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早夜

　　它以热情颠疲你，
　　有如风暴把飞鸦摇荡；
　　理智将会嘲笑你，
　　有如冬日天空的太阳。
　　你的巢穴的椽木
　　将腐烂，而当冷风吹到，
　　叶落了，你的华屋
　　就会把你暴露给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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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零分开之后，我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收敛气息又绕了回去。

　　——回去的话，会看到那些称呼我为「琉佳」、「早园殿下」的NightClass成员们。
　　可是我现在，只想做神奈夜。

　　踩在草地上吱呀作响的脚步顿住。我看着四周，茫然。
　　——这里，是我和……枢……决裂的地方呢……

　　就在这里，我任性地发着脾气，任性地要求着枢信任自己，在他做不到的那一刻，把纠结已久的郁闷发泄出来。
　　而对着零，我却做不到那么的任性……

　　其实这场感情，早就在我内心里定下了结局的吧。

　　枢，我不能做你的公主殿下。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不平凡地到了这个世界，享受这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却无法永远永远，用女王的姿态，站在你这个千古不变的帝王身边。
　　可是零，却可以容忍吧。
　　因为他见到的是真正的我。是那个可以懦弱可以坚强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却不怕被人怪罪的神奈夜。

　　这一切，是命运的安排吧。

　　我们可以处在不同的角度看这个世界，却不能改变世界的轨迹。
　　正因如此……

　　“这个，就是结局了吧。”我喃喃低语。像是着了魔般的一步步走近那个冒着热气的温泉。

　　越来越清晰的景物。越来越明显的悲伤。
　　似乎越往那个事件发生的地方走去，心中越是止不住地蔓延开来一股奇特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不被压抑下去，却越来越无力反抗。

　　——然后那一切，在看到那个似乎一直无法摆脱着悲剧气息的少女，用一种痛苦而又欢愉的姿态，化成砂砾时，消失殆尽。

　　从她逐渐风化的白皙脖颈间抬起头的少年看着我，高傲地笑。
　　有血红色的光亮从他深红色的眼瞳里闪耀。
　　嘴角细细的一缕血丝衬得他下巴更尖，勾勒出一个骄傲的弧度。

　　他微微侧着头，松开手，一把砂砾随风消逝。

　　“早园殿下真是好兴致。”他抬手擦去那抹血迹，手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
　　“你、你……”我张口结舌，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那些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混乱成一团团结也解不开的结。

　　最后，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
　　“如月……刚才那个，是如月风花，对不对？”

　　“诶。”他走近我，浅浅的血腥气围绕着我——好吧，说实话，这不算是美味的血，可是，却有着一股virgin的甜味。
　　“这么好的日子，难道只允许你打破规矩么？”他从我身边走过，淡淡地留下这么一句话。

　　“我……”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反应，一把抓住了从身边走过的少年，扳住他的肩膀，扬手——

　　然而，那硬生生地停留在离脸颊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是仿佛只要他大口呼吸，我就会抚上他的脸颊的遥远。
　　虽然我没有什么圣母的想法，可是，可是……

　　“蓝堂……会很伤心的吧。”我垂下手，低低地叹气。
　　“那又如何，”枢抓住我的手：“你觉得，我会在乎么？”

　　我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悲哀：“是啊，他同以前的我一样，那么那么的崇拜着你，即使你杀掉了他略有好感的人，噢，是啊，如月桑，只是一个蝼蚁般的人类而已。”加重了“人类”的读音，我转开看着他的视线，茫然地继续：“即使你斩断了和他有联系的所有东西，他也不会怎么怪罪你的吧。”
　　“因为，他是那么，那么的崇拜着你啊……”

　　我最后的声音带上了一些哭腔。
　　——这是属于真正琉佳的感情。在这样的情形刺激下，突兀地被激发出来。

　　可是，一旦出现，就再也回不去了。
　　接下来的我，就是真正的，完完整整的神奈夜。

　　只是披着早园琉佳皮囊的，神奈夜。

　　“琉佳……琉佳……”
　　枢喃喃着我的名字。我瞥他一眼，见他的手上扬，似乎是想安慰我的样子。

　　我侧了侧脸，避开了他的手。
　　“枢，我不是优姬。不要忘记这一点。”我退开几步。

　　“可是……”看着枢，我又继续说：“可是无论如何，我们不会是敌人！只要你不要碰触到我所不愿的地方，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但如果……你碰了我的人……”我扯开笑容：“枢，你不会想知道那些代价的。”

