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末

　　没钱寸步难行，放诸古今皆准的规则。

　　肖瑾所在的冒险小队在末世里是最常见的。这种小队通常是由队长居中指挥，队员听从调度，指哪打哪。肖瑾的小队有些特殊，她是队里唯一一名女性，还是异能者，尤其她还是精神异能者，擅长侦查，因此队友们都格外尊重她。
　　队友们的信任让她从来不敢懈怠。每次出任务前，她必定会尽力搜寻任务地点的一切相关情况，包括从地图或影像资料了解任务地点的地形、建筑物分布、道路分布、植被分布、可能的僵尸数量分布等等，然后在脑中构建出一个该地点的三维模型。到达任务地点后，第一时间用精神力扫描，把现场的情况和脑中的模型叠加重组成新的完整、准确的模型，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策划出最佳的行进和撤退路线。
　　在末世里求生是一件技术活，逃婚同样是一件技术活。
　　肖瑾无疑是十分擅长策划逃跑的，但这一次她被难住了。
　　在肖瑾利用光网查到的资料和小迪提供的信息制定出一套她认为十分可行的逃婚方案后，她发现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小迪你知道我的账户里还有多少星际通用币吗？”
　　“三个账户加起来共2367通用币。”小迪不假思索地答道。
　　“够买一张去拉莫尔星系的飞船票吗？”拉莫尔星系是肖瑾逃婚方案中的第一个落脚点。
　　“最近一个月去拉莫尔星系的飞船票，最低报价是纽尔曼民用航空公司，打3.4折，5590通用币。”
　　肖瑾把脸摔进枕头里。
　　没有钱，再好的方案都白搭！

　　当务之急是要赚钱。
　　纽尔曼星每年有14个月，每月平均30天。小小的生日在11月中旬，现在是12月上旬。肖瑾估计，13月中旬或14月初，家族就会催她回去。因此，她最迟在13月初就得跑路。换句话说，留给她赚取路费和生活费的时间只有不到30天。
　　肖瑾马上让小迪查找所有的短工招聘信息，并把她能干的工作按工资高低排列。但肖瑾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有找不到工作的一天。
　　“什么！你再说一遍！”肖瑾不敢置信。
　　“一个都没有，小瑾你的听力真不好。”
　　“怎么会一个都没有？！你把招聘信息给我看看。”肖瑾还是不相信。
　　小迪对于质疑它能力的行为很不满，慢吞吞地把信息显示了出来。肖瑾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光屏，翻了两页她终于看出问题在哪里了。
　　该死的精神力等级！
　　以其中一条信息为例：纽尔曼中心商场化妆品专区需要一批导购，工资按天计算，有提成，要求年龄在25到35岁之间，女性，身高不限，五官端正，有导购经验者从优……
　　如果只有这些要求，那么肖瑾当然是每一条都符合，但关键是最后一项要求——精神力不低于三级。
　　尼玛化妆品导购需要精神力做什么，用精神力探测螨虫数量吗！酒店前台需要精神力三级，餐厅服务生需要精神力三级，连公司的午餐钟点工都需要精神力三级……肖瑾终于切身体会到小小的艰辛处境了。难道这精神力等级把小小迫死了，现在要把她也逼上绝路吗？

　　每个时代都有各种隐形的、显形的就业歧视，或者是出身，或者是文凭，又或者是精神力等级。
　　肖瑾无能为力，她终于深刻地感受到这已经不是她以前的那个时代了。门外的世界不再是那个永远看不到蓝天、道路常年被不断释放尾气的汽车拥堵的时代，也不再是那个腐烂发臭的僵尸四处游荡、人们在病毒笼罩下艰难求生的时代，而是，一辆辆造型奇异的飞行器有序飞行在空轨上——哦，又一辆不遵守飞行基本守则的飞行器被空中巡视员拦下罚款了……
　　房间的温湿度很舒适，突然松懈下来的肖瑾昏昏欲睡。
　　记不得已经有多久没有踏踏实实、美美地睡上一觉了。不用担心下一次任务是否能够活着回来，也不用操心队长是不是又在哪里醉得不省人事。没有僵尸，没有任务，没有噩梦……可以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大口呼吸不含病毒的空气，欣赏远山、蓝天和白云……对了，楼上阳台的盆栽很漂亮，不知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

