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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一回忆起来,就止不住了。
我的意识很清楚,并不是在做梦。学生时代的回忆就好像放的电影似得,快要从我的脑袋里冒出来了。
至今为止,我从没像这样回顾过过去的日子。因此我就好像第一次知道游戏玩法的孩子似的,心里十分兴奋。
我也因此无法在睡个回笼觉了。(……没有办法啊)
我把额头贴在江南的肩膀上,我再次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进入学校的最初几周,一眨眼就过去了。
除了教养课程外,还有讲义科目,有国语,数学,英语,德语之类的,跟普通大学没什么两样。还有很充实的体育课。
体育的选择科目有网球,还有高尔夫。某方面表现了对未来成有医生的人的体贴之心吧。
穿着运动服到开阔的地方去,挥着球拍球棒,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这么说起来,只有一个科目,是医学部学生该上的课程。
四月月末,我们以“早期临床实习”的名目,突然被配属到病房一天。
就算是医学学生,我们也才刚刚入学,跟外行的没什么两样。而且每个科室各自配备两个学生,二十四小时跟着医生或者护士,见习他们的工作,必要的话还要“帮忙”。简直就是只能用乱来来形容的实习。
搭档是按学号来决定的,我和江南被分到了第二外科。第二外科主要负责消化器官的部门。
科室,那里虽然说时外科,实际上却野战医院没两样。正在医院实习的五年级学生也许还能当仆人来用,可是两个切头切尾的白丁级一年级学生,就算腆着脸道科室里去,人家也一点都不想理你。
我们先加入了早晨的确认会,我们坐在屋子的最后面,谁也没有看我们,也不和我们搭话。
他们只是针对今天要进行的手术与处理可能出现的非常事态的对应方法,淡淡地进行着说明与探讨而已。
当然了,这些内容对我来说,充满了不知所云的外语单词。
“喂,我们怎么办啊?”
我把身体靠在身边的江南身上,对他小声地说。江南把看起来就很渴谁的肿肿的眼睛眯得更细,微微耸耸肩作为回答。
“谁知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再说我们本来就是外行,只会被丢到一边,什么乱来的实习啊。”
虽然是符合江南风格的放弃发言,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苦笑起来。
距离在那个开学店里有四个星期了。
江南在那个炸弹发言之后,一跃成为大学的第一的问题学生。
教授们只要来上课,肯定会指名江南,说着:“你就是那个……”然后坏坏地笑。他是切实地被教授们盯上,同学们都不想給他卷进去,尽量地避开了江南。
啊,虽然说时避开,但是也不是故意把排除在外。只是江南这家伙,态度相当的冷淡。虽然一口关西腔,却完全不是搞笑艺人的意思,我这么说大家应该明白。
沉默,体格很好,很男人……正因为这样,他看起来好想是混道上的可怕小哥。因此大家对个人跟他搭话多少都有些犹豫。
能跟江南这么轻松地搭话得,看起来只有我一个了。
就算是我,时不时也会踩到小的地雷,被江南瞪。但他不会开口责备我,也不会厌弃跟我在一起,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叫道还算是满顺利的。
“虽然是当然的,可我们得在这里一直呆到明天早上是吧?这样不是很无聊吗。”
“……回去吧。”
江南眯起有点红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
“我们翘头。”
就在我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天灵盖上传来巨大的冲击。砰,钝重的声音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从背后吃了一拳头。
“好痛……”
我按着脑袋呻吟,而江南脸色一点不变,我们成左右对称地向后回过头去。
坐在那里的是个穿着半袖制服的中年男性医生,他交抱着又粗有多毛的胳膊,盯着回头看的我们。
“你们吵死了。给我闭上嘴坐着。”
被他用尊大的口气一吼 ,血顿时冲上了我的脑袋。可是现在才是早上,实习要持续到明天早上才行。如果在这里引发麻烦,就会立刻遭到退场处分了。
“……”
江南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医生,什么也没说,就重新转回了头。无奈之下,我只得说着:
“对不起。”
向着那个人低下了头。
确认会总算是结束了,大家都散开来,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江南两个。
“哎呀呀,不能去参观手术了哩。”
江南总算是开了口,他嘟嚷了一声,双腿咣地翘到了前面的椅子背上。
“喂,别这样,有人进来又要发火了。”
“有啥。我们可是按时来的,是没好好照顾我们的人不对。”
这倒也是,我们可是为了不对科室里的人失礼,特意早起穿了衬衫打了领带披了白大褂,用这副完全不习惯的“正装”打扮过来的。
我知道大家工作都很忙,我们只会碍事,但是既然是实习,就该有人负责我们才对。那么稍微照顾我们一下就不行吗。
刚才那了不起的医生也好,这个被彻底无视的状态也好,我也有些火大了,江南也不可能会平静吧。
“是啊,一大早的,真是累。”
江南轻轻咬了咬他的左手大拇指,似乎在考虑什么的样子,没有附和我的话。
走廊上,护士门正忙碌地推着推车走遍病房,我听到她们和患者交谈的声音。只有确认会议室是一片寂静。
我默默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刚才还被白大褂充满了的房间,如今只剩下像墓碑一样的折叠椅。墙边的发光屏上,还贴着忘记拿下来的几张腹部X光片。
仔细看看,折叠椅上各处系着长长的白线。不对,与其说是线,不如说是无数的结才对。
那是年轻的外科医生们为了在手术时能够迅速正确地打上缝合线的结,在这里练习的产物。
这么说起来,刚才在确认会议之中,年轻的大夫们都向弯着身体,活动着手,她们一定是在打结吧。
“……”带着从一大早就开始的惰情绪,我拿起系在那里的一根线,看着那些线结试图模仿。虽然很简单,但我就是无法好好地打成一个结。
“咦?不是啊。……是这样吗?”
