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爱上路阮。

　　一句责备的话。只是叹气，说是造化弄人。

　　后来何决他爸再了婚，有了继子杨凡，还生了个讨喜的小闺女儿，他与何决的父子关系算是彻底地名存实亡。

　　何决也是那时候改了性儿，变得沉默寡言，冷眼看人。

　　何决在老房子门外蹲了很长时间。

　　他很久没回老房了，自从奶奶没了以后。

　　这个地方曾是何决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如今，何决到这儿却是害怕多于温暖。

　　他怕爷爷孤单的样子，他怕看见奶奶的遗物，怕闻到奶奶遗留的气息。这巨大的负罪感曾让他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哭着醒来，再哭着睡去。

　　何决想着想着就觉得难受，忍不住流泪。

　　他没想过伤害到一个疼他到骨子里的亲人。真的。他真的没想到。

　　可是，现实总是残忍地断了人的退路，将人推入绝境。

　　害死奶奶的，偏偏就是她疼死疼活的宝贝孙子。

　　何决觉得他永远都背着罪。

　　即使爷爷并不怪他，可他自己原谅不了自己。

　　何老爷子从外边转回来便看见何决缩着身体蹲在门口的模样。

　　像极了何老太去世时的何决。

　　小小的，脆弱的，可怜的一塌糊涂。

　　何老爷子叹口气，走过去一把抱住小孙子，摸着他的头发说：“二娃呀，想爷爷了？”

　　何决听了这话，忍不住大哭出声。

　　他哭的喘不过气，心里却是终于好受了些。

　　何老爷子抱着小孙子，也忍不住眼红了。

　　何决在爷爷的怀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到没力气，睡了过去。

　　何老爷子叹口气，抱着小孙子进了家门。

　　门外，老槐树的花正开着，风吹过，洒落了几瓣，掉在树下的石桌上。

　　石桌上刻着孩童幼稚的笔迹，年代久远的样子，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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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决离开槐树村的时候是13岁，1985年。

　　那时候国家刚开始实行改革开放没多久，但政策的优势已经大大显示出来，中国的经济几在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着，大量的人流物资开始涌往经济特区，和一些沿海开放区。

　　何决赶了一个好时候。

　　他来到A市的第一年，人生地不熟吃了不少亏，一年过去，没挣啥钱，根本拿不出一毛钱寄回家。

　　何决住在垃圾站旁边的棚子里，夏天棚子里一股子垃圾臭味，冬天冻得人牙打颤。

　　何决不觉得这有啥苦，他觉得很幸运。

　　多少来城里打工的人连棚子都没的住。

　　他要不是遇上了收垃圾的老伯心儿好，他现在还不知在哪窝着呢。

　　第二年的时候，何决在馆子里给人帮忙，一个月工钱少的可怜，不过也没办法，86年中国经济才刚有些起色，大部分人工资都是几块钱十几块钱，像他这种打工仔工资更是可怜。

　　不过好歹有了收入，不像第一年来的时候只能跟着老爹收破烂捡垃圾。

　　何决有了工资就不能一直白住老爹的地方，多少补给老爹一些钱，老爹自然是不要的。何决只能平时多买些好东西带回去给老爹尝尝鲜。

　　老爹觉得这孩子虽然看着凉薄但却是比谁都情深，他老来无子，遇上这么一个孩子也算是缘分，他认了何决做干儿子，拿出自己一生的积蓄买了个小房子，爷俩住里边，算是终于有了个正儿八经的家。

　　何决觉得干爹这么大年纪了，自己不能孝顺他反倒花他的钱，累了他，心里过意不去，就辞了馆子里的工作，想找份好的。

　　之后何决又换了好几回活儿，学了不少东西，这时候他才觉得一句话说得老对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何决是有了目标便一定要实现的人。性子虽倔却也坚韧，他知道，这A市迟早会有一片他开辟出来的天地。

　　这是他踏上A市的土地上那一刻起，就想要实现，一定要实现，一定会实现的目标。

　　当何决基本上安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89年，当年初进城的农村小孩也长大了。

　　何决是在一家工厂做工人，干得是加工活儿，称不上累，就是操作技术要求较高。

　　何决是个肯学的，遇到啥不懂的就问前辈，他也聪明，而且除了当年教他的周老师没人知道他其实还有个本事，过目不忘。

　　不仅是记忆书本文字之类的过目不忘，而且只要是别人做过一次的动作不管再难他都记得住。啥活儿到他手里做上几回就比前辈做的还好。

　　要是这本事放在别人身上，人肯定觉得祖坟冒青烟，乐得不行。可何决却觉得这本事却是个麻烦，要是让旁人知道了还不把他当怪物研究？好在何决掩饰地好，在厂里工作两年没人知道他有啥特别的本事，倒是都认为他干活儿实在，肯吃苦，又

　　认真又仔细的，车间主任还给他整了个小组长当。

　　何决所在的车间油水挺多，福利也好，当上组长后何决一个月基本能拿上将近三十块钱。

　　三十块钱的工资在89年算是高了的。也亏得何决的工厂是个私人的，老板据说来头不小，要不，也不可能一人搞个这么大的私营工厂。

　　89年的冬天挺冷。

　　何决琢磨着给干爹买套过冬的袄子。可又想到家里的爷爷，来A市这么多年他还没给老人家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这样一来何决就犯了愁。

　　他这几年光顾着往家里寄钱，自己倒是没多少积蓄，只有平时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几十块钱，买两件袄子是行，可过年就没法寄钱回去了。过年买年货什么地处处都得要钱，他不寄钱回去是绝对不行的。

　　何决因为想着袄子钱的事儿，心里犯愁，精神也不大好。

　　老爹看出来儿子心里有事儿，但也琢磨不出来是啥事儿，问何决吧，何决总说是老爹多想了，几次下来老爹也不好再问，不过却是记心上了。

　　等到十月份的时候，何决总算凑够了买袄子的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没松多久呢就又提上来了。

　　老爹出了车祸。

　　当隔壁的林姐跑到车间里把何决拽出来说了这个事儿后，何决愣那儿了。

　　林姐边哭边说，老爹是在路旁捡瓶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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