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蒙城

　　折腾了一宿，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这担心和气愤之下，段砚阳的头一阵晕眩，咳嗽的更加厉害了，在李默百般劝慰之下才得以吃药歇下。
　　此时曹福来悄然将李默拉了出来说宫外有李府家丁前来报信，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请李默速回。
　　李默看天色已经快要亮了，葬心也已归位，段砚阳的安全定然是无需担心的了。便同罗飞招呼了一声后朝宫外去了。
　　宫外等着他的是府上那个腿脚最快的家丁，见到他出来之后立刻扶李默上了马车朝李府赶去。
　　他回到府上时，也是早早就有小厮在外接。他一进大堂就看到福伯正朝外张望，里面还有一人在焦虑的来回转圈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言官吴华。
　　大夏朝禁止官员私下勾结，所以除了逢年过节的，少有官员互相串门子。虽然私下里来往还是不少。但是言官自诩为百官和皇帝的监督者，是将此条例奉为金科玉律的，平日里甚是清高。
　　吴华居然会如此急匆匆的来见李默，这让李默心里咯噔一下。
　　“吴大人，深夜来访招待不周。”李默道。
　　“哎呀，都这时候了还招待不招待的。”吴华倒少见的沉不住气。
　　“不知何事如此着急？”李默问道。
　　“这……”吴华话到嘴边又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将军请屏退左右。”
　　李默和福伯对了个眼色，福伯点头将伺候的丫头小厮们带了下去。
　　吴华看到人都走远了才拉了李默小声的严肃说道：“将军这三个月统领皇城军期间可有做出越距之事？”
　　李默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一盆冷水从头顶一直淋到了脚底心。难道是他刚刚回来那晚的事情被人知晓了？
　　李默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力求全无破绽，带着疑惑并少许愤怒的说道：“有人在背后诽谤李某人吗？”
　　李默现在并不清楚吴华所说的越距之事到底是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他都打定了注意，不能承认。若是贸然认下了，万一是那天的事，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先发制人，告人诽谤。
　　“此事是这样的，今日傍晚有人将一个布包送到了老言官赵峰手里。”吴华说道：“赵峰是太上皇在朝时候的言官，不过三年前那场祸事发生时他已经退了下来未牵扯进去。他是我朝现存的资历最老的言官，说起来还是黄彦钦的师父。”
　　李默点头，表示理解了可以接着说布包的事。
　　“赵老先生将布包打开，里面有两块破布，看样子是从衣物上面剪下来的，一块明黄绣龙纹的。一块黑色麻布，绣有云纹，纹样是镇北军独有的，还有一封告密信。”吴华说道。
　　李默心中已有所猜测但是面上还是要表现出疑惑：“这两块布值得大人深夜来访吗？难道有什么蹊跷在其中？”
　　“这……”吴华说道此处有些羞于启齿道：“这两块布上有血迹以及……以及男子阳元。”
　　李默一掌将手底下的案几排了个粉碎，脸色涨红道：“此事，此事……”
　　“我等也是这么觉得，这绣龙黄缎虽说难得，但是也不是一定找不到。”吴华说道：“至于那上面的痕迹想要伪造就更简单了。”
　　“吴大人睿智。”李默恭维到。
　　“我等是这么觉得，然而赵老先生却信了告密信上所言，你与陛下有苟且之事，而且是陛下雌伏于你之下。”吴华紧握着拳头说道。
　　李默怒发冲冠大声吼道：“何人胆敢污蔑陛下，别被本将军抓到，否则定千刀万剐了他。”但是心中却心惊胆战，言官都是死脑筋，若是这赵峰当真跑去大殿上弹劾陛下，那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吴华看李默这般表现更加相信此事是被人栽赃了那一遍靠拢了，不得不感谢上苍给了李默一张正直可信的脸。吴华说道：“我与其他几位言官也都劝过了赵老先生，然而，他却认定了那封告密信，且天一亮就要上盘龙殿上去弹劾陛下。现在真相不明，需得想办法阻止此事，否则朝堂必然打乱啊。”
　　“今日开始休假，已经不上朝了。他去盘龙点见不到半个人。我让人将赵峰秘密带回来。”李默说着就要叫人去通知罗飞。