　　肖瑾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哎，是什么呢？
　　别想了，睡吧。
　　不对，好像真有什么……
　　是什么？阳光、空气、还是楼上的盆栽？
　　阳光很好，空气新鲜，楼上的盆栽很漂亮……
　　等等……楼上的盆栽！
　　肖瑾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她明明躺在床上，这房间也没有窗户，怎么会看到楼上的盆栽？还有……还有……刚刚被拦下罚款的飞行器！
　　肖瑾按捺下狂喜，一切都还需要验证。她重新躺回床上，并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精神开始扩散……家政机器人一号无力地歪躺在书房，家政二号在打扫浴室，对面楼的夫妻在吵架，街上滚动放着全息投像广告……肖瑾又慢慢地把精神收拢，睁开了眼睛。

　　肖瑾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有尝试动用异能，但当时毫无反应，为此她还失落了一阵子。而在刚刚，她的异能又回来了！这就意味着她现在的精神力等级肯定不会只是一级。
　　肖瑾兴奋地问道：“小迪，哪里能马上测试精神力等级？”
　　“你可以到光网上测。”小迪声音带着疑惑，好像在奇怪她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懂。
　　连上光网，肖瑾在小迪的指导下来到了精神力测试中心。
　　“欢迎来到精神力测试中心，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虚拟询导员露出很职业的微笑问道。
　　“我要测试精神力等级。”
　　“请问您要选择公开测试还是非公开测试？”
　　“有什么区别？”
　　“如果选择公开测试，您将被送到测试大厅，您的测试结果别人可以看到。如果选择不公开测试，您将被送到单独的测试房间，您的测试结果只有自己能看到。当然，不公开测试的费用也比较高。”虚拟询导员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是要收费的，肖瑾的兴奋感瞬间就消失了：“不公开测试的费用是多少？”
　　“测试一次1500星际通用币。”
　　居然这么贵！“那公开测试的费用呢？”
　　“测试一次150星际通用币。”
　　财政状况十分窘迫的肖瑾自然只能选择便宜的：“我选择公开测试。”
　　“好的，马上送您到测试大厅。”

　　场景一变，肖瑾已经站在测试大厅的入口。
　　“欢迎来到精神力测试大厅。这是您的排号，请依照排号到相应的区域等待测试。”大厅的询导员递给肖瑾一块红色的手心大小的圆形号码牌，正面写着“F-0079-00024”，背面写着提示。“F”指的是测试大厅的F区域，“0079”代表肖瑾做测试的房间编号，而“00024”表示她前面还有24个人等待测试，每测完一个人号码会相应减少。
　　等肖瑾顺利找到测试房间，00024已经变成了00017。
　　排肖瑾前面的是一位大叔，由于等待无聊，他热情地找肖瑾搭话：“小姑娘，你看起来还不到35吧？”
　　在光网上的虚拟形象是可以根据个人喜好调整的。肖瑾第一次上光网就把小小原先设置的虚拟形象彻底变了个样。现在光网上的肖瑾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但跟刚成年有一定距离，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样貌普普通通。
　　肖瑾敷衍地点了下头。得到回应的大叔很高兴，继续问道：“你做测试是不是为了报考机甲学院呀？一般你这样年纪的这个时候来做测试都是这情况。”
　　肖瑾又含糊地点了头。大叔发现自己猜对更开心了：“马上各大学院都要开始招生了，小姑娘你想要报考哪个学院呀？我推荐利亚斯机甲学院。哈哈，我就是利亚斯人。利亚斯学院虽然比不上中央机甲学院，但排名也很靠前了。我年轻时就报考过，可惜我们那届报考的人都太优秀，精神力平均等级居然有六级，我只有五级就没被选上。”
　　说肖瑾对机甲没有想法那绝对是假的。只不过机甲操作对精神力的最低要求是五级，而她之前一直沉浸在精神力等级一级的思维中，即使有想法也只能作罢。
　　如果这次测试的结果让人满意，或许她该重新制定一个逃婚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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