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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狐疑为何相帮
张九龄?
谢臻怔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满面笑容的病弱少年。
“你?认得我?”
算下来,他们分别也有八个月的光景了。这八个月里,这副身躯长个子,也丰腴了。而且她今日出来时的衣装打扮也与往常再不相同。这人,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她怔在原地,动弹不得。可她的脸,却被一张幂篱遮在一片浓雾之下。看不真切!
张九龄笑着往前方指了指,谢臻知意,便再充往前走去。而耳畔,也终于传来了解释:“罗娘子的身形自然是变了的,可是,那个禄娘的身形却是不变的。罗娘子,你让她也戴上了面具,是不错的法子。可到底,还是棋差一招。”
棋差一招?
谢臻咬住了唇瓣。这也是那个上官老贼妇把禄娘放回到她身边的用意么?她就算是百般遮掩也是无用。有心人,自然能猜得出来。
旁边的少女久久不语,张九龄轻轻扭头瞟了一眼,继续漫不经心的随着人群往前走:“罗娘子是何时回长安的?”
“这个月。”
声音有些闷,好似不欢喜。而这丝不欢喜听在张九龄的耳里却成了愉悦:“令弟还好么?”
提起这个谢臻就来气:“怎么?没人告诉你,罗婉娘已经死了么?”
什么?
张九龄步履停住了,讶异的扭头盯着旁边的少女。不可置信的复问:“罗婉娘死了?”
谢臻冷哼一声,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可不?罗氏姐弟好不易回到了舅父身边。可罗婉娘因面容已毁,幼弟已有人照料,所以在到城外寺庙祭拜过母亲后,自焚而亡了。”
真是完美无缺兼感天动地的断片大戏码!
谢臻怄透了!她简直想搬个奥斯卡小金人给上官老贼妇。只可惜,她的话声才落,手臂就让一只手抓住了,强硬的拉上她就快步往人流外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
谢臻火了,使劲往开挣。可她腕上的手却是为此甚至更紧上了三分,锢得她好痛。然后,在他们终于挤出人群后,一辆青车小马车几乎是嗖的一下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而拽着她的这个男人则是连话也没问她一句,就把她塞进了马车。自己上车,车帘放下。然后,一声鞭响。车子跑开了!
谢臻……无语极了。
“你在干什么?”
这个张九龄疯了是不是?
可她的置疑刚出口,就觉得眼前一晃,然后……幂篱竟然被扯掉了???
一个耳括,怒怒摔向。
却行在半空,便被紧紧的抓住了。
手劲,从未有过的强硬!
而面容,却是长松了一口气后,渐渐的凝重起来了。就象暴风雨前的乌云,一团团的从天边凝结而来,堆聚到这个原来病弱文雅的少年脸上,压成一片漆黑。
然后……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谢臻怒极,甩起另外一只手就要抽他。可是,却让他闪电般的也立刻擒住后,与另外一只手,一起困在了他的左掌中。而他的右手,则按照原来的计划那般,抚上了她的脸!
依旧,红黑交错。疤痕结肿此起彼伏。翻滚的肉痕,烧焦的皮块,凝结的血团混成了一张依旧是看之便令人心颤的脸。
可是,这张脸是真的么?
张九龄小心的抬起了她的下巴,在颏下颊侧耳际发线上仔细的摸索。
他的行动,告诉了她的用意。
谢臻的手劲松了,楞楞的看着他,良久,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讷讷:“你不会是以为,我的脸……能治好吧?”都烧成这样了?现在又不是2012可以换脸植皮,重新来过?怎么可能治得好?
“可如果本来就没坏呢?”没摸到缝隙!张九龄眉头拧得更加紧,见她松了劲,便索性直接拉过了她的手腕,伸出三指,搭了上去。
这家伙会医?
谢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光却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狐疑,本是令人不悦的。可眼前的病弱少年,却是会意的笑了。
象他那次对她说,那间大宅已经被卖了时的……淘气!
谢臻简直想晕倒了,压低了声音气道:“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少年神童的名声是路边拣来的么?正值好时机,一举成名,排班入朝是多好的机会?可这位却是……假装自己有病!
才,咱是有。
但病,咱也有。而且这病还好死不死的一到冬天就要病上好几个月的那种!弄得世人皆知,还怎么让皇帝老子给你派官入朝?
好想晕倒啊!谢臻有些不报希望的问了最后一句:“那你准备何时参加科考?”
张九龄的眼中赞赏的光芒更胜,脸上却是惆怅伤感:“我朝科考三年一次。会试时间总在深冬。彼时我正病卧在床,如何参加?”
