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

　　十里长街，街头到巷尾，人如潮水，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怡玉楼内。
　　一华衣少年狼吞虎咽，正和最后一只烧鸡拼搏。
　　他身侧的仆人看着自家公子这般模样，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实在惨不忍睹啊。于是少年仆人弱弱地提醒道：“小——少爷，这衣服是表公子的，要是弄得满衣油渍，怎么••••••”
　　话还没说完，华衣少年嘴里咬着肉，就模糊不清地打断了他仆人的话了。
　　“我家小念什么都会，洗起衣服来更是鬼斧神工。不怕，不怕。”
　　华衣少年满意地看见，眼前这位名唤小念的人脸皮抽搐了两下。
　　小念闭上眼睛，低低地骂了一句。
　　“小念，你不愿意吗？啊啊啊，没想到本少爷平生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义海豪情，怎么就交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呜呜呜，我要去后院挖坑去了，棺材就帮我买好吧。我要自杀。活着也没意思了••••••”
　　小念脸皮又抽搐了，咬着下唇，不断在心里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少爷••••••不，不，不，是举头望明月，低头看脚趾，噢，不对，是少爷，也不对，是低头思故乡才对••••••
　　“小念不爱我，连件衣服都不愿替我洗了。我就知道，小念其实很讨厌我。可是我怎么想都不明白啊，为什么像我这么优秀，吃饭快如将军射箭，走路潇洒如雄鸡的人，小念有什么理由讨厌我呢？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其实小念你是一直暗恋着我吧，人家都说爱到极点便成恨••••••”说到最后一句，华衣少年语气更为激动了。
　　暗暗握紧拳头，百忍成钢的小念痛苦地再背起诗来：春晓，春眠不觉吵••••••呃，错了，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少爷声，花落知多少••••••
　　“哎呀，我也知道本少爷的魅力不可阻挡，这天下估计再也没有像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了。可是，小念，你再喜欢我都好，这都不是我的错，你要知道，这世上单恋我这棵名草的人多得是。如果每一个人都要像你这样因爱成恨，得不到就毁去，那我岂不是很惨？••••••”
　　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似乎，还要说上一刻钟的样子。
　　他绝望了，并在心里默默流泪。
　　此刻，正在碎碎念的人正是女扮男装的顾长平。
　　“更何况，更何况••••••”顾长平突地尖声起来：“我们都是男人啊。不，是同一类人啊。虽然我知道像你这种其貌不扬，内心自卑的少年，很有可能就是那种心理歪曲，非常有潜力扭曲自己性格的人。但是——但是我没有那方面地爱好啊••••••”说到了最后，他竟然移动了木椅往后退开，并用奇异的目光审视着小念。
　　此时，二楼楼梯转角处，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
　　顾长平停下没有完结的话，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
　　来者如沐春风，脸上挂满笑容，并且坦然接下那毫不避嫌的直视。
　　顾长平看了看身上的稍微宽身的华衣，上面还真是——脏阿。他莫名地来了一阵愧疚感，但很快又消失无踪了。
　　“表公子。”小念有点惊讶陆长歌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怡玉楼虽然不是青楼，但在外，声名狼藉，一般名门贵族公子都不会如此光明正大地走进来。当然，他家小姐扮成的公子是个例外。
　　陆长歌笑而不语，只是向顾长平望去。
　　顾长平讨好地谄媚道，“表哥大人，小弟知道你爱吃白斩鸡，又听闻怡玉楼的白斩鸡最好才来品尝品尝。好带回家去孝敬孝敬你。”
　　“有心了，长平表妹。”
　　“啊哈哈，今儿个天气真好，正是我与陆哥哥相聚言欢的好时刻，来来来，坐坐坐。”她将那委婉的拒绝听之不顾，依旧笑眯眯道。
　　“我是来找你的，表妹。”
　　顾长平暗骂了一下这个做事这么开门见山的表哥，呐呐道：“陆哥哥我——我和罗家那丫头真的没什么交情，你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只是想多了解罗羽姑娘她是如何治好那病而已。”陆长歌低眸，语气凝重。
　　顾长平笑了声，“为何你不去问她？”
　　“故人之事，莫问过来人。既然有所求，就要守着这原则。为了某个故人，我不能问罗小姐话。”陆长歌拿起顾长平方才喝的一杯茶，慢慢饮下。
　　顾长平心头一跳，瞬间心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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