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默旧

　　早饭抢到最后一屉小笼包，筷子夹起的同时也担心会不会一口咬下去被汤汁给烫到，结果就真的烫到舌头发麻；就只有某一课的英语单词最记不住，越是担心Kitty抽中这一课默写，偏偏她还就抽了这一课；拎着热水瓶下楼去水房打水，每每都千祈求万祈求，祈求千万不要刚烧完的热水被打完，然而不巧就是那么的巧……
　　越是担心某件事会发生，它就越有可能发生，这就是墨菲定律。
　　和肖子禺两个人最后打扫完寝室，又一路小跑着赶到食堂买早饭，紧赶慢赶，赶在六点五十五早自习开始前五分钟进了教室。许沫进教室的时候，陈楠已经到了，正趴在课桌上。
　　“你都比我早到，你还让我帮你带早饭！”
　　听到动静，陈楠睡眼惺忪地抬起脑袋，用手心搓了搓双眼，这才眯起他的小眯缝眼看向许沫。许沫扫了眼他脑门上被衣袖压出来的睡痕，把手里其中一份早饭丢到他面前。
　　陈楠笑嘻嘻地拿起早饭，边解开系紧的塑料袋边哑着嗓解释：“昨晚跟陆裴玩PSP玩的太晚了，早上还是被‘菜花’硬拽起来的......我都不确定我早上到底有没有刷牙洗脸。”说着，他又回头往陆裴的方向瞥了一眼，许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陆裴的确还趴在课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懒得问他们到底玩什么游戏那么痴迷，瞅了眼手表，她还有三分钟吃早饭的时间。给陈楠，许沫买了两个烧卖、两个肉包外加一袋豆浆，她自己吃的不多，跟肖子禺一样，就只买了两个烧卖和一袋豆浆。
　　见许沫准备咬开豆浆袋，甄曦懿瞬间从桌屉里摸出了把小剪刀递给她：“嬷嬷，用这个！”
　　“你都快赶上哆啦A梦了，真怀疑你这桌屉是不是就是大熊房间里的那个抽屉！”许沫接过剪刀，玩笑道。
　　甄曦懿被逗笑，她枕着自己的右手面向许沫斜趴在课桌上，笑了笑，忽然想起来什么，咬着下唇，吞吞吐吐地问：“嬷嬷，我想问你啊，我听她们说，就是你……在跟，他？”甄曦懿偷偷用拇指指了指她身后的陈楠，“你在跟陈楠谈朋友？”
　　许沫一僵，身后陈楠边吃着早饭边跟他旁边的曲君泽聊着昨晚的游戏，“你听谁说的？”
　　“也没有听谁说啦，就是她们都在说你们俩现在在谈……那到底是不是啊？”甄曦懿重又坐起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的同桌，只是她还没等到许沫的回答，早自习的铃声就响了。
　　是不是？她和陈楠是不是男女朋友？她是不是喜欢他？
　　甄曦懿问的没错，“听谁说的”从来都不是重点，到底“是不是”才是关键。只是很遗憾，这个“是”或者“不是”，她都回答不了，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生活围着学习转，或许真的太枯燥了，所以许沫怎么都没有料到，她原以为不过是“星星之火”的谣传竟然也会“燎原”，烧得人尽皆知。
　　下午体育课上，测完了立定跳远后蒋老师就让女生们自由活动。许沫和肖子禺、方慧她们几个围成半圆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最近正在热播的《仙剑奇侠传》。
　　聊得兴起时，朱一文走了过来，就好像她全程都参与了聊天，激动地附和：“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李逍遥终于恢复记忆想起了赵灵儿，他要再想不起来我都想……”
　　“你都想干嘛？”金灿灿睇着她问，一副倒要看看她怎么回的架势。
　　朱一文“嘿嘿嘿”笑了笑，“我还能干嘛，继续看呗！”
　　金灿灿“切”了一声，便不再理睬朱一文，依旧继续着她们刚才的剧情讨论，那就是李逍遥到底喜不喜欢林月如。
　　“对了，说起这个，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过我们班一个劲爆的传闻？”
　　已经相处一个学期，深知朱一文每次以“你们知不知道”或者“你们有没有听说”开的头，都不必回答，只需静静等着，她自己就会立刻接下去。
　　果不其然，朱一文舔了舔唇，自说自话地继续：“那个，我最近听到有人说，说顾笙好像喜欢陈楠哎！虽然挺突然的，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陈楠长得不差，学习又好……不过许沫，你现在不是陈楠女朋友嘛，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人说过，所以我还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你说呢……”
　　“朱一文，你也真是可以的！哪来那么多‘传闻’？有句名言你没听过么？”金灿灿说着捣了捣殷樱的胳膊，问她：“哎，你上次看那小说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形容瞎操心的？”
　　“哪本小说？我看的小说那么多，你不说清楚我知道你说哪本呐？”
　　“就那本，不对，就那句什么‘萝卜’的！”
　　殷樱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这不是我小说上的，是方慧前几天买的那本《读者》上写到的。”
