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表兄

　　这几日晴空万里，远处云连山轮廓也清晰了起来。

　　“大哥，那边那座山是何山？”

　　来给姜菀青送吃食的姜怀瑾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不过瞬间恢复了自然。

　　“那山名为云连山，终年薄雾缠绕。也就是你运气好，这几日天一直放晴，那薄雾稍稍散去了些，才能看个大概。说来也奇怪，边关气候较之江南尤为干旱，可这云连山却能终年聚拢雾气，相比定是那附近有什么水源的缘故。”

　　“不过，事出怪异必有妖。那云连山闹鬼的传说来源已久，如今不太平，还有匪患流窜，可派出去的一队人马却是无一人生还，甚是蹊跷。”

　　姜菀青听了些，倒也没追问，毕竟哪里都免不了这些故事，却是对那云连山的水雾上了心。她如今刚刚安顿好，与方清池等人就居住在驿站里。方清池虽不擅军械，却是对水利等尤为擅长，而边关此时除了打仗，更重要的恐怕是粮草问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早先韩慎在时，吃够了朝廷粮草运送不及的亏，便在四周近关的地带考察过地貌，用于开垦农田。三四年过去，第一拨粮食才刚刚冒出新芽。

　　可这边关，土地广袤，可绿洲匮乏，其本质上便是缺乏水源。因此，她方一听到云连山的云雾便有了这方面的考量。

　　“大哥，当初陛下派你来边关听说是为了韩将军的事。爹爹也曾对我说过一些，不知道当下有无什么新的进展？”

　　姜怀瑾叹了口气，摇摇头，“蛛丝马迹倒不是没有，可一往下查这线索就断了，你大哥我这差事一时半会儿的真办不了。”

　　听了这话，姜菀青只得安慰道，“大哥别沮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阿爹曾跟我说过，这天下从来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等姜怀瑾回去后，姜菀青便去找了方清池。

　　“方大哥，你这几日研究水利灌溉，可有眉目？”

　　方清池只摇了摇头，“边关土质特殊，地下水位深难以利用，这几天我去了几个地方却是毫无头绪。”

　　“我听我哥说，远处云连山却是有水雾环绕的，有水雾自然就意味着有水。”

　　“当真？”

　　“自然是真的。可是那云连山却是出了名的鬼山，还有土匪肆虐，要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再去吧。”

　　方清池应了声，转过头便去翻看云连山的记载去了。

　　****

　　姜菀青也没闲着，与她同行的几位前辈带着她进了军械所。军备把守极其严格，甫一进门，刀剑铮亮，原本昏暗的房里反射出一道道光。姜菀青没在意这些刀枪斧钺，径直看向了热兵器。

　　前朝的火器制造被应用于兵器，为此驻守边关的大军中有专门的的一支队伍负责这些火器的投掷。其中的主力军便是火炮。这种火炮口径、体积都十分巨大，需要好几个士兵共同搬运，一人填弹，一人点火，一人扶稳炮筒。

　　除此之外，用于近战的还有各种火绳枪。这种枪枪管很长，火药燃气能推动弹丸的距离更长一些。可这些火绳枪却是被丢弃在角落里，有些部件都生了锈。

　　姜菀青不仅差异，这火绳枪的威力应当远胜过那些长枪才是，到了边关怎么会弃之不用，便去询问了看守的官兵。

　　“您有所不知，这火绳枪威力大是大，可常常哑火，上一次就吃了亏。几个兄弟拿着它射中了好几个胡人，可他们却安然无恙，这近战还不如手里的大刀长枪好使。”

　　姜菀青听了这话暗暗吃惊，她在京中曾去过军械制造所，那里的火绳枪哑火的可没几个。

　　除此之外，这火炮更适用于开阔的平原作战，而不适用于地形复杂的雁门关。

　　她将每种兵器一一记下，回去后便细细研究。

　　过了一旬左右，她与同行的几位便同齐寅等人商议军备之事。其他几位与姜菀青想法一致，这火炮确实不适合这种地形作战，可要说如何去改造，也确实困难。

　　姜菀青此时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若是把炮弹单独拿出来呢？”

　　众人听了，有人不解，有人嗤笑。

　　“炮弹发射需要火炮是不假，可众位也知道，这火炮笨重，而这地形又复杂，还不等火炮支好架子，敌人都到城门下了。可若是这炮弹一个士兵便能扔出去呢？”

　　“若是一个炮弹留些许小眼，填入火药，点燃引信抛入城下，火药便能从孔中喷出，这炮弹受力自然会旋转，我军有城墙抵挡自然不伤分毫，可敌军人马皆无幸免。”

