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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狂瀾
每一個人都汲汲營營逼吾做違背吾心之事,說什麼都是為魔界未來、為吾著想為吾好。
吾自己真正想要的,又有誰能明瞭?
伏嬰逼勒吾、九禍威迫吾、他裹脅吾,現在連你也要逼吾嗎?
簫中劍…………
**
九禍的寢宮之內。
伏嬰師遣散了下人,屋裡獨留他與朱武,有些事是該要開始進行,也該讓他一步步的往下走了。
「大婚那日,主君在城外打鬥後倒下,不多時女后突感身體不適,早產了,誕下小皇子後因內息不穩魔氣不足導致難產,雖及時救治,卻只能用藥吊住這一線脈息………」
伏嬰師表面上沉著鎮定泰然自若,藏在面具下的銳利眼眸卻是罩著萬丈寒冰,他靜靜向朱武陳述著當時的情形。
睇了眼聽他言語而顯得悲傷沉痛的朱武,他在等,伏嬰知道這人一定會問他。
「什麼辦法可以救九禍?」朱武知道伏嬰一定有方法可以救她,不然他不會這樣的從容鎮定。
垂下眼簾,伏嬰聲音低沉的繼續說著:「方法是有,主君還記得古早先王時期的那本邪籙嗎?」
「嗯,我知曉,以前曾聽父皇提起過。」朱武記得父王很久之前曾跟他說那本書很重要,魔界許多的秘密弱點特性還有復生之法通通記錄其中,守密階級應與戒神寶典同等。
「那便是救女后的關鍵,邪籙裡記載著魔界各族詳細的特性與復生之法。」
「開啟邪籙的過程繁瑣又不切實際,九禍目前的情形能撐的到那時嗎?」朱武目光看向床上那奄奄一息的九禍,心裡實在擔心她撐不過這不知要花多久才能辦到的事。
幾百年前鬼族因為大戰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先王為了保存邪籙這記載著鬼族秘密而封鎖,古老又繁瑣的秘法,朱武實在擔心沒有辦法在時間內完成。
「屬下已經用保元護靈術鎖住了女后的元靈,讓她陷入沉眠好護住最後一絲脈息,只要不受外界破壞軀體,在開啟邪籙之前應該不成問題。」
「邪籙要開必須吸取萬人之血,以及找到無罪之人………」朱武面露愁容喃喃自語道。
天下如此之大,要找到一個人如同大海裡撈針,這般嚴苛的條件,真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嗎。
聞言,伏嬰師對著朱武言道:「在主君昏迷之時,吾憂慮事情延誤,私自做了決定令葉小釵至中原殺獵殺集血,估計這些天已有相當的成效。」
「嗯,你判斷得宜,如今開邪籙條件之一的萬血即將達成,只剩下無罪之人的下落。」聽聞伏嬰已即將完成第一要件,頓時安心不少,而今只剩找人之事了。
「雖然清楚無罪之人特徵與條件,不過這是很微妙的渺茫。」伏嬰這些天派了大批密探,卻總是一無所獲,這無罪之人範圍廣泛卻又模糊,找之不易求之不得。
「邪籙記載,代表絕對有其存在,盡可能低調尋找。」朱武對伏嬰說著。
現下魔界情勢極為不佳。
自己一身內外傷不說,九禍昏迷不醒,狼叔也因為自己元氣大傷,能動用的兵將實在不多,此時不宜對上中原節外生枝。
事情怎會變成這般不能收拾………
打從自己清醒之後,一連串接踵而來的事情,抨擊著他還未準備好、毫無防備的心,被隱瞞的真相,被迫拆心的分離,還有突如其來的意外,每件都讓他措手不及、痛不欲生。
手悄悄的撫上胸口,那兒逐漸越發疼痛了起來。
前些天被砍傷的地方好像裂了,朱武微微蹙起眉頭,氣息不穩臉也蒼白了起來。
打從一開始就直盯著小心注意朱武一舉一動的伏嬰,馬上就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主君?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回答他的是朱武的一陣沉默,伏嬰不知他是不想說話,還是已疼的說不出來。他暗嘆一口氣,
「屬下請主君回宮歇息,保重好身體以備往後之戰。」
「嗯,無罪之人的事交給你了。」
朱武明白此時逞強對事情沒有一點幫助,他接受了伏嬰的建議,快些把傷養好才能處理接下來許多還需勞心傷神的事務。
望著床上奄奄一息的九禍,朱武心口一痛,原本要走的念頭也打消了。
那曾經是他賴以為生的情感所在,即使她心裡始終沒有自己,但他付出的感情又怎可能說放就放說不要就真能捨棄不顧。
「伏嬰定會辦妥。」彎腰微微行禮,等了片刻,卻遲遲不見朱皇移動腳步。
朱武沒有往門口離去,反倒是步向床邊動作緩慢的坐了下來,微側背對著伏嬰道:「我在這待會兒,你退下吧。」
伏嬰聞言,面具下的臉陰冷的可以,手也微握起拳,但口吻上卻是恭敬著:「是,屬下告退。」
而後他轉身默默退出了九禍的寢宮。
心裡那原本猶豫不決的躊躇似乎有了決定,他嘴角勾起一抹殘酷極端的笑容,任誰見了都會毛骨悚然,但此時心思盡在九禍身上又背對著他的朱武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妳竟是為了孕育這個孩子而……成了這副模樣………
為了這個來的太過巧合的聖魔元胎,九禍,妳當真…當我不懂是個傻子嗎………
可是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妳知道嗎?
