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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
临近第二节晚修下课，许明瑞在书堆里抽出一套数学试卷高考模拟题，从里面撕了两张下来，递给阮宁，“晚上拿回去做，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说着停了一下，在想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这套题难度不小。
“好的，”阮宁接了过来，折起来在姓名处填上自己的名字，抬头见许明瑞还在看她，“怎么了？”
“没事，”许明瑞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面点了两下，“我在群聊里加你了，记得通过一下。”
阮宁慢吞吞地在书包里摸索，“我好像，没设备注？”
“我们班还有第二个姓阮的？”许明瑞看她一眼，勾了下唇角，“绵绵不是你吗？”
被人这样直白地喊出网名，还怪尴尬的，阮宁默默红了脸，咬了咬舌尖，早知道起个踏实稳重的昵称了。
阮宁点开微信，好友申请栏备注着许明瑞的名字，她面上镇定着，指尖点了两下才点到通过，“加上了。”
“剩下的时间先把错过的题型再做一遍，我就不监督你了。”课间响了铃，许明瑞收拾起书本，穿起了外套，似乎要往外去。
阮宁眨眨眼，“你去哪？”
许明瑞停下脚步，低头回了下消息，估计有人催他了，“你忘了？我得去老贺那儿弄致辞了，就他那墨迹劲儿，估计要改好几遍，还得全文背诵。”
“哦，”阮宁轻咬着下唇，她犹犹豫豫，胸前像有个胀气又戳破的气球，反反复复，好半天才鼓起勇气，“你帮我这么大忙，我，我请你吃夜宵吧，你还回来吗？”
毕竟补课耗费了许明瑞的时间，还贡献了两张试卷，接下来的几天里还要他帮忙，阮宁过意不去。
许明瑞收起手机，看她一眼，几乎没怎么思考，“不吃了，你住外面，晚上还是早点回家，你一小姑娘，请什么客？”
最后一句轻飘飘地传进耳朵里，多少让人有点若有似无的触动，阮宁看着许明瑞消失在门口，长长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心动吧？可惜没什么用，他只是拿你当普通同学，换做其他班上任何一个人有求于他，他都会同意。”
“但是一旦想要拉近关系，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拒绝，大家都一样，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
阮宁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
不是，怎么会有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老是说些让人丧气的话呀！
“你干嘛？”阮宁回头看过去，于馨冉从下课起就若有若无地往这边靠近，阮宁知道她没有对许明瑞死心，其他女生发现许明瑞今晚不仅没去竞赛班，还在帮同桌补习，都满怀好奇，但敢这么明目张胆凑过来看的，于馨冉真是头一份。
于馨冉疑惑，“你不是喜欢他吗？”
阮宁反应激烈，“谁喜欢他了！”
于馨冉：“你看我都没有说是谁，你就知道了。”
阮宁：“……”
她再也不想跟于馨冉说话了！
阮宁平时性格挺好的，说起话来温温软软，但每次都能让她恼火，于馨冉也是蛮厉害的。
阮宁脸颊气鼓鼓的，倒不是真的在生气，所以看起来没什么气势，谁都能招惹一下，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转过身，“你一定要坐在我后面吗？”
“我跟小希换了座位上个晚修，这里有柱子挡着，比较隐蔽，不会被巡查的老师发现，”于馨冉无辜地撅撅嘴，放下手里正涂着的鲜红指甲油，“我倒是想坐许明瑞的位置，我也不敢啊。”
于馨冉把怂说得理直气壮，阮宁都愣了一下，班上也就只有沐宜彤对许明瑞毫无感觉，才能那么大喇喇地随意触碰他桌上的东西，其他哪个不是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阮宁抿抿唇，“所以你就坐在我后面，边嚼口香糖边涂指甲油，顺带还要抖抖腿才舒服。”
“哦，”于馨冉才反应过来阮宁的意思，原来不是在说许明瑞啊，“不好意思啊，干扰到你学习了，阮同学。”
于馨冉话中没多少诚意，但好歹安分了些，不再继续吵了，经过这一闹腾，阮宁没那么感怀，沉下心来继续写题，偶尔看一眼身旁空着的座位，暗想，和于馨冉哪有什么不同？她也是沾了“同桌”的光呢。
晚修只来得及写完基本的作业，阮宁把两张数学卷子带回了家，纪妍在家里不知忙活着什么，她径直进了卧室，打开台灯，把卷子摊在桌面上，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奋战。
夜色愈发深浓，对面单元楼的最后一盏灯光也熄灭，夜晚彻底陷入一片沉寂，纪妍来催促了几次，也不见阮宁有要睡的迹象。
半截压在试卷下的手机倏地震动了两下，同时屏幕亮起，显然是有消息传来，界面上一个用户越过众多公众号的推送消息，跳到了第一行。
“是谁啊？这么晚发消息？”纪妍把手中切好的水果放在她桌边，下意识看了一眼，阮宁拿走得太快，她只匆匆看见有个小红点一闪而过，不禁疑惑道：“不会是班上的男同学吧？”
阮宁心中突突直跳，避开纪妍的视线，飞速撇了一眼，兀自镇定着把手机塞到了书本底下，直接完完全全遮住了，“什么呀，是班群的消息，说明天有领导来检查，让千万别忘了穿校服戴校徽。”
纪妍狐疑地看她一眼，“真的？”
阮宁头也没回，继续在草稿纸上写着计算公式，实际上背后都出了汗，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你别管我啦，去睡吧。”