试了好几次,我打出来的结的样衣还是不一样。
江南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咔嚓一声开了,一个医生出现在门口。那是个穿着拜师的防护服,有点胖的中年男人。……刚才会议中向我和江南怒吼的那个讨厌的家伙。
“怎么,你们还在啊。”
那家伙看看我们,露出很厌烦的表情,走进了房间。他粗鲁地拿下荧光屏上的X光片,又要走出门去。
“那个!”
我不由得高声叫了起来,那个人弹一样地站住了脚,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来。
“干什么!?有事快说。”
被他的怒气压倒,我只得摆出了一副低姿态问:
“呃……我们该做点什么才好?”
“我怎么知道。”
但是,他却很了不起似得仰起了多肉的下巴说道:
“去护士站,看看有没有有空的护士,让她带你们不就好了。或者去外来患者那里,找那边的教授。我们忙现场的忙死了,没功夫给你们做什么‘指导’”
“这……这样吗?”
“这里也要接待患者的家人的,你们想在这里偷懒到什么时候?”
啪嗒,们粗鲁地关上了。那家伙跟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走了出来。
“……那算什么啊?江南,你听见了吗。‘没功夫给你们做什么指导’。哼,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为了发泄愤慨,我特意用了满是刺的口气。模仿着那个医生的口吻。
但是江南却没有附和我。他只是把双手的手指交叉在肚子上,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话说回来,我们真的要到护士站去吗?说不定可以找个没有护士来带我们哦?”
“……”
江南仍旧保持沉默,他的面孔冰冷绷紧,无法读出皮肤下面得感情。
让人不舒服的沉默充满了室内。
“决定了。”
咚,江南一脚踢到搁脚的椅子,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仰望着江南的脸孔。
“决定是……是到护士站去?”
“怎么可能,白痴。你还想再被当傻瓜看吗?”
轻蔑地哼了医生,江南拽着我的勃领子把楸了起来。我们的身高不多,但是被江南一拎,我就跟只猫一样乖乖被他拎了起来。
“走。”
“到,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我拉着白大褂的褶皱问,江南粗鲁地扯下领带,带着不悦的表情说。
“哪里都成,反正从这里出来。”
这么说着,江南真的走出了会议室,大步向着电梯厅走去。我慌忙追在他的身后。
“喂,江南,实习……”
“既然他们没功夫跟我们打交道,那说什么都是白费的。反正我们走上与来,又呆了一个小时以上,仁至义尽了。”
“虽然是这样没有错……”
我还在犹豫,江南却斩钉截铁地道。
“要是教务有话说,让他来找我,反正实习结束了。哪,你要去哪儿?”
他在我眼前摇晃着车钥匙。我虽然有驾照,但是我是坐电车上下学的,江南则是开自己的车。
“你来开。”
我们认识还没多久,冒冒失失就让我开别人的车,万一发生事故我可担待不起。我这么想着,不太想接,但是江南用嘲讽的阳光盯了我一眼,说道。
“挖着方向盘,不就等于是掌握了去向的决定权吗?”
“是啊,好……话说回来,真的去哪里都行?没问题?”
