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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由于带着柳思妤，赶路速度明显降低，两人走走停停花了八|九日的工夫才算到了蒙光城，距离京城的啸风堡还有半日多的路程。此时天色已晚，不得不找客栈留宿一宿，待到明早再出发。
据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悦来客栈。果不其然，才刚进城不久，柳思妤便见到那金灿灿的招牌，连忙催促柳籍过去。柳籍瞥了眼招牌，没说什么，到了门口便将马交给了店小二。
“两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用饭？”甫一进门，店掌柜便殷勤地迎了上来。
柳思妤四下看了一圈，客人倒是不少，可就是觉得这悦来客栈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光鲜，反而还有点…呃，可怜巴巴的感觉。就算它打算走简朴含蓄风，也走得太寒碜了点。
“两间上房，等会儿把晚饭送到我们房里。”柳籍倒没在意那么多，直接付了定钱。
掌柜连声应下，吩咐了小二带他们上楼。小二在前头走着，伸手往里引：“客官这边请。最近啊，赶上科举又有武林大会，往京城去的人多，咱们客栈是日日客满。两位客官来得可巧，刚好有人退了房，这两间上房正好是连着的，客官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柳籍点头，推门进去。柳思妤往里探头，屋内的感觉跟楼下差别不大，不过倒是挺整洁的，遂道：“小二，我那份晚饭也送到这里，我们一起吃。”
“成，两位客官稍等，小人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小二说完，客客气气地离去。
柳思妤跟着柳籍进屋，东摸摸西看看，顺便爬上床榻掂量了下被子够不够软。柳籍本想坐下来好好喝口茶，见她没个消停，不由道：“你到底做什么？”
柳思妤跑到他身边坐下：“五叔啊，我一直听说悦来客栈如何如何好，今日住进来也不过如此啊。”
“这里不是悦来客栈。”柳籍淡定道。
“嗯？”柳思妤立起，用手比了个大小，“我明明看见它的招牌了，有那么大，‘悦来客栈’四个字还是金漆的。”
“你可以出去看清楚了再回来。”
见他说的肯定，柳思妤不由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拔腿冲了出去。柳籍看着那两扇晃动的门，轻笑一声，继续喝他的茶。小片刻后，只见侄女苦着脸回来了，他笑道：“怎么，看清楚了？”
柳思妤二话不说，扑过去嚷嚷：“五叔，不带这样骗人的，什么悦来，根本是侻来，嗷~~~这也太过分了。”
“不过是住一晚罢了，荒郊野外都能凑合，这里怎么就不行？”一条手臂被她晃得厉害，柳籍无奈地往外抽了抽。
“话不能这么说，他这是借着悦来客栈的名号骗揽客人呢。”柳思妤反驳。
“招牌已经够大，还把这里当悦来客栈的，那是他们自己眼睛有问题。”柳籍不欲与她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岔开话题道，“明日我们就要到啸风堡，那里不比柳家庄，不是你能由着性子来的，记得少说多听。”
“我知道，五叔何时也变得那么罗嗦了。”她小声嘟囔着。
“我是怕你给我添麻烦。”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柳籍朝门扬扬下巴：“去看看是不是晚饭来了。”
既会说教又爱使唤人，说不准她真是眼神不好，才会看上他。柳思妤愤懑地去开门，表情却在看到门外的人后僵硬了一下：“郑……郑姐姐？”
郑怜云朝她抿唇笑笑：“刚才刚巧见到这家客栈的小二在喂马，我便认出是柳五公子的‘乌羽’。”
柳思妤默默点头，心里头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她就不故意在路上磨蹭了，如今被晚出发的郑怜云一行赶上，那她和五叔的二人世界岂不是彻底泡了汤？不情不愿地侧开身子，回头装笑：“五叔，郑姐姐来了。”
柳籍自然地朝郑怜云点了点头：“郑姑娘。”
郑怜云见他并没有请自己进屋的意思，寻思了一会儿，把主意打到柳思妤身上：“思妤你这一出庄，柳大公子可是着急的很呢，若不是知道你和柳五公子在一起，恐怕早就冲出来找你了。”
柳思妤鼓起脸道：“他整天让我在家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们柳家庄是武林世家，何必把我养成大家闺秀。”
郑怜云掩嘴笑道：“你这丫头，你爹还不是为了你好，谁知你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