　　一位留了胡须的前辈听了姜菀青的话，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应当可行。”

　　齐寅也觉得此法可行，便让手下的人按照姜菀青的工图去造几个出来，看看效果。

　　****

　　还没等新武器造出来，搞水利那边就闹了起来。

　　方清池执意要去云连山，可齐寅哪里肯同意？结果等天一黑，方清池并几个人找了个借口便偷偷去了云连山。等他们到了云连山，便被云雾缭绕所包围。

　　原本月明星稀的夜晚也变得昏暗一片，趁着模糊的月光，他们一行人便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慢慢寻找地下河的痕迹。

　　随着云雾越来越浓密，方清池感觉这暗河离着地面越来越近，此时东方既白，这一行人找寻了一晚，刚有些头绪，正想赶紧找到回去，却不想，一支队伍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他们，不出片刻便被打晕过去。

　　韩慎听说有几个进了云连山，似是在侦查地形，便差人去寻领头的人问话。

　　“将军，这几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就那一两个年轻人稍懂些拳脚功夫，不像是探子。属下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些本子，上面记录的全是些图，您看看。”

　　韩慎结果这几个本子，突然有些许熟悉感。

　　这画法，应当是像姜菀青一般的人画的。这是朝廷派来兴修水利的人？

　　韩慎虽然不知姜菀青来了边关，可朝中派匠人来改良军备、兴修水利却是早就得了风声的。

　　韩慎想了一会儿，便命人将这几个人带过来。

　　方清池一行人方醒，便被人扯着带去了韩慎那里。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下意识去摸放置在内衫的册子，摸了几下竟摸不到，便知道定是这些“土匪”搜了去。

　　心中正着急的时候，便见到了韩慎。

　　他看见座上的那人坐姿挺拔，衣冠齐整，虽戴了面具，却难掩其英武之气，哪里像土匪。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着云连山？”

　　听了这话方清池也没回话，倒是有其他一两个人胆小的，被旁边的人拿刀一吓就说了出来。

　　方清池眉头一皱，便发现座上的那人正盯着他看。

　　韩慎观这群人中，有一人气质不凡，便向他望去，“你叫什么名字？”

　　方清池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便说了声“方清池”。

　　韩慎听了这名字，一时之间有些熟悉，猛然却想起，这名字不是当时菀青要议亲的那小子！？本来韩慎还带着些许欣赏的目光顿时变了，凌厉的眼神带着挑剔细细打量着方清池。

　　“你是汴州方盛之子？”

　　“阁下如何得知？”方清池不禁有些惊讶。

　　韩慎没回答，心中轻哼了一句，也不过如此。

　　“我知你们是要兴修水利，这考查地貌一事我不拦你们，每日自会有人带你们去，你们想要传信出去也可，只是这段时间却不能放你们回去。”

　　说完，便让人带他们下去了，这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本还担心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如今倒是被好吃好喝地待着，这让他们有些忐忑。

　　方清池倒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每日天不亮便出去探寻踪迹，日落而归。他隐隐感觉到，这云连山的土匪不一般，如此训练有素，绝对不输如今边关的大军。

　　只是不知是敌是友了。

　　****

　　出了方清池这事儿后，韩慎找了个时间与齐寅、姜怀瑾相约一见。

　　“方家那小子撺掇着那一群人非要去云连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起这事儿，齐寅就来气。

　　“清池倒也是被逼的没法子，年轻人容易冲动，齐兄多担待。”

　　韩慎没跟着搭话，可心里却不是滋味，怎姜怀瑾还袒护起他来了，还真打算让他当妹婿不成？

　　“哎，你说这小子是怎么想到云连山那儿去的？”

　　“这恐怕还要怪舍妹了。那日她问我，我顺便说了一声，哪知她留了心眼转头就跟清池说了，这丫头，等出了事担心，才一股脑儿地全跟我说了。”

　　“嗨，菀青妹子也是一片好心。要说她一个小姑娘家还真是有本事，再过个一两日，那兵器兴许就造出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呐。”

　　原本还泛着酸味的韩慎听到这儿心中大惊！

　　表妹竟来了边关！？

　　“菀青来了边关？她一个小姑娘家这不是胡闹么，边关岂是她能来的地方？”

　　姜怀瑾只当他是关心自个儿家的家事，便无奈地解释了一番。韩慎虽不再说话，可眉头紧锁，神情紧张。

　　待三人散去，齐寅见姜怀瑾先行离去，拉着韩慎便说起了悄悄话。

　　“韩兄，我瞅着你这比人家亲哥还着急呢，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韩慎一阵无语，喉咙一动，却也没开口。只是夜色看不清，他耳朵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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