　　“那个人类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枢郁郁地看着我，一向意气风发的脸上显露出了压抑的神色：“带着诅咒出生的双生子，总有一天会把你变成狂咲姬般被通缉的纯血种的！”
　　“我不在乎。”我淡淡地回答。

　　“元老院需要的是没有威胁的我们，而我完全不介意，放弃那些力量，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本来就不是早园琉佳，又有什么资格胡乱使用人家的东西？

　　在到了这里之后，我突然发觉，如果有得选择，我宁愿平凡地活着，没有美少年，没有华丽的服饰，没有阴谋，只是平凡地以「神奈夜」的名义活下去。
　　力量之于我，又有何用？

　　少年保护自己心爱的少女，那是理所应当的吧？

　　“啊啊，真希望能够隐居啊混蛋！”我伸了个懒腰，突然元气十足地朝着天空大骂了一句。

　　“琉佳……”枢略微怔住的声音：“你……”
　　“啊拉，被你发现了呐。”我调皮地冲他笑着，说：“琉佳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琉佳了。”
　　我按住胸口跳动的地方，闭起眼睛，认真地说：“我的心里，现在多了一个人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悄悄地进去，就霸道地不肯再走出来。”
　　“那么我只好，让他一直住下去了呢。”

　　“呐，枢……”我缓缓地睁眼，看着他：“其实你对优姬……也是这样的吧。”
　　“心里只想让她好，如果一直那么平凡下去是她的愿望的话。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唤醒她。”我顿了顿，继续：“这个……才是你的喜欢呢。”

　　“我们都是不懂爱的vampire，所以，我只能给他我的喜欢，可也正因如此，我们之间，不会有爱的苦，只有情的甜蜜……”
　　“枢，算是给你一个忠告。”

　　“如果你一定要做帝王，请不要把对优姬的喜欢，进化到爱的层面。”
　　“不然的话，伤心的只有你罢了。”

　　“啊，当然，”我丝毫不给枢插话的机会：“我把你的一个潜在威胁给带走了，你若是大部分的喜欢，和小部分的爱，还是无关紧要的啦。”
　　“我想，旅行结束前，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作为表示我和你休战，啊，只是道歉而已……我送你一个礼物吧。这可能是我独有的能力哦……”

　　微微抬手，一个少女的样子慢慢显现。
　　恍若担惊受怕的小兔子般惴惴不安的双眼，过肩的长发，女孩子特有的精致脸颊……

　　又一个如月风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今天正好有她的一根头发，不然，我可没心情再造一个人出来给你糊弄蓝堂。”我叹了口气，语气逐渐冰凉——
　　“我希望下次，如月同学，是死在她喜欢的人手里。”

　　“话说到这里，琉佳已经把我所有的后路都切断了呢。”枢的语气略有无奈。
　　“啊，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枢。”我微笑道。
　　“琉佳……”枢的声音，似乎特别适合用哪种叹息的语调来叫我的名字，带着一种软软的却又有束缚力的感觉。
　　“嗯？”
　　“你帮了我一次，我一定，会还的……”少年的语气变得狠厉：“狂咲姬，你就不需要去担心了呢。”

　　“啊，那么。谢谢了呢。枢。”我歪过头，看着他在暗色基调中明亮的暗红双眸，走上前，轻轻吻在他的左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这个……是谢礼噢～”
　　“……”枢不语，只是看着我的眼光亮了几分。

　　“玖兰枢，永远不会与早园琉佳为敌。”少年握住我的手。
　　我将食指伸到他的唇边。
　　“嘶——”指尖被咬破的疼痛让我一下子倒吸一口气。

　　“我把手指放进你的嘴里，你咬破它，我们一起品尝鲜血的味道。”

　　念着当初书中看到的语句，我看着自己的指尖。
　　血珠冒出，被少年旖旎地舐去。
　　然后我将食指贴在自己的唇间。

　　这是誓言。永不打破的誓言。
　　玖兰家的枢呀～你总是在我心里留下块极特殊的印记呢。

　　这一次，即使我们不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
　　这个誓言也足以让你知道，我曾经的心意了吧。

　　这一次，是对在舞会时，对我稍稍打开心房的小男孩……
　　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们之间，只剩下了血族的约束。
　　我们之间，也依旧有超越血族约束的……存在。

　　嘛。这些，也不重要了吧。
　　我已经不需要知道这些了呢。

　　现在等着我的，只有一个银发的少年。
　　他会用清冷如水的声音发誓——

　　【永远只是，神奈夜的骑士。】
　　对于我来说，这便足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