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同人]咫尺天涯

　　下午的海华斯酒吧人客稀少，穿着黑马甲白衬衫的酒保边手法娴熟的调酒边与围在吧台前几个姑娘搭讪。见刘新杰走进酒吧，忙熟稔地招呼：“老规矩？”。显然他是酒吧的常客。
　　刘新杰点头，在吧台另一端坐下。刚落座，一杯威士忌已摆在他手边。他默默吞了一大口酒，冷眼瞧着酒保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几个姑娘花枝乱颤。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十分俊秀，只有脸颊上淡淡的疤痕稍嫌破相。
　　喝过几杯酒，他起身结账，准备离开时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对酒保说：“差点忘了……”随手掏出一张钞票放在台面上，“你的小费。”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号称不夜城的上海此时也酣然入梦。刘新杰家的窗户无声无息打开，一条黑影窜了进来悄然落地，如狸猫般轻捷。黑影熟门熟路穿过客厅，摸到卧室之外，握住把手正想推门，客厅的灯蓦地亮了，刘新杰坐在沙发上含笑望着来人：“方桐！”
　　方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孩子气地笑道：“哥，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找我了。”
　　“跟你说过有事才找你，难道你希望我有事？”
　　“我当然不希望你有事，可我想你了，哥。”方桐在他身旁坐下，眼神委屈无辜，活像刚受了欺负急需大人抚卝慰的孩子。
　　“傻小子。”刘新杰怜爱地摩挲他的头发。

　　谁也料想不到，他就是数年前名噪上海滩的飞贼“蝴蝶”。他飞檐走壁，无所不为，没有他进不去的深宅大院，没有他解不开的机关锁钥，他竟然胆大包天偷到了上海市警察局局长毛森头上。毛森绰号“毛骨森森”，出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烧三把火反被他来了个下马威，毛森勃然大怒，不惜动用全上海警力捉拿方桐，发誓将他逮捕归案、亲手正法。身负重伤的方桐被追兵逼得跳入黄浦江保命，与刘新杰就相识于1947年那个生死悬于一线的冬夜。
　　那天刘新杰从酒吧出来已经很晚，正想拉开车门，却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围着车子绕了一圈，在车后盖上发现一滩尚未凝固的血迹。思索片刻他出其不意打开后盖，躲在车尾箱里的人腾身跃起，手中匕首雪亮闪电般划向他颈项。
　　刘新杰早有防备，侧身避过锋锐，擒住他手腕往背后一扭，夺下匕首，横在他颈间低声问：“告诉我，你是谁？”
　　他一声不吭。刘新杰朝下压了压匕首，锋利的刀刃入肉，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晕染得衣襟殷红一片。“说不说？”
　　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背后枪伤迸裂疼得他全身微微颤抖，失血过多让他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仍一脸倔强瞪着刘新杰。
　　真像啊……
　　刘新杰松开钳制，把他推进车尾箱：“别出声！”关上后盖，用手帕仔仔细细擦拭一遍，倚在车尾，刚点燃香烟，街道拐角就走过来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为首是个便衣。
　　“嗨，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人？”便衣远远地大声喝问，“问你哪，聋了！”
　　刘新杰不理不睬，深吸口烟，悠游自在地徐徐吐出烟圈。
　　“你他卝妈……”便衣刚想发作，忽然满面堆欢，“哟，您不是刘处长吗，对不住对不住。”
　　“你是……”刘新杰认出他是毛森手下，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是警察局的，我们毛局长和你们齐处长可是老相识了。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您和齐处长跟我们局长吃饭，我就站在局长身后。”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刘新杰做恍然大悟状，“你们……执行公务？”
　　“追捕一名飞天大盗……刘处长，刚才多有得罪，千万别往心里去。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经过，他身上带伤。”
　　“倒是看见有个人，走路摇摇晃晃的，带没带伤天太黑看不清楚。”朝左边小巷一指，“好像往那边去了。”
　　等便衣带队走远，刘新杰再次打开后盖，那人已然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线条分明的薄唇兀自紧抿，昏迷中也不肯丝毫放松。
　　抱起那人放进后座，他发动了汽车。他深知做为休眠者，这样贸然行事太不明智、太过冒险，但他没办法见死不救。他真的很像、很像他弟弟智超……
　　智超小时候犟得像头驴，犯错从来不认，受了委屈或者被别人欺负不哭不闹，只紧紧抿着嘴唇、满脸倔强瞪着人。
　　他的神情跟智超那时候一模一样。
　　刘新杰在他身边守护了三天三夜，他脱离危险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叫了他一声：“哥……”
　　刘新杰心弦微颤，他多长时间没有听过这声“哥”了？九年？还是十年？
　　有时人与人之间缘分真的很玄妙，一句话、一个相似的神情让方桐有了亲人，刘新杰多了个弟弟。从此，上海滩少了一位胆大妄为的飞贼“蝴蝶”，海华斯酒吧多了一个很讨客人喜欢的帅哥酒保。

　　“小方，今天我让你来有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刘新杰心事重重地说，仿佛有些难以启齿，“齐佩林你认识吧？”
　　“那个大驴脸？认识啊，不过他不认识我。”他常见刘新杰和齐佩林两人来海华斯酒吧喝酒，不认识才怪。
　　“你认识他就行。”“大驴脸”三个字自己叫着挺顺口，乍听方桐说起却憋不住想笑，“你帮我跟踪他，如果……”
　　“怎么，他背着你跟别人在外面鬼混？”方桐好奇地打断他。
　　“说什么呢！”刘新杰重重拍向方桐后脑勺，疼得他呲牙咧嘴，“年纪轻轻脑子里怎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他卝妈跟齐佩林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明白没？！”
　　“明白明白……”方桐护着自己后脑勺，苦着脸唯唯诺诺。
　　姓齐的要是对他哥没那什么的想法，他就不姓方！切，大驴脸尾巴一翘，他方桐就知道拉屎还是撒尿！
　　“咱们说正事，”刘新杰瞪他一眼，“如果你看到齐佩林同这个人见面……”从口袋里掏出丁三的照片递给他，“他叫丁三，替我盯牢他。他去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事情、见过什么人，全部记下来告诉我。”
　　“行了，”方桐把照片揣进怀里，起身自信满满地说：“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齐佩林和丁三可都是反追踪高手，”刘新杰还真有点不放心，嘱咐道，“别太大意。记住，宁丢勿醒。”
　　“放心吧哥，丢不了更醒不了！”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走到窗口纵身鱼跃，隐没于窗外深浓的夜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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