　　“管他的！”林倩不耐烦地“啧”了声，她抢了金灿灿的话接下去：“朱一文，你是热衷八卦呢还是也喜欢陈楠？没事管那么多你也不嫌累？与其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猫护院，你没事找家医院去看看你的青春痘不是更好！”
　　本就因殷樱说出那句“咸吃萝卜淡操心”而脸面挂不住，现在林倩又毫不留情提起她的青春痘，尴尬加羞愤下，朱一文原本就因满脸青春痘而通红的脸，此刻更是直接涨成了猪肝色。她瞪着林倩，好几秒钟后，才狠狠丢下句“林倩，关你他妈屁事！”，然后便掉头跑开。
　　“哇塞，林倩，你太狠了！”金灿灿对林倩的毒舌表示目瞪口呆之余，也不忘趁机表白讨好：“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么直接的！”
　　“你们说，朱一文不会就被气哭了吧？”殷樱问。虽然她也不待见朱一文，但林倩这次是真的戳中朱一文的死穴了。
　　林倩耸了耸肩，无所谓：“我又没说她什么！再说了，她每次都这么三八烦我们，我就认真反馈下受众意见还天理难容了？你看这次方慧都没说我什么！”
　　方慧呼了口气，她这次倒不是不觉得林倩毒舌，“不是，我就是，就是刚刚看朱一文脸都气红了，就感觉她脸上的痘痘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爆出来……”
　　方慧说完，林倩和金灿灿面面相觑，末了，她们俩都纷纷竖起大拇指：“真人不露相啊，方慧。原来你才是我们寝室最毒舌的！”
　　“有吗？”方慧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许沫自始至终都是陪着她们说笑。肖子禺则站在她的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侧脸。
　　“看不出来啊，林倩。‘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猫护院’？哪听来的顺口溜？”夏丹妮不忘继续调侃林倩。
　　后者摇头晃脑一番，一丝一毫谦虚的样子都不愿意做。
　　****
　　最后一节自习课江涛搬了把椅子跑到教室里坐镇，也因此教室里没了往日自习课时的交头接耳，到处都是“唰唰唰”的动笔声，所有人都在赶着回家作业。许沫花了半节课的时间做完3篇英语阅读分析，又从桌屉里拿出数学练习册展开，把桌上的钢笔和水笔放回笔袋后，她重又从里面掏出了一支圆珠笔，按了按笔端。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写语文作业时，她多半会选择用钢笔，到了英语作业，她又喜欢用蓝色水笔，但数学，她却又习惯用圆珠笔。
　　刚在题目下面例行规矩地写了个“解”字，身后陈楠便压着声音一迭声“许沫许沫”地叫她。
　　许沫装作没听见，继续解她的题。
　　“吧嗒”，一团纸条从身后呈抛物线降落到她的笔端前。右手边，也在埋头做数学练习册的甄曦懿闻声转向许沫不解地看了一眼，因为动作快，甄曦懿并没有来得及看到那团正正好好落下的纸团。
　　许沫眼疾手快地把纸团攥进左手手心，也没有打开看的打算。
　　陈楠急得在她身后探头探脑，想看她到底打开看了没有，为什么半天都不回他。他又拍她的后背，用脚踢她的椅凳，也都不见她回头。
　　“哎！”陈楠动了气，声音也不由大了两分，不仅隔壁桌的强才华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就连坐在讲台上正翻着报纸的江涛也闻声后一骨碌站起身。
　　“陈楠，你干嘛呢？”
　　“报告！”陈楠趁机站起，嘴里喊着报告，眼睛却是越过许沫的头顶把她的课桌面扫了一遍，“我怀疑曲君泽灵魂出窍穿越到练习册里了！”
　　随着陈楠掷地有声的“怀疑”，班里顿时哄堂大笑，江涛也破怒为笑：“还曲君泽，我看是你自己做白日梦还没醒呢吧！坐下吧！”
　　许沫没有回头，但是她能感觉到陈楠的动作，落座，伸腿，郁闷地靠到墙上。什么“怀疑曲君泽灵魂出窍穿越到练习册里”？他这句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也亏他编得出来。思及此，许沫只觉好笑。她松开手心，轻轻展开他丢过来的纸团，上面写着：“放学去不去吃新开的过桥米线？据说特好吃，走一个？”
　　还当有什么大事值得他锲而不舍，原来是为吃的。
　　不一会儿，放学的铃声响起，江涛交代了两句值日的话后就又搬着他的小板凳回办公室了。走读生们一个两个赶在放学前两分钟就都收拾好了书包，几乎是铃声一响，他们就个个飞毛腿似的瞬间消失在教室。许沫慢条斯理地把笔袋和练习册整齐地放进桌屉里，刚起身想开口喊肖子禺，左手臂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
　　陈楠邹着眉头跟着站起身，她没有回他纸条也就算了，他等着她放学亲口回复他。可她倒好，是压根就没看到他的纸条还是怎么着？竟然睬都不睬他就要走！
　　“哦，过桥米线？太冷了，我不想去。”
　　原来还是看了纸条的，“为什么不想去？还有，你刚为什么不回我？”
