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茶小乖之旅

　　他看到我偷笑的表情，显然无比愤怒：“害我没完成任务，我的买酒钱都打水漂了。”他敲敲空空如也的竹筒，发出清脆的回声。
　　我才不管他，想着到附近那家餐馆吃一顿，慰劳慰劳自己：“当初谁叫你在我放混沌的时候没叫住我？活该。”
　　他没好气地掰过我的肩膀，我挑衅地看他一眼，他的睫毛凝着水珠，是从咕噜湾带出的水，使睫毛都好像被漂白了一样，我不自觉地再多看一眼。
　　在他的眼里，只看见自己的身影，洋溢着，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太危险，差点就想答应他了。
　　忽的，他松开我的肩就笑了：“骗你的！我自己带钱了，我尹千觞还没到坑小姑娘钱的时候。”
　　我垂下眼，看着他湿漉漉的布鞋，道：“我不是小姑娘。”
　　尹千觞很理解地说：“你会长大的。”
　　我强制自己扯出抹笑，把头扭到一边，眼睛会撒谎，我不想在他眼前暴露什么。
　　如果，如果，我真是乌蒙灵谷的风小乖，我只是个孩子，那我一定会无忧无愁的。
　　“那，千觞，请盘花生米可以吗？”
　　“嘿，蹬鼻子上脸了，不过你那句千觞叫得我开心。”他大手一挥，“准了。”
　　我和他心照不宣地在安陆小路上走着，树叶早已调离，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已经狭隘到只有他一人。
　　那人在我旁边，他的离开，我不会伤悲，他的到来，我不会快乐，他在我身边，我还是会满足。
　　他的脚步缓慢，中午时分，我两的影子就是两团透明的黑，相融相合，就像很多时候，我们相握的双手。
　　“店家，一盘花生米，温好一壶酒，送到这桌来。”千觞大声道。
　　“得嘞，一共一百文。”那店家搓搓手，接过千觞递来的钱。
　　眼尖的我看到千觞的钱袋，和我给他那个很像：“这钱袋？”
　　“嗯，你给的。”他说得风轻云淡，我却心潮不定，他还留着，这个女里女气的钱袋吗？
　　“钱袋嘛，你给的够小，我没几个钱，都能塞得满满的，多有满足感。”他犹犹豫豫地解释道。
　　这样啊，失落在我的心中一闪而过。
　　“啊，花生来了。”千觞连忙把递上来的开胃小菜递到我面前，白色的花生米裹着绿色的苔条，我拿起调羹，舀了一大勺放到嘴里。
　　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只有咽下去的时候，才知道是有多干涩难以下咽。
　　“喂，吃花生米不会？”他在我差点噎着的时候送上一杯水。我感激地去拿，果然，温热的水送进喉咙，感觉好多了。
　　“谢，谢谢。”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但也不想再碰那碗花生米，只是干坐着，想象着小店帘布后面的厨房是如何热火朝天的热闹。
　　“小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得罪你了，想要求你的原谅，你……会怎么样？”他正在夹一颗花生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花生突然掉在盘里，砸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小坑。
　　“我吗？我很好说话的，只要没触及我底线，都可以原谅啊。”我抬起眼，斜睨了他一眼，千觞找话题怎么那么沉重？
　　他却没有放弃我这个含糊的答案：“什么是你的底线？”
　　我微微笑道：“很简单啊，只要不伤害我的伙伴就可以了。”连想都没想。
　　“哎呀，谁有那么大能耐伤害我的伙伴，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无聊地用筷子敲着装着我喝过水的被子，木石敲玉器，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沉默了，只是用筷子夹起一颗一颗的花生米，放进嘴中。
　　“客官，您的酒来咯。”小二端着碗温热的酒，酒气蒸腾，他随手把酒一放：“突然没了喝酒的兴致。”
　　一开始还好好的，我没得罪过他吧。
　　我也没了啃花生米的闲心，把筷子放下：“你怎么了？”
　　他低着头，飘下的散发遮住一边的眼，低头看着酒碗里的倒影：“没什么。”
　　“明明就有事，可以告诉我的？不会是有人欺负你？”说到最后半句话时，我差点都被呛到，他不欺负别人，都要烧香拜佛了，我还那么担心他。
　　他不知道，追根究底早在我初入龙星就养成了。
　　“怎么可能，你的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他数落我一句，“真没事。”
　　我将信将疑：“那我不管了哦，千万别等事态严重了找我帮忙。”
　　“你吗，细胳膊细腿的，没什么用吧。”他揶揄地说，语毕，还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作出童叟无欺的样子。
　　“哈哈，不用你帮忙，你只需要躲得远远的就可以了。”
　　这算什么？嫌我没用吗？我拍案而起，怒视那张脸：“千觞太厉害，算我多心了，行不行？”
　　好心没好报，我抛下他一个人留在小店，独自出门。
　　天外早就飘起了雪，这是入冬我看到的第一趟雪，地面覆着薄薄的一层银粉，棉鞋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
　　这一千年来，青龙镇不怎么下雪，而这次在安陆，竟然那么讨巧，雪如柳絮般的飘在肩头，慢慢融化成一个深深的水渍，不到片刻，眉毛和睫毛上都沾上了点点白色。眼前的视线都被迷蒙覆盖，使整个安陆显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婉约。
　　“怎么出来了？小店暖些。”有人拉住我的臂弯，一股向后的力袭来，我可以挣开，但我知道那是千觞，还是于心不忍。
　　“出来吹吹风。”
　　“现在风大，春风倒还好，哪有人吹西北风的？乖，和我回小店呆会，等风雪停了，再会青玉坛。”
　　像对小孩子一样的语气，我甚至不知道那声“乖”是在叫我的名字，还是哄我。
　　我推开他的手：“很少看到雪，让我看看，没事。”
　　他的发梢沾着雪的痕迹，像被颜料染白了似的，我前面的刘海也是，有种白发相望的感觉，我感受着他刚刚的关心，心里一暖。
　　“那个地方常年积雪覆盖，太阳照在雪地上，刺眼无比，固不可久居，对住在其中的人们，却是一道禁锢的牢笼。”
　　“什么？”
　　他摇了摇头：“前尘旧事，不提也罢。”
　　他像是充满秘密，我只能藏住好奇，对他的中意，也像一层无法捅破的窗户纸。
　　“雪停了……”他说。
　　我与他的相近，也不过一场雪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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