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他只想咸鱼

　　此时的薇尔莉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并把兰斯洛特打击的掉了颜色。她手心的晶石已经化为齑粉，顺着指缝流下。地上的法阵逐渐消散，薇尔莉特心情很好的收起了一个小瓶子，把躺尸的薇薇安抱在了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啊。”

　　她略带怜悯的低叹。

　　再怎么说这也是她的教女，虽然壳子里的灵魂换了，身体也是属于薇薇安的。

　　薇尔莉特心里哼着歌把一碗特意留下的粥（？）放在她唇边，开始向里灌。

　　她十分骄傲自豪，觉得自己的厨艺有进步，至少这次没糊锅，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气味，她对食物要求不高，能吃就行。

　　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

　　从前在圣城的时候她是金尊玉贵的圣女殿下，未来的教皇，被老师捧在手心，要星星不给月亮。虽然圣城的那些老古板每次都叨叨的很烦，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他们对薇尔莉特没有丝毫约束力，表面恨铁不成钢，实际上还不是往死里宠。

　　他们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她面前，她的一切都是最顶尖的，无论是衣饰还是吃食，还有大批侍女可以给她使唤。

　　她看似什么都有了，也什么都不缺。

　　直到她开始沉迷离家出走，才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薇尔莉特撒手跑路的黑历史可以追究到她与亚尔维斯相识的十几年前，就连学生也是离家出走的过程中捡的，如果不是为了给亚尔维斯一个身份，薇尔莉特绝对不会回圣城。她在外野惯了，抛弃拥有的一切权势和财富，在外流浪，自我放逐。

　　她避开教会的庇护范围，避开教会隐藏在大陆各个角落的暗哨，独自一人看遍风景，连同伊芙的那一份，她答应过她的爱人，会和她一起游历世间。

　　薇尔莉特答应伊芙很多事，有些她做到了，有些又没做到。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才想起自己在进入这个镇子前把那枚百合花耳钉收了起来。

　　她又想起了伊芙。

　　薇尔莉特垂下眼睫，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上的事，再想下去，这碗粥都要撒出来了。

　　浪费可耻。

　　西里尔进来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少年很明显被震撼到了，脸上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的看着女人一脸慈爱（狰狞）的把一碗奇怪的液体灌进少女的嘴中，薇薇安身体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西里尔：……

　　这真的不是在谋杀吗？

　　他茫然麻木的看着女人一撒手，薇薇安的身体就直直的掉了下去，重重的磕在地上，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脑壳都有点痛。

　　“哎呀，手滑了。”薇尔莉特十分无辜的看着呆站在门口的少年，弯起了唇。
　　“有什么事吗？”

　　西里尔：“不，没有。”

　　他看了看薇尔莉特手上的碗，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薇薇安，不敢说自己是来送饭的，他甚至怀疑薇薇安还能不能活着吃上这一口正常的食物，而不是直接被这个女人毒死在这里。

　　“吃了吗？”薇尔莉特期待的问，“味道怎么样？”

　　伊芙都说可以吃呢！

　　西里尔：“吃了，还行。”

　　诚实是一种美德，但在命面前，他选择保命。

　　“要再来一碗吗！我这里还有。”

　　“请务必不要！”

　　“唉~真可惜，我用了好多珍贵的材料呢。”要不是看在这一行人里有她未来的学生，和她学生的学生，她才不舍得。

　　薇尔莉特靠近了西里尔。

　　长得可以，魔法天赋看不出来，需要测试，心性倒是还好，不是傻白甜那一类的。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看重他哪一点。

　　“薇薇安就拜托你照顾了——”女人摆了摆手，走出了这间石室。

　　西里尔冰蓝色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这个女人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把他看穿一般，而且带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

　　薇尔莉特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小瓶子，它隐藏在灰袍之下，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她丢下了教女的躯壳，一点也不担心薇薇安。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出什么事，那也不是她的教女呀。仅仅只是躯壳，灵魂破碎成那个样子，她这个便宜教母都有些心痛。

　　这是她在这里见过的第二个支离破碎的灵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

　　她在去找亚尔维斯的路上遇见了神父，对方安静的站在道路中央，薇尔莉特敏锐的察觉到他在此等候自己。

　　“请您饶恕那孩子的罪。”神父道：“她只是爱着这一切，不愿分离。”

　　薇尔莉特答：“非我不恕。”
　　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你的灵魂破碎，残缺不全。”薇尔莉特的指尖点上了神父的肩膀，“这是代价，你将它从修女的身上转移，替她承受苦难。”

　　神父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薇尔莉特收回指尖。

　　“既然她已经遗忘了这一切，那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神父的身影被她远远的抛在身后，她走进亚尔维斯所处的那间石室时，青年正在绘制一张魔法卷轴。

　　“夜安。”

　　亚尔维斯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放下了手中画到一半的卷轴。

　　薇尔莉特瞥了一眼，从起势和走向，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一张禁术卷轴，作用等同于亚尔维斯在地面上对亡灵骑士们使用的禁术，都是用来“超度”亡魂，净化怨气的。

　　“现在外面是白天啦。”薇尔莉特懒洋洋的道：“只是这里是黑夜罢了。”