纪妍含着审视的视线在阮宁的侧脸上梭巡，沉凝几分，终是被阮宁佯装无事的模样所说服，她想了想，最后忍不住嘱咐了阮宁一句，“在学校不许谈恋爱，班上有男同学要找你玩也别答应。”
“知道啦。”
待到身后门锁传来细微的响动，房间重新回归了寂静，阮宁回头又确认了一眼，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把手机拿出来。
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带手机，毕竟学生们的自制力都不错，只要不上课明目张胆玩游戏就行，而纪妍看在阮宁向来乖巧安分的份上，也默认了带手机到学校的行为。
但倘若发现她有半点早恋的苗头，可就难说了。
阮宁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屏幕，上面是许明瑞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有不会的题目吗？”
这个点许明瑞竟然还没睡，而且没有直接问她写没写完，看来是很清楚她的水平了……
阮宁苦巴巴地看着桌面的数学试卷，她已经写到了反面的位置，卷面上空荡了一大片，只零星几题写了几道基础公式，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谁知道这套题比学校出的难度还要高上不少，阮宁指望在睡前解决的梦算是彻底破灭了，尤其是最后一组大题，她头发都揪了几根了，也没理出什么头绪来。
阮宁在对话框里来回打了好几遍，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其实心里想劝他早点睡，不想打扰他休息，但最后只干巴巴地打出简短的一句话，维持一下所剩无几的尊严。
阮绵绵：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XMR：睡着了还能回消息？
阮绵绵：……
阮绵绵：万一我进步神速，回来不到两小时，直接写完两张卷子呢？
XMR：那夸夸你，真厉害。
简单一行字看不出语气，阮宁莫名从中品味了出点漫不经心的调侃意味，她轻咬了下唇瓣，许明瑞还真给面子，但她确实没写完，阮宁也不墨迹，拍下题目发了过去。
其实阮宁心里也没底，既然是抽出来的空白试卷，说明许明瑞自己没做过，万一也不会，这不是等于大半夜瞎折腾，不让人家睡觉吗？
要不跟他说不劳烦他了，自己再想想？
阮宁正踌躇着，对面传来一张图片，看上去是许明瑞随手撕的一张作业纸，上面简明扼要写了七八行数计算过程，涵盖了简单的推导过程，只等她顺着算下去。
这么快解出来了？估摸一下刚刚把题目发过去的时间，顶多五分钟。
阮宁往图片上定睛一瞧，便觉出了厉害之处，立马抄写下来，顾不上回复感谢的话，顺着脑海里春芽般直冒的灵感，刷刷计算起来。
堵塞的思路就这么轻轻一点破，霎时通体舒畅，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阮宁眼前不发昏了，也不犯困了，一鼓作气下来，草稿本写了整整两大页才算完。
直到落下最后一笔，阮宁看着满面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只觉酣畅淋漓，冲着最后这一股劲儿，直接把过程拍下来发给了许明瑞。
发完阮宁才注意到时间，距离上次消息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她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没有察觉的时间流逝，许明瑞也贴心地没有打扰她。
可是现在已经好晚了。
阮宁咬了咬笔头，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就见对面弹出一条消息来，她眼睛微瞪，视线落在那行字上。
XMR：都算对了，不错。
阮宁忍不住勾起嘴角，心头泛起一丝甜蜜，放下手里的笔，低头噼里啪啦打字。
阮绵绵：你看的这么快的吗？
XMR：我计算过一遍了，再看一下大致过程就行。
XMR：还有别的题目吗？
阮宁的视线移向桌面右上方，那里放着另一张数学试卷，两张卷子上是不同类型的大题，但论起难度来都不容小视。
可是……
XMR：我今天要做一个运动会相关的小程序，打算赶在周五前弄出来，反正也要通宵的，你发过来吧。
阮宁听他这么一说就放下了心，不就是熬夜嘛，大不了这个觉她不睡了！
阮宁把题目拍下来，心里仍有几分疑惑，什么小程序，难道是公众号上那些官方无比的文稿？
阮绵绵：是贺老师让你做微信号小程序吗？
阮绵绵：你都这么忙了还抽空写稿呀。
另一头，许明瑞坐在床下的书桌旁，宿舍其他人都睡了，周围漆黑一片，只余他桌上的台灯氤氲出暖光。
窗帘拉了一半，越过陷入黑暗的巍峨高楼，能看见一小片蔚蓝星空，他今天难得没有买汽水饮料，手边是随便选的一款咖啡，几乎融尽的冰片在只剩半杯的液面上浮着。
宿舍里打鼾声此起彼伏，许明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微微抿着唇，手下在键盘上操作，抽空看了眼手机，刚刚两句话被女孩小心翼翼地撤回了，半晌重新发了一句。
阮绵绵：辛苦了！
许明瑞笑了笑，视线落回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没一会，阮宁收到了一个许明瑞发的短视频，她点开一看，起先没在意，慢慢地眼睛越瞪越大。
这是运动会操场的电路模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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