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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盐不进陆先生
陆离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了。他坐起身来,不知刚刚做了什么梦,一副还深陷其中的模样,失魂了一样,愣在原地,可能是因为刚睡醒,面色异常红润。半晌,他站起身来,抄起床头重升留下的便条扫了一眼,便朝着房间的一处走去。木质箱子开合的声音后,不多时,洗手间里传来流水的声响。
洗过澡后,他用凉水拍脸,希望以此让自己清醒。水滴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滑下,陆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有点困惑,也有点迷茫,视线一转,注意到身后架子上挂着昨天自己穿的那件外套,血迹被清洗地一干二净。他快步凑上去,伸手翻找,在内里的夹层掏出了鹤翎,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回到镜前。
陆离拆开绷带查看自己的愈合情况。鹤吏的自我愈合功能强于常人许多,而他又是三司中最强的天灾司的翘楚,即使是贯穿的刀伤,现在也已经结痂了。
院外的门铃牵动院内的铜钟发出清脆的响声。陆离已经立即扯了外袍。借着窗外苍翠的松柏遮挡,一跃而下,真的仿佛一只从天际降落的仙鹤。
木门嘎吱一声被从里面打开。陆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门外站着的,竟是早上离开的高冉冉。
高冉冉刚下班就踩着高跟鞋小包臀裙一路过来,此刻,她拨弄着有点散乱的长发,笑容满面地跟他say hi。
“不知高小姐……?”
“陆警官虽然生的一副神仙皮相,我身为杨光的娘家人,即便颜控,有些事还是必须提前说明白才好哦!”
陆离蹙眉,点点头,侧过身,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甭客气啦!想说的不多,在门口就好啦。”
“愿闻其详。”
“你觉得杨光怂吗?”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陆离一愣,不等他作答,高冉冉继续道,“可是她原来不是这样怂到家的样子哦。我们小学就是朋友了,初中、高中都同校,高考又一起考来了这里。我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呢。她自小家境不错,爸爸开了一家公司,妈妈是全职主妇,长在爱里面的孩子呀,顺风顺水,从来都是正义的使者,带着飞扬的光芒。高考的时候,因为喜欢表演,她考了电影学院。你知道吧,原本在我心里,她应该是那种顺利出道被万千人爱着,然后遇到一个守护她的真命天子,幸福一辈子的公主命。直到,大三那年发生了那件事……”
高冉冉目光闪烁,竟似有泪光。陆离表情凝重,脑海中却忽然回忆起在棚户区的空场上,杨光斥责尹希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画面。其实从那时起,他便隐约感觉,她一定是勾连起了自己经历过的,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
“有一次,她参加同学的聚会,在聚会上碰到一个据说家里不薄的子弟。那千刀万剐的一见面就瞄上了她,几次纠缠之后,甚至要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那傻瓜单单纯纯在所有人的羡慕里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没等王八蛋动手,她倒是先动手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当众出丑。”高冉冉说到这,似乎解气,又似乎骄傲的模样,不过下面,她话锋一转,随即,表情更加悲伤,“但是那傻瓜原来过得日子都是非黑即白的,又怎么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龌龊的人和事。那混蛋作威作福惯了,却在杨光这丢了面子,自然是想尽方法报仇雪恨。他仗着家里的势力,竟然生生把杨光家里的公司搞垮,还让杨光家里欠下高额负债。后来……”高冉冉终于忍不住,挑起小指,在不弄化妆的情况下把眼角的泪水去了。“后来,重压之下,她爸爸得病去世了。她妈妈也因此与她关系很冷漠淡薄。”
这个过往,有些出乎陆离的意料。但他立即得出总结。
“她一直将这一切,归结到自己身上?”
高冉冉吸了吸鼻子,点头:“从那开始,她习惯把事情想到最坏的结果。她已经承受太多伤害了,我不想看到她的心,比现在装进更多眼泪。所以……你的出现,是会让她更难过,还是忘掉所有难过、重新变得没有负担地快乐呢?”
陆离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哑然。这已经是第二个站在他面前,出言警告,希望他不会令她受伤的人了。而不同于凌路不希望她卷入危险当中,高冉冉虽说的含蓄,则更多了一层深意。陆离明白的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似是而非的答非所问。
“将杨光卷入危险本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在下起誓,护她周全,决不让她伤到分毫。”
这答话让高冉冉蒙住,难道是她说的太隐晦了?可是这人明明精得很哦!或者这厮根本对笨蛋没感觉?但是就凭她纵横情海的经验,这神仙哥哥绝对不应该对笨蛋无感哦!
她本是急脾气,听了这话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但看着陆离那张神仙脸此刻恳切澄澈,竟没来由的火气消下去大半,耐着性子给这位“听不懂人话的大哥”解释。
“陆大哥你脑子瓦特啦!我的重点不是□□,是心灵啊心灵!”
陆离听了,反而善气迎人,沉稳地一笑置之。这倒反而叫高冉冉心里打鼓,腹诽刚刚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怼神仙哥哥,简直是大不敬。
“我知你何意,只是,高小姐可知,有时,镜花水月方隔镜与水,才是花与月。”
或许这句话对于高冉冉来讲,有点过于高深玄学。竟给她弄得一愣。但是莫名的,她心底却似懂非懂,有个模糊的理解方向。只是这方向并不如她所愿,让她皱起了眉。
陆离见状,则继续道:“你且安心。以生命爱她的人很多,自然有良人伴她一生一世,许她幸福圆满。”
秋风瑟瑟,他身后的庭院随之起舞。高冉冉从门外看去,在摇曳的树影枝蔓中,只有道出这番话的他屹然不动,坚若磐石。他的眉眼那般温柔,像是在叙述一个捧在心间的愿景,可是他所在的那个门里,与外面景致恍若两个世界的门里,却仿佛那么遥远。拘束着他,加之斜阳,徒生一种与世隔绝的寂寥。
高冉冉心里忽然疼了一下。她也分不清,这是为了杨光,还是为了眼前的陆警官,亦或是为了他们二人。只是她向来心直口快,立即便将脑子里的第一反应讲了出来。
“如果那人是你,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陆离轻抬眼梢,心中苦笑,面上则波澜不惊,略一颔首,立即换了个话题。
“昨日多亏高小姐。不仅药到病除,还劳烦替在下浆洗了染血的外套。”
“诶?”高冉冉马上发出了一声质疑,“妙手回春是不假,不过兵荒马乱的,我哪有空给你洗外套呀。刚还想说呢,那外套不知道随手丢在屋里哪了。”
陆离听罢,回想起吃早饭时杨光靠近自己后欲言又止的模样,短暂的思考后,一丝急迫瞬息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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