“不想去救留下来。你一个人去装乖孩子,我没意见。”
在这句冰冷的台词的同时,电梯到了。电梯们发出沉重的声音,打了开来。
“我走了。”
江南丢下这句话,上了电梯。
“别别,我也去。”
结果,我们就在实习开始一个小时之后上了能容纳病床的巨大电梯,离开了医院。
把电梯里脱下来的白大褂挂在手臂上,我们向着离大学医院稍微有段距离的停车场走去。
因为离电车车站比较近这个理由,这所大学灭有学生专用的停车场。而实际上,无论从场所还是金钱上考虑,都只是确保客人用的停车场吧……
我们虽然进学校还没多久,只有几个星期,但是我们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这一点了。
虽然有教授是热心教育,但是大部分都是三句离不开自己的工作的老年人。
讲师和助手都会很明显地随便找个地方中断课程,早点回去做自己的研究或者工作。
“哪,我们还真是上了无聊的大学啊。”
我们边走边说,江南把手里的车钥匙弄得哗啦哗啦响,耸了耸肩。这种慵懒不悦的动作,倒是和江南十分合衬。
停车场上,江南那辆陈旧的爱车本田CITY正等待着我们。
那过去的商业主流车系中,最为古老的CITY,有着火柴盒一样的见棱见角的外形。车体是刺得眼睛痛的柠檬黄色。
虽然是辆旧车,但是看来保养得不错,车体甚至在闪闪发光。
“还是那么打眼啊。”
我这么说着,坐上副驾驶席,江南上了驾驶席,把车钥匙插进钥匙孔里,他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最讨厌的就是想在那些圆不溜秋的车了。车子就得是四角的才对。对我来说,坐上这家伙可是我从小的梦想哦。”
“哦,原来是实现了从小的梦吗?嗯。也是辆特有意思的车了。一看到它,我就想起那首广告歌来。”
“我也是。实际弄到手里,就觉得它比想象的更可爱的家伙。”
江南把上衣和领带团成一团,向后座上一扔,转动了车钥匙。车子发出爽快的声音,引擎运转起来。
“系好安全带。”
“我知道了。”
这是我第一次上这辆车。
江南这个人没在小的地方倒是非常慎重。总是确认了我系好安全带之后,才发动车子,现在也是这样。
正是早晨的高峰时刻已经过去的时候,路上基本就是空的。
因为路况太好,万一被伪装警车或者摩托巡警尾随就铁定完蛋了,不过我们这个情况的话,多半没问题吧。
“我们要去哪里?”
我问,江南一只手操纵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擦着鼻子底下反问我:
“你想去哪里?”
“嗯”
我交抱着手臂陷入思考。
“迟早饭的话有点太早,两个男人也不好去水族馆约会吧。”
“……你开玩笑的吗?”
“嗯,水族馆当然是玩笑。……可是,电影的话……”
“我不要。”
“那,干脆去游……”
“死也不要说什么游乐园。”
被他抢先了。
“嗯~……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没有那种东西。”
他立即回答。我有点生气了,深深地靠在车座里。
“这我可就不管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
嗯,他只是哼了一声,就默默地开动了车子。很用力地把方向盘向右打去。
“嗯?你已经决定去哪儿了?”
“决定。”
江南坏坏一笑道。
“去看看牛和羊吧。”
“牛跟羊!?”
我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江南头也不转地轻轻点了点头。他从衬衫的胸口口袋拿出一盒香烟,微微摇晃一下,灵巧地拿出了一根。
“牛和羊是怎么回事?”
江南从打开一条缝的窗子里吧烟吐出去,叼着香烟道;
“大当然是牧场了吧。就是R牧场。从这里过去要不了一个小时。”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去看牛和羊?”
“……反正你也没女人吧?不知道牧场的快乐不是太不幸了吗?”
江南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嗓子里咕地笑了一声。我生起气来,想着江南抗议道:
“什么话,女人跟牧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别说了,去了你就知道。”
江南还是一副捉弄小孩似得口气说着,说完就无言地继续抽着香烟。
我对他总是藐视我感到很生气,也故意再也不说话,把脑袋靠在窗边。
春天温暖的阳光越过玻璃照了过来。把我的头发和脸晒得暖暖的。
虽然我知道在副驾驶席上睡觉是很不人道的行为,但是毕竟起得太早了,我的眼皮变得很重。
我还是拼命地保持着清醒,这个时候江南唐突地对我说道:
“既然困了,那就不要强撑着,去睡好看。等到了我再叫你起来。”
“不用了。坐在司机旁边睡觉,那样最差经了。”
“没关系。”
江南简洁地说了一句,一只手按下了CD的播放键。
“比起听你说话,我更想听音乐。“
“切……”
我鼓起腮帮,江南歪歪嘴巴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到我头蓬蓬拍了拍。
“总之,你就别跟鸡啄米似得脑袋一点一点的了。快睡吧。”
“是是,那我就不客气地照做了。”
我交抱着手臂,垂下了睡魔附身的沉重眼皮。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从车窗里招进来的阳光还是把视网膜染成橘黄色。
时明时暗的光线就好像给我施了催眠术一样,我的意识渐渐地向着深处沉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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