　　她有计算时间的。

　　“这里已经和现实隔绝开了，自成一片空间。”薇尔莉特抬手，将自己在卡德罗纳外收到的信鸽所携带之物丢给亚尔维斯。那是青年在十五年后放飞的白鸽，它飞不出这个镇子，却穿越了十五年的时间，落到了薇尔莉特的手中。

　　这个魔法本就是薇尔莉特教给他的，他们有着相似的魔力运转方式，在找不到收信人的情况下返航，自然会寻找熟悉的气息，于是它停在了薇尔莉特的指尖。

　　也让薇尔莉特猜到这里有一个与她存在因果的人。

　　亚尔维斯收回了自己写的密信，它装封完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虽然老师不怎么靠谱，但她及其尊重他人隐私，即使是面对可能到手的重要情报，她依旧尊重自己未来的学生。

　　“好吧。”亚尔维斯把信筒丢到了储物戒指里，“日安。”

　　我的老师，薇尔莉特冕下。
　　穿越十五年时光与您在此相见。

　　他们都没有戳穿对方的伪装。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薇尔莉特问他。

　　“这要看修女他们怎么处理了。”亚尔维斯重新拿起笔，随口道：“辞别，然后封存这里。”

　　他微微顿了一下。

　　难怪他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镇子的奇怪之处，他会选择封闭这里，薇尔莉特自然也会。

　　“我会给他们留下后路，当他们真正想开了的那一天，他们将赋予自己安息。”

　　不需要他人来赐予，他们将选择他们自己的未来。

　　“你说得对。”不愧是她未来的学生。

　　薇尔莉特伸手拨弄了一下烛火，让室内更亮一些。

　　“但是有一点，你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死去，对吗？”她低语。

　　这个镇子早已死去，在亚尔维斯到来之前的十五年前。

　　诺伊斯撕毁了约定，提前归来，屠戮了整个小镇。修女没等来圣城的救援，绝望的召唤了风雪，把挥舞长剑的刽子手冻毙。

　　整个镇子无人生还。

　　他们一同化为幽灵，存在于这个被扭曲了的空间之中，骑士们游荡在地上，而修女遗忘了血腥的死亡，带领着“幸存者”蜷缩在地下。

　　亚尔维斯从踏进这个镇子之后感受到的不详和死亡的气息皆来自于此。

　　卡德罗纳地处北地，可即使是比它更北的地区都没有秋雪的情况出现，违背自然规律而下的秋雪，最大的可能就是人为干预，或者说禁术。

　　现在就是秋天。

　　十几年一轮的秋雪。

　　卡德罗纳里的人在不停的循环着这场雪，一次又一次地循环着伤痛。

　　禁术的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减，亚尔维斯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来勉强正常，但在近距离接触老妇人之后依旧没意识到，这就很不正常了。

　　“你在来这里之前，是不是刚刚在圣堂祈祷完？”薇尔莉特十分笃定，“现在就是你的虚弱期，你不在圣城好好养着，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里有你必须要来的理由，而你推不开祈祷日。”

　　“你刚刚即位，这里有你想收的继任者，队伍里的那个少年就是你想要的学生。”

　　“十五年后，亚特兰斯大陆将有一场浩劫。”

　　亚尔维斯：……

　　他略有些无奈，“您能不能不要这样，收一收您的探查，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薇尔莉特太敏锐了。

　　她在教皇的位子上呆了很多年，又在尘世里摸爬滚打，早就锻炼出了老辣的眼力，一点点细节上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庞大的信息流。

　　停在她手上的白鸽暴露了亚尔维斯的存在，相似的魔力运转方式使她开始怀疑，当她展开法阵，抵御漫天的弓箭时兰斯洛特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直接实锤了她的猜测。她旁敲侧击了很多东西，即使这一行人没有给她直接的回复，但是细微的表情就足以她分析出一切。

　　兰斯洛特对亚尔维斯十分紧张，除去他现在处于虚弱期外便是曾经出过什么事，薇尔莉特为了不让自己的学生早夭自然会设下防御机制，只有兰斯洛特目睹他经历危险才会对薇尔莉特展开的防御法阵如此震惊，因为那是他在亚尔维斯身上曾看到过的。

　　信鸽向外飞说明外面有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圣裁所，既然出动了圣裁所在外，那么这个地方一定存在危险。但他还是来了，有什么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安危之上，且必须是他亲自来的。

　　学生。
　　继承者。

　　他必然已经即位，否则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动圣裁所，又不可能那么急切地想要找继承者。以他现在的虚弱程度，绝对是刚从圣堂出来没几天就赶过来，抛去已经死光的小镇居民和被反杀的骑士们，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除去自己人和薇薇安，只剩下西里尔。

　　可他也太急了。

　　薇尔莉特想到了伊芙曾作出的预言。

　　那场浩劫来了。

　　她一阵恍惚。

　　这个孩子看起来那么年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却已经被推上了这个位子。

　　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作天作地，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可这个孩子却已经过早的接触到了世界的重量和真实。

　　承担起他不该这么早承受的。

　　十五年后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十五年后的她，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和理智来继续担任教皇了？

　　这十五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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