尼玛!
谢臻嫌弃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别开脸不理这货。什么一朝名相?分明就是一奸滑小人。编下这么一大套故事出来,指不定要干什么呢?亏她居然信以为真了?卧槽,她居然让人骗了!
谢臻超郁闷!可张九龄却是不甘心的把她的另外一只手腕来牵了过来。又号了一会儿脉后,眉头是真的皱起来了:“你这伤到底是如何来的?”
反正已经这样了,谢臻便也索性说了:“听说是前年我们出蜀时,在一家邸店里烧伤的。别人家寻仇打架,我们被殃及池鱼。具体情况什么的我记不清楚了,那以后我病了好久,阿弟一直带着我到了长安后,才慢慢治好了的。醒来后,便成了这样了。”
她只记得这么多,也只能把话说成这样。
而张九龄则是皱着眉头一直沉思,脸上的神色那般冷峻。让谢臻感觉十分不好:“怎么?有问题?”
张九龄点头。可谢臻却纳闷极了:“但是我摸过无数次了,也抠过许多次了,一点缝隙也没有啊?”
这话说的?张九龄不解的看她:“你也怀疑过么?”
谢臻让问倒了,低头看着裙面上那精致繁复的刺绣,隔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并没有多想。可自从罗婉娘死了后,便不容得我不多想了。”
话又回到这里来了。
张九龄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翻她今日的这身装扮。首饰什么的其实都已经去了那名‘主子’身上去了。眼前的少女身上连耳串也没有。十指空空,腕上荡荡。好似有些穷酸。可这一身的衣料却是骗不得人的。宋州银丝绢的里衣,淮阳府特贡的起花锦……
“那、你如今叫什么?”少年的这句话中间停了一下,象是迟疑了一下,仿佛不该问一般。
可谢臻却是想也没想的便答了:“杨二娘。”
什么?
“杨?”思及刚才裴寂的表情,张九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急问:“可是原益州刺史杨玄珪府上的二娘?”
“哼!”谢臻没直接回复,可表情肯定了一切。
张九龄的眼立时便闭上了,身子靠到了车板之上,扶额:“那,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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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谢臻也困惑这个问题。她这次其实真的不知要怎么办了?她要反抗,可如何反抗?却不知道。
一脸疤痕的少女,困顿无语的坐在他的身边。
沉默,成了车中唯一的语句。此时的车已经行出了曲江,不再奔快。缓缓而行,车辙一轮一轮的滚动,马蹄轻慢的踩踏。仿佛时间,平静无奇,却最终改变了一切!
“去我府上,吃杯茶,如何?”
这次少年终于有了提问的话。
谢臻用嘴角扯出了一个大概难看到了极点的笑。可他却半点也不惧,相反,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笑意。深吸几口气后,复又直直坐了起来。低头沉吟半晌后,才道:“他们可有明说过你的婚事?”
他们?
这人还真是会说话。
谢臻也笑了,摇摇头。
张九龄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是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她怎么就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谢臻来精神了。她急问。可这个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弄得自己一脸病容的少年,却就是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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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直前行,终于停下。
谢臻扶着张九龄的肩面下车后,有些狐疑的看着这条深深的小巷。这又是哪里的一所小院子么?
她原如此以为,可待门开走到里面去后,才渐渐明了过来。原来,他们竟是到了张家在务本坊的那所号称‘卖’了的大宅里。
院子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甚至在他们进门后,连原先赶车的那个大汉都不见了踪迹。只有张九龄与她两个人,穿廊过户一路,最终走进了一所……书房。
翻翻拣拣,最终,一卷长画抖在了窗下的案几上,现在了谢臻面前。
以为是画,却不想打开后才知,里面竟不是画,而是一大串繁复之极的名表。从最中央的裴居礼和上官氏开始,左边是裴氏上下五代的亲族,右边是上官氏上下五代的亲族。向下则是这二人名下的一子五女,以及各自嫁娶的对象及对方的亲族名单。
谢臻一看便傻了眼,立时便扑了上去细细看起来。这图真的画得十分机巧细致。非但将图上所画之人的姓名生卒年纪录得清清楚楚,便连哪年哪月在哪里任职几年,哪时哪刻生了几子几女的事都记得明明白白。
谢臻先时看得如饥似渴,可看得看得却觉得心头越来越荒,越来越不明白。
最后,她停下了看画的眼,抬头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比别人要熟些,但更似乎也从来不算熟的少年身上,讷讷问:“你为何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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