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

　　我的手机响了。
　　我摸过手机，翻了好几下才让屏幕面对着我，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全然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我按了几下才接通了电话，用汗涔涔的手掌把电话贴在耳边，那边并没人说话，背景异常吵闹，听起来像是车站。我的心一紧，从床上坐起身。
　　“俞舟？是不是你？你他妈的快说话！”
　　我的心已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仿佛上下牙一合拢就能咬到那热热的、血腥味儿的心尖。那边还是没声音，我跳下床，冲到卧室门口一把拽开了门，不知道做什么，又走回床前重重的坐上去。
　　“俞舟？俞舟？你他妈别玩我！是不是你！不是我挂了我操！”被我当成睡衣的白色Ｔ贴在后背上，我伸手过去掀起衣服下摆才发现，我他妈喘的简直像只死狗。
　　然后我忽然就听见了俞舟微小的羞涩的笑声，即使在车站那么喧嚣的背景里也那么清晰。好像他还在我对面坐着，咬着下唇，右边嘴角翘起的弧度要更深一些。然后就低下头，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眼睛。
　　“我在车站，Ｂ。今天不能跟你去钓鱼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跟我去钓鱼，我去过你那地方了！你现在要去哪？疯了吗？现在车票都是实名的，等那个婊子被人发现光秃秃的死在那的时候你还能跑到哪去？！”
　　“不是我，Ｂ。不是我。”
　　“不是你你他妈跑什么？！你现在回来我陪你去报案，这来得及，我也算是个法律工作者，你相信我一次行吗？”
　　“俞舟，我不能回去。你不懂，我必须离开这。她父亲不会允许这么大的丑闻之后还留着个女婿让他时刻想起这件事的！”俞舟的语气即使在波动的时候，仍然文雅得和我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说话，也不挂电话，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见他那边仍然吵闹得厉害。
　　“你回来，我开车送你。”“你回来，我开车送你。”我忽然又冒出来一股火气，恨不得当面把手机摔在他脸上，“我开车送你走！你别告诉我你他-妈连去哪都没想好！”
　　话筒里又响起俞舟低低的笑，清晰得像是大雨中爽快利落的雷声，“齐楚，谢谢你。”
　　“你别回来了，去火车站旁边买件衣服换上，然后去上次我带你去的那家面馆要个麻辣烫多坐会儿，我开车过去接你。这卡你也别要了，我很快就到。”

　　把电话切了之后，我光速冲了个澡，换了身长袖衣服裤子。收拾好东西走出的卧室，我去客厅的电视柜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我几乎全部的现金。
　　我把信封丢进背包，想了想又掏出来，抽出一小半丢回抽屉。
　　俞舟那小子身上肯定不缺钱，我这趟回来估计也暂时不敢接活儿了，让他出点血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就你这德性，齐楚，还想泡俞舟？！
　　开着我那辆有年头的马六出门，我努力的回忆着电视剧里面那些跑路的□□老大都是怎么干的。
　　我真给私家侦探丢人。
　　买了几张电话卡，我又买了点饼干面包之类，甚至还拎了一箱矿泉水丢进后座。路过报亭的时候，我想着帮俞舟那小子拿本书路上看看却不知道拿什么。犹豫了半天，勉强拽了几本读者。
　　等我到车站旁边的面馆的时候，刚一进店门就看见俞舟了。他把我的指示贯彻得很好，不再像平常一样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件印着妖尾标志的T恤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边。前面堆着个小酒精锅的麻辣烫，他正一根一根的夹着锅里的粉丝吃。
　　我进去的时候他也大概等急了，一眼就看见我，拎起旁边的皮箱就走了过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急切的样子，连被服务生拦下付账都忘了尴尬。
　　好像有点红拂夜奔的劲儿。
　　我真想永远停留在他朝着我跑过来的这个镜头里。

　　上了车，我载着俞舟一路向城外开去。
　　俞舟似乎并不是特别紧张，不过我买给他的杂志大概不太和他的胃口，车里唯一的声音就是他不停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他偶尔会问我一句开到哪里了，我也尽量简单的回答他。红旗街，桂林路，人民广场。
　　他镇定的表现让我颇为意外。直到终于出了城，他忽然把头埋在我身后，毫无征兆的哭起来。
　　我不敢停车，也不能不理他。我忽然发现我的措辞出奇的苍白，而且词不达意。俞舟哭了那么久，我翻来覆去说的，也就只有别哭了三个字而已。
　　边开车边从后视镜瞟着俞舟颤抖的双肩，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既想把他绑起来拼命蹂躏他直到他哭都哭不出来，又想揉到心里去，甚至吻都不舍得吻他。
　　后视镜里，俞舟的后颈白得要命。
　　小公主。

　　天慢慢黑了下来。
　　本来打算开夜车，但是俞舟坚持不行。自从载他出来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俞舟坚持把后座让给了我，而他自己则委委屈屈的缩在副驾驶上。他的个子不比我矮，一米八几。这么把脚搭在方向盘上的时候，他露出来的那一截结实的腰部，让我看得直流口水。
　　我把本来盖在上身的衣服往下拽了拽，盖住下半身已经凸起来一块儿的地方。
　　俞舟的脸被车座挡住了，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动了动，身子向车门的方向缩了缩，牛仔裤立刻就滑下去了一截。
　　我吞了口口水。
　　让他缩在前面确实对不住他，我翻了翻扔在后座下面的行李袋，翻出来一件外套打算给他盖上。
　　伸手过去之前我犹豫了一下，把本来打算直接扔过去的衣服改成两只手提着，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在了露出来的腰上。
　　俯身过去的瞬间我几乎要忍不住在他露出来的腰上摸一把——到现在我还没在这个白雪公主身上占到一丝便宜，反而因为他推掉了几个主动蹭上来的伴儿。但是看着他那张埋在阴影里却依然像白瓷一样的脸，刚刚还硬邦邦的兴致瞬间熄火。
　　俞舟已经没有再哭了，他看起来很平静，长长的睫毛连一丝颤动都没有。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我刚刚给他盖衣服还没来得及也没舍得缩回来的手。冰冷的手握住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的注意力几乎全集中在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上面，冰冷的指尖在我的手背上无意识的划动，还有他缓慢起伏的肚腹。
　　我还来不及多想，刚刚浮现的一丝绮思就被俞舟的下一句话击碎。
　　“她的尸体，大概已经被发现了吧。”
　　刚刚还让我感觉到一丝温馨的手，忽然就让我联想起了那具女尸。冰冷的，苍白的，毫无生气的。看着已经绝称不上柔弱的俞舟，我反射性的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俞舟似乎没料到我的动作，他偏过头，睁开眼睛看着我。
　　看着他的黑眼睛，我又有一点后悔刚刚的动作，弥补一样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缩回到后座重新躺好。
　　“休息吧，明天早点赶路。”

　　我把外套往上拽了拽，只露出眼睛，紧紧的裹住自己。呼吸出去的温热气体又热情的慢慢包住我的脖子，整个身体也一点点的暖和起来。
　　我有点想念我那张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床了。
　　我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糟糕的基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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