　　“你还说我，江涛就坐在那，你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扔纸条，你不怕被他抓个正着啊？”虽然这并不是真实原因，但这个“原因”却也很充分。
　　陈楠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得瑟完，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因而不确定地撇着头再次确认道：“你刚真不是故意不回我？不是生气？不过我也没招你啊……”
　　“怎么说话呢？我无缘无故干嘛生你气。”许沫白了他一眼。
　　陈楠点点头，“不是就好。那去吃呗！新开的，就在我们学校后面永乐家电边上。曲君泽跟姜雨松去吃过，说挺好吃的。我们也去尝尝，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食堂！”
　　许沫盛情难却，于是跟肖子禺说了声后，她和陈楠就混杂在放学的人潮里出了校门。
　　虽说卖的是云南过桥米线，但老板却并不是云南人。两个人分别点了两种口味的罐罐，服务员端过来的时候，许沫见碟子虽不少，但量都不大，于是就把自己的两碟鸡肉和火腿肠递到陈楠跟前。
　　“怎么了，你不爱吃鸡肉跟火腿肠？”
　　许沫摇头，“怕你吃不饱，赏你的。”
　　“哎哟，这么好？”陈楠喜出望外之余内心最想说的其实是“你没事吧？”他总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最后一节自习课时怪，现在这样也怪，而两者的不同就在于，现在的“怪”却让他很喜欢。“没事，吃不饱，待会我们去买两个烘山芋回去！我请你！”陈楠想起放寒假前那次，故意强调说。
　　许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手上忙着把碟子里的蔬菜和鸡蛋一一丢进沸汤里。好不好吃暂且不知道，但这过桥米线的吃法她倒觉得挺有意思，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动手做。
　　她一样样地来，但到了陈楠这，他就顾不上这么慢条斯理了。也不管荤的还是素的，一股脑地都倒进了沸汤里。米线才丢进去没到一分钟，他就跃跃欲试地问许沫：“肉颜色都变了，是不是能吃了？”
　　“对，能吃了，你快吃吧。”许沫懒怠说他，吃个饭都心急成这样。
　　陈楠举起筷子，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你光叫我吃，你怎么不吃？切，拿我当小白鼠！”
　　“谁说我不吃了。”许沫举起筷子夹了米线往嘴里送，但几乎立刻，她的五官就皱成了一团。
　　陈楠看着，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还没熟？”
　　许沫摇头，眼眶里有眼泪直打转，又倒吸了两口凉气后，她才尴尬地撇嘴：“太烫了。”
　　“哈哈哈哈哈哈！”陈楠不顾对面频频投递的白眼，放肆大笑，笑着笑着，他眼见许沫沉了脸，嘴巴也嘟得老高，这才打住，咳了两声，探身问：“烫的严重么？来，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神经病啊！”许沫瞬时涨红了脸。陈楠后知后觉，等反应过来，红晕也跟着悄悄爬上了耳根。
　　许沫骂完后就低头吃东西，陈楠拿食指蹭了蹭鼻头，埋头吃之前又偷偷抬眸瞄了眼对面。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吃完了。陈楠结了账，走回学校前，他还真的拽着许沫又去买了两个烘山芋。
　　“老板，两个分开装。”
　　“好咧，两个小同学一人一个！”
　　陈楠从老板手里接过，顺手便把其中细小的那个递给许沫。
　　许沫未接，“陈楠，你怎么那么小气？自己吃大的，就把小的给我！”
　　“不是你说细的更甜么？”陈楠反问的理直气壮，但见许沫说完就自己忍不住笑了，他才知道她这是在捉弄他。
　　“好啊你，许沫！”陈楠一把捏住许沫的下巴，恶狠狠地轻摇了两下后才罢手。
　　他松手松得快，许沫一巴掌挥过去落了空，只能又狠狠白了他一眼。
　　吃着热乎乎的烘山芋往学校走的路上，陈楠突然想起了件正事儿，他试探地问道：“你能帮我问下你们寝室方慧件事儿么？”
　　“方慧？关于陆裴？”
　　“对，你们都看出来了？”
　　许沫剥着地瓜皮，“我们又不傻。”
　　“那方慧呢？也看出来了？”
　　“我们都不傻了，她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看出来。”
　　“我就知道，”陈楠顿了两秒，“那就是不喜欢了！早跟陆裴这小子说了他跟方慧不适合，他非不死心。这家伙就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斯斯文文，跟他不是一类人他才留意上的！”
　　许沫歪着脑袋抬头瞥了他一眼，方慧和陆裴不是一类人吗？还是其实旁观者的他们太自以为是，既高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不同，也低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似？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