　　吴华感觉将他拦下，说道：“使不得啊，使不得。他可不是一个人去啊，还跟着好几位赞同他的言官呢。而且他也让他的家奴告知了几位前朝老臣。就算今日拦下了赵峰也拦不住明日有其他人啊。”
　　李默自己的衣服有没有少有没有破他自己最清楚，而段砚阳的衣服有专人管理的，没可能让人剪了块布下来到现在还没察觉的。
　　这个所谓的证据其实根本就经不起推敲。镇北军的黑色云纹麻布衣服只是普通的军袍号衣，只要是镇北军的人都有，要找来实在不是难事。而那块龙纹黄色缎子，别的地方可能比较难找，但是太上皇那里一定有。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证据证明那两块布是假的。
　　“此事一但被宣扬了出去，只怕……”只怕段砚阳名誉受损，品格遭受质疑，有辱国体，愧对大夏朝列祖列宗。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拥立太上皇复辟。吴华未将话说完，但是他知道李默一定知道他没说完的是什么。
　　他心里有个想法，但是这个办法对李默来说，牺牲太大。
　　李默双眼微闭，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如此，劳烦吴华速往盘龙殿去，告知赵峰等人，只说是我李默贪恋皇权富贵媚上惑主，自愿伏于陛下之下。”
　　李默在屋子里打转念叨着：“证据……证据没有，我经常坐镇北将军的轿子出宫，这点可以利用一下。自从我回京之后太医来李府来的频繁，这点也可以稍加演绎。”
　　吴华此时觉得与李默心有灵犀，得到了李默首肯，他也不再耽搁：“我立刻去将人截住，若能用此理由说通赵老先生，放弃弹劾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是不能起码能保住陛下。”
　　“有劳吴大人。”李默说道。
　　吴华遂出门朝宫中去了，临出门是朝李默深深一拜：“护国公大义。”吴华此去，无论赵峰能不能被拦下来，李默的名声都要毁了。
　　英勇无敌、战功赫赫犹如战神临世的男人从此将被泼上污水且终生也无法洗去。
　　李默偏过身子，不受此礼。
　　那证据是假的，但是事情他是真的做过。这个错误他必须承担。不要说只是豁出去名声，便是需要这条性命，他也不会邹半下眉头。
　　只是，他回头看了看自家祠堂的位置，最终也没说什么。
　　送走吴华之后，李默一人独坐在院中青石上，心绪如麻，甚至没发现暗七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李府。
　　暗七在听到吴华说道那两块帕子和赵峰相信了那个告密信的时候就跑了，没有继续听下去。他一路飞檐走壁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宫，找到了在正元殿守夜的葬心，将吴华告知李默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葬心大骇，顾不得礼仪，将好不容易睡下的段砚阳叫醒，将事情禀告了。
　　曹福来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奴婢亲手将衣物床单等都给烧了的，绝对没有遗留半点的啊，请陛下明察……请陛下明察。”
　　段砚阳的心跟被人头浇了一盘冷水一般，冻得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一片空白的脑中不断的回荡着：东窗事发了。可是连半点解决的方法都想不到。甚至想要让葬心带人将要来的言官杀了。
　　这件事还不能被发现，段之润还没有彻底的打倒，砚文还没有长大到能够接手大夏的程度，而且现在还不知所踪。
　　若是此刻被揭穿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弃他而去转投段之润。
　　到了那个时候他段砚阳必死无疑。
　　段砚阳死了，李默也活不了。
　　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绝对不能。
　　“葬心，你带暗卫出去，给我一寸一寸的搜，必须要找到吴王。”段砚阳招了葬心和罗飞进来：“罗飞，你的皇城军全力配合。找不到人，你们两个都不用回来了。”
　　就算要从龙椅上下来，也要让砚文当皇帝。那样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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