You're my everything

　　通常鸣人夜晚的生活总是无趣的。不是被任务缠身，便是在那一个窄窄的一眼能望穿的家里，盯着眼前一方天花板直到午夜然后遵循生物钟睡去。他承认，穿着青蛙睡衣，戴着卡通睡帽，双眼无神，的确有些不合时宜。佐助就被这样的他吓过好多次。
　　无非是无心睡眠的夜晚，从宇智波宅偷溜到他的屋顶，然后细细听他的声响，结果一无所获。只能心急火燎地翻进窗来，察看他是否出了什么事。
　　记得每一次的自己，都是那么惊讶。不用想，那表情一定蠢毙了。不然为什么佐助每次都是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然后提起自己的衣领，怒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虽然自己每每低着头装作很无辜，其实在金色的头发下是自己抑制不住的欢喜——因为每一晚，都幻想着他，宇智波佐助，在他最想他的那个片刻，忽然降临。
　　让他的出现，变成自己不再孤独的证明。

　　依然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鸣人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从额头上将护额取下，又有些恼怒地揉了揉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头发。
　　不管同伴再无视，再忽略，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忘记终结谷的那一站，他最爱的人的手，带着呼啸刺耳的雷鸣穿过了自己的胸膛。
　　“宇智波佐助，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似乎是为了证明这句话，明明能够躲开的千鸟，他却硬生生地迎上去。鸣人记得当时自己应该还仍在微笑。“看吧，佐助，我说了，没有你，我会死。”
　　鸣人更忘不掉佐助最后时分的眼神。错愕。愧疚。痛苦。然后他惊慌地抽回手，颤抖着，像无数次被他气到炸毛一样怒吼着：“你明明可以躲开！”

　　脑海里的场景重叠着现实。月光泼满整个房间的夜晚，就在鸣人抬头的须臾，像这几个月以来自己脑海中幻想的无数次重逢一样，那个黑发的忍者默默伫立在他的窗前。

　　一时片刻无言。
　　倒不如说是忘了怎么说话。
　　[我还没死呢]、[托你的福我还活着]、[终于要回家了么]这些话此刻多少有些不适合。鸣人嚅动嘴唇，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从头至尾在黑夜里睁着蓝眸注视着那个他追逐了多年的少年。
　　等待他、寻找他。就好像是十二岁之后自己的必修课题，却始终修不到及格，无法从救赎中毕业。他可以假装是给小樱的承诺，老师同伴的期许，让他一直无法放弃跟随佐助的脚步，却无法掩饰每一次与他重逢时自己双耳都无法骗过的如雷心跳。还是会心动。

　　“你想好了吗？”在鸣人失神的片刻，佐助已经走到他的跟前。站立的姿势格外修长与挺拔，草薙剑在月涩下泛着银白的冷光，居高临下的姿势一如当年，睥睨万物。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鸣人怀疑自己错失了什么记忆。不然就是佐助忘了自己在他的右手从他的胸口抽出的瞬间他已昏迷的事实，还絮絮叨叨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考虑好了么？！我的提议！”佐助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对哦，每一次但凡有关“漩涡鸣人”的事，他总是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轻易就被勾出愤怒。
　　“呵。果然还是吊车尾的白痴。看来你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佐助的嘴角溢出些许鸣人不懂的嘲讽。

　　他什么都不懂。从来都是这样。
　　不懂为什么佐助甘愿深陷黑暗，不懂为什么佐助狠心斩断他们的羁绊，不懂为什么佐助总是用最残忍的方式逼自己放手却又在他以为自己看不到的瞬间露出绝望。
　　他只知道，每一次佐助狠下心的伤害，无非只是为了逼自己离开，逼自己放弃追逐。

　　“漩涡鸣人。我明白了，你的答案。但愿从此再不相见。”黑发少年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冲上去一把掐死眼前这个金发忍者。只是冷冷掷下这句一如既往寒冷的话便趁着月色离开。
　　鸣人却仍以为自己在做梦，是一个每晚都会做的梦，无数次梦见他的回来。
　　他万年没有表情的脸，破天荒地只在他的面前露出微笑，然后他像以往一样，张开双臂，满脸不耐烦：“怎么还不来抱一个。”

　　叮。
　　握在手中还来不及放在床头柜上的护额忽然滑落。
　　鸣人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努力伸出，触到了跌在地板的护额。
　　从窗户外洒进来的月光，照耀出几个他之前未曾发现的，藏在护额背面的，一直硌得他生疼的，好像是用石头刻上去的字。还有斑驳的血迹来不及擦去。
　　——跟我走。

　　鸣人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张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跟你走……跟你走……

　　他竟然忘记给那个用最别扭的方式却是最大限度放低姿态的孤傲少年一个答案，他们都想要的答案。
　　无数次，无数次在梦里自己呐喊出的话语：“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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