“我爹无非是怕我嫁不出去呗。”柳思妤哼声道，“郑姐姐也总在江湖上跑，倾慕你的有为侠士还不是排着长龙，都能从京城一路排到柳家庄。”
“少说得那么夸张。”郑怜云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屋里的柳籍，“我啊，只要有一个人喜欢就成了。”
柳思妤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心中自然觉得不舒服，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问道：“郑姐姐今晚住哪儿？”
郑怜云收起目光，回道：“住在隔壁街的悦来客栈。”
“……哦。”请不要再让她听到“悦来客栈”四个字！
郑怜云一心想要柳思妤拉自己进屋说话，可谁想她堵在门前跟自己聊了半天，硬是什么动作都没有，若不是知道她是柳籍的侄女，还真会以为是故意的呢。
“客官，晚饭来了。”正想得入神，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不由回头看去，却是个小二打扮的人。小二见到郑怜云，愣了愣，还真是许久没见着这么好看的姑娘了，住店的这位女客官虽然也不差，可就是少了份韵味。
郑怜云习惯了被人这般看着，低声咳嗽一下以作提醒。小二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柳思妤道：“客官，你们的饭菜来了。”
柳思妤点头：“麻烦小二哥端屋里去。”小二应声入屋。
“原来你们还未吃晚饭？”郑怜云问道。
“是啊，我们才刚到不久呢，莫非郑姐姐比我们晚出发，反而早到了？”
“我们是傍晚到的，兴许半路上我们错过了一回。”郑怜云点点头，又往里头望了一眼，无奈人家叔侄俩要吃饭，她不可能死皮赖脸地继续留着，只好告辞，“那我先回客栈去了，不如明早约个时辰一起出发？”
柳思妤纵然不愿意，也拿不了主意，回头询问：“五叔？”
柳籍道：“左右都是要从西城门出去，届时能遇上便一起走，遇不上也就罢了。”
五叔，说得好！柳思妤在心中高呼。
郑怜云一阵尴尬，在门口杵了片刻，只能怏怏道别离去。
这头人刚走，柳思妤便“啪”地合上门，笑嘻嘻地走向柳籍：“五叔，你这么对待郑姐姐，真是铁石心肠。”
柳籍不答，拿起筷子轻敲了敲碗沿：“吃饭。”
.
夜半，正在睡梦中的柳思妤被淅淅沥沥的声音吵醒，她皱着眉头，用手搓了搓眼睛，再撑住床榻坐起来。
大半夜的，什么声音那么扰人清梦？
迷糊间，只觉屋里有些晶晶亮的东西，努力撑眼一看，瞬间清醒了。去他的侻来客栈，这屋子漏水啊摔！
柳思妤万分郁闷，正想暴跳着去找掌柜的理论，转念一想，露出满脸坏笑，屁颠颠地抱起被子和枕头就往柳籍屋里去了。
敲了一会儿门，柳籍睡眼惺忪地出现：“做什么？”
柳思妤刻意沉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径直绕过他将被子扔上床榻。柳籍皱眉：“柳思妤，你到底做什么？”
“五叔，我屋子漏水，现在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边说边将柳籍的被子往外挪了些，方便给自己腾位置。
“漏水？”柳籍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屋顶，好在还算结实，“漏水就去找掌柜和小二，你睡到我屋里算怎么回事？”
柳思妤不管不顾地钻进被窝，打了个哈欠：“五叔我好困，你别吵了，小时候我不常跟你睡么。”
“你也知道是小时候，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十五岁的姑娘了？”他有些急，大嫂到底有没有教过她什么叫男女大防？
想起大嫂对柳思妤的态度，他不由得心软了一下，思妤这个侄女是大哥从外头带回来的私生女，大嫂心中一直有个疙瘩，自然不会尽心尽力地去教养她。
“思妤，你……”话说一半，顿了顿，往床边走去，“思妤？”
柳思妤迷糊地应了一声：“五叔，快睡了。”
柳籍拿她无法，却也不可能真的上去同榻而卧，只能委屈自己，披了件外衣趴伏在桌子上将就一晚。
屋内恢复平静，只余二人轻微的呼吸声。片刻，床上的柳思妤悄悄睁开一只眼，望着桌边那个身影，不满地在心里头哼了一声，伸出腿一脚把隔壁被子给蹬了。
柳籍还未睡熟，听到动静，起身去查看。只见自己的被子落在地上，柳思妤已然霸占了整张床铺。他忍不住发笑，弯腰捡起被子堆到一边，再替她攘好被角，这才坐回桌边。睡着之前心中还在想着，上房居然会漏水，待天亮了一定得找掌柜的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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