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毛腿的故事

　　回家的路对我而言，并不陌生，只是这次逃亡，没有伙计的陪伴，只有我和母亲，全靠自己来

　　打点路上的一切。母亲几经颠簸，精神大不如前，我们走走停停，三天的路走了七天六夜，终

　　于回到了十里居小镇。小镇看上去还是那么安静，只不过大街小巷三五十步挂着一展太阳旗，

　　十分乍眼，我和母亲战战兢兢的摸到自家门口，房子还在，推开院门，举目四看，偌大一个院

　　子，死寂沉沉

　　“哥，嫂，小俊！”母亲压低声音焦急的喊着

　　她的眼神中满是莫名的惊恐。

　　“舅舅，小俊！”我也着了慌，捏着嘴巴叫了一圈，无人应声

　　母亲惶恐的看着我，一下子瘫坐在院子里，“不会有事的，舅舅他们一定是看形势不好，带着

　　小俊躲到山上去了。”我强自安慰母亲，

　　“不，不会，一定是出事了！出事了！”母亲说着泣不成声

　　想当初，父亲见上海形势日渐不好，自己又病患缠身，几经思量，就把弟弟送到了十里居，希

　　望这个弹丸小镇能保全宝日家的一点香火，哪知现在，舅舅一家竟不知去向？

　　我安置好母亲，屋里屋外仔细地转了转，家中除了有点杂乱，一切如故，锅台上还有一篦子放

　　馊了的玉米饼子，锅底晾着一小盆菠菜粥，酸味熏人！箱子上，纺车上，到处都蒙着一层薄薄

　　的粉尘，看到的越多越觉得心悸，我来到舅舅住的东厢房，炕上的被子还没有卷起，木橱上，

　　放着断了把的杨木梳子，上面还缠着丝丝缕缕的头发，地上还有一只刻着梅花的铜篦子，这些

　　都是舅妈常用的东西。

　　母亲从北屋蹒跚着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禁不住痛哭起来，我赶忙走

　　上前去把她搀到炕上

　　“成成，你弟弟，你弟弟他到底去哪儿了？我真是不想活了，小俊要是出了事，我到了九泉之

　　下也难见你的父亲呀！”，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前襟，我看看痛哭流涕

　　的母亲，想想未成年的弟弟，一时间心如刀绞，

　　“妈，你先别哭，我这就出去打听一下。”

　　我擦了擦眼泪，转身向外走去，不料此时母亲一把抱住我，“不，不能去，外面有日本人，我

　　不能让你再出事了”母亲呜咽着说，

　　“放心吧，妈，我会小心的，这会天都黑了，没人注意，再说，我跑的这麽快，日本鬼子也追

　　不上。”我故作轻松地安慰她

　　母亲就算有一千个不愿意，此时也拗不过我，只得泪水涟涟的看着我出门。

　　拐过一条胡同就是戚老爷子家，老爷子三年前就去世了，只剩下永和一家三口，他的父亲早已

　　不做文书，转到十里居学馆当了教书先生，早年的杨先生被推选为十里居小学的校长，去年回

　　来见到他，依旧是笑的那么好看，让人想起后眼山的那条小河，波光潋滟，十分动人。

　　我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戚家大门，轻轻的扣了扣门环，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没有办法，

　　只得绕到他家房后，找到小时候的狗洞，勉勉强强的钻了过去。

　　到了后院，我蹑手蹑脚的转到前边，窗户上透出昏黄的灯光，灯光不断的摇曳，好像被人擎着

　　在找什么东西，我沾了沾口水，在纸糊的小方格窗户上拨出一个猫眼洞，凑上去一看，戚永和

　　一家人都聚在屋子里，她母亲正端着煤油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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