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触光

　　之前没有多在意那个姓千本的女生，是个数学科的代表。

　　只不过几天以来，只要午饭时间一过，她就一定会以一个固定形象出现在教室门口，扯着嗓子宣布今天要走霉运的人。

　　少女的发色独特又很显眼。额前搭着浅浅的中分刘海，时常随意的把乱发别到耳际后去。虽说是时常凶狠的表情，但如果和在某个人独处，眉宇严肃的皱痕便会渐渐展开。

　　“末玖是数学很不好么？”

　　在自习课下课之后，她咧着嘴笑，问的清风云淡。

　　“你明知故问吧，千本さん。”对于千本杏子没好意的笑脸，末玖翻了个白眼：“还有不要随便叫我名字啦。”

　　“嘿嘿。”笑容不减，她又伸手搭上身旁少女的肩膀调侃道：“但如果比起沢田的话你还差得远呐！那家伙听说考试从来没及格过。我也怀疑废柴君到底是如何靠着一副身子和一只眼睛拼到现在的。”

　　一只眼睛？

　　她一瞬的怔愣，似乎又回想到了什么。

　　水绿色发丝缓缓掩住面庞。她思考将近一时半会儿，在走廊口快要分岔的时候，她猛地拉住了千本杏子的手。

　　“呐。”

　　正要说等会儿见的千本杏子刚抬起的手便被她握住。

　　“如果千本さん知道更多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关于沢田君眼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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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被砍掉一半会是如何的感觉？

　　站在洗手台前，少女用手将自己天蓝色的左瞳仁轻轻掩盖。

　　“抱歉，关于这个我不太了解。但据说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撞伤了。”

　　无法想象呢。说到底，她从来就不明白为什么废柴身上的一块污秽让心里涌起的居然会是隐隐作痛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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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末玖还没换衣服吗？”洗手间门口探进来红色的脑袋。

　　末玖抹了抹眼角，嘴上好好的答应，事实上衣服都还没从袋里扯出来。“嗯，马上就好。”

　　千本杏子摇摇头，没辙：“要快一点咯。”

　　每周并盛中学都有唯一一次整个初三的游泳课。

　　原依末玖是天生慢性子。虽然没有实际记录过，但比性子慢的话她个人是很有自信的。

　　一到游泳课，原依末玖会吊着半圆眼把鼻梁以下的部分浸入水中，等气用光之后她会以最快的速度露出水面狠狠吸一大口气。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不管是躲老师还是消磨时间这个方法都是最有效的。

　　“末玖不游泳么？”

　　问题少女又吐着气泡从原依末玖视线中的冒出一个头。千本杏子因为连续游上了几个来回而正大口的喘气。

　　千本杏子眯起眼，冲原依末玖做了鬼脸。

　　“你，眼睛挺漂亮的。”

　　“欸？”

　　她说完就又栽到水里去了。

　　不过夸她眼睛漂亮的人这世上还真的是第一个。虽然不知道是否出于真心。

　　坐在岸边，她是占在这个水池里较为平静的一角。指尖在水下晃动，水面上被绕起了小小的漩涡。她盯着那个旋儿，眼里的蓝色都因为水面映射的光而扰乱了。

　　原依末玖本身并没有想过她的眼睛是哪里能够成为别人嘴里一句漂亮的称赞。

　　“哇——！！”

　　声音从泳池的另一头传来，但因为即刻溅起的水花覆盖。

　　原依末玖能远远看见水中挣扎的沢田纲吉，还有在沢田纲吉身后推他下水正在偷笑的几个男生。

　　“看吧废柴纲就是废柴纲！连游泳都这么蹙脚！”

　　“你们几个混蛋！”狱寺隼人对于在他们的举动第一个做出反应，青筋暴起也不知道从手边哪里掏出来的炸弹就要轰过去。边喊着“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十代目！”边猛地往他们那里泼水，泼完之后又想丢炸弹，被从水里挣扎的爬起来的十代目给制止了。

　　山本武‘嘛嘛’了一声之后去水中扶稳有些狼狈的沢田纲吉。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视线又停在了暖棕发少年的身上。她伸手拍了拍昏沉的脑袋，身体又往水池边角缩到更远的地方去。然后将头埋向双膝之间。

　　鼻腔突然冲进一股猛烈的潮湿味道。

　　“轰——”

　　“下雨？！”“骗人的吧！昨天的预报没有说啊！”

　　伴随雷声，闪电撕裂天空低处沉寂已久的黑云。有些人抬腿就从池里跳起，跑开。谁的和谁的凉鞋在地上乱成一团糟，是谁穿错了谁的也没人知道。

　　几下子时间，操场坝的泳池旁已经清净的差不多。不远处电线杆上的鸟儿也扑腾着向无人建筑的窗户里去了。

　　雨滴像断线的珠点。珠点越来越多，接连成线，又成为无数的长针，击落在身上居然会有清晰的让细胞都在颤抖的刺痛。她只觉得自己的能感知到的潮湿味道更重，视线能看见的发梢处挂满了浑浊的雨水。

　　——到底是哪一天呢？每次试图在雨水里多待一会儿，希望能弄明白。

　　是某一天。记忆里的白色裙摆被雨水完全浸湿。蕾丝边角的红色污渍借此又再次疯狂的扩散，血腥味混着淤泥的潮湿味道永远的渗进了骨髓里。

　　是哪一天呢，感受到像是罪孽一样的东西。当擦去眼角旁略留有余温的液体，女孩的幕布又再次拼凑出男孩破裂的眼，有殷红色粘液层出不停。

　　遥远处的铁丝网似乎撑不住雨水猛击，肮脏色的铁锈摇摇垂落。

　　雨水倒影出了棕发男孩的影子。

　　她记得他是叫做——

　　“原依さん！”

　　伴随声音来的，有一个稍重的力道正拼命摇晃着她的肩膀。少女才醒过了神来，回头去看的时候雨幕模糊了除那张脸以外的所有世界。

　　是沢田纲吉。

　　暖棕色发同样吸饱了雨水，额前的刘海已被风雨袭击的凌乱不堪，近看下却意外沾染了分毫俏色。就是这样的脸，眉头紧蹙，焦急的呼唤着谁。

　　“原依さん你在干什么啊！不赶快回去的话会感冒的啊！”

　　回去？

　　不行。没有找到他之前，我不能回到父亲那里去。

　　——我要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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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仍然蔓延不止。玻璃窗上的水渍破裂成大小不一的片状，和才落下的水珠重新和再一起，向下，又破裂，再重合。

　　笹川京子被突然降下的雷声吓到。她用手覆上胸口，抬眼里满是重重叠叠的忧郁。“纲君他们没事吧……？”

　　初三C班里少了三个人。三个人都在同一个地方。

　　“这孩子烧的很严重啊。”校医往鼻梁上推了推镜框，“至少从上节课开始就烧成这样了。”

　　“怎么会……”

　　沢田纲吉撑大双眸。他根本就没有看出来有任何的异样，即使整个上午都在和原依末玖接触。弄得他根本就来不及赞叹少女到底有多强的掩饰能力。

　　“她完全……什么都没有说啊。”

　　怎么会有明明快要撑不住的人却一个劲的死撑？少年观察到的少女，有些不好去惹，由心的笑容很是好看。

　　为什么呢。

　　“对了。”

　　“这孩子刚才还有说是‘要把眼睛还给他’之类的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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