朱武神情哀哀的凝視著九禍,心裡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萬般的苦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坐在床邊的人只是盯著昏迷不醒的九禍,糾結的眉間似乎在掙扎著什麼。
魔界可以沒有銀鍠朱武,但不能沒有妳九禍。
我沉封之時不在魔界這幾百年來,魔界是妳一手打理支撐起來的,這裡沒有妳不行。
我知道妳捨不下這裡,魔界是妳一生當中最重要的東西,甚至,比我跟我們的孩子都來的重要。
這是我最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情………
妳放心,九禍,
不管有多困難,我一定會救妳。
即使,這樣的決定就是所謂的殺道,即使,這樣的決定………會讓我與他決裂………
我也,一定會救妳。
**
月色似水,瀉地如銀,黝黯的月光下,淡淡的銀輝灑落在花花草草的庭院當中。
驟雨方歇,四周還留有雨後濕潤的沁寒。朔風輕輕吹過髮絲,惹得銀白細髮在空中輕舞。
簫中劍夜裡不安寢,反反覆覆輾轉無眠之下索性下床著衣,來到院子裡眺望星空冥思。
這些天經過宵細心的照料,還有那有用非常的魔界靈藥外敷內服之下,他全身裡裡外外的傷都已好的差不多了。
他望著異度魔界那個方向,輕輕嘆了一口氣,眼神掩不住的哀愁。
明天、明天就要攻上魔界。
就要再見到那個人了………
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好些了嗎?這些日子過的好嗎?那些言不由衷的話…還如初般的堅持的嗎?
朱武,你一定不知道我………
「二哥,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
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瞬間讓簫中劍從哀愁中回神。
他輕轉過身,看著這個從魔界被送回來的義弟,心裡一陣複雜,他道:「三弟,你沒有必要因為我的關係………」
誰知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月漩渦他說:「我已經想清楚了,有些事,我必須自己去求證。」
那天,他一個不注意被補劍缺點了昏穴,過程中隱隱約約當中聽到了要他不要在回魔界的話。
當他醒來卻已是在荒城裡的房間內,他心裡很複雜,不知自己該再回魔界找補劍缺問個清楚,還是就乖乖的待在荒城這個家這些親人身邊算了。
後來,他瞧見二哥的傷有人照料,而那原本無救的傷勢一瞬之間變的好轉,月漩渦夜半趁著宵不注意之時偷偷去探,才發現那藥分明是魔界高層靈藥。
他曾經在魔界見過,那是只有軍師以上才能取得的藥,現在會用在二哥身上,想必不是朱皇的主意,就是補劍缺暗中送來的。
然而,那天夜裡他在庭院裡瞧見一抹飛快出荒城的黑影,他不用細看也知道那是補劍缺,他疑惑著為什麼他身為魔界的狼主,卻要幫助身為中原人的簫中劍。
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嗎?因為簫中劍是自己的二哥,所以那個人便救了他?
月漩渦沒有忘記自己在魔界裡,是怎麼樣的受到補劍缺的關照,他對自己的事總是特別上心。
而他自是不會認為這只是同族之間的互相照應。
他們之間,一定有著什麼………
他想弄清楚,他不想再這樣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被隱瞞著的下去了。
看著三弟那堅定強毅的眼神,簫中劍本想規勸的話到了嘴邊卻出不了口。
他想,他的義弟為了追尋事情的真相可以這麼勇往直前、義無反顧,反觀自己又為什麼會躊躇不前猶豫再三呢?
輕嘆一口氣,簫中劍說:「戰場無情刀劍無眼,自己要留心知道嗎?」
三弟的性情坦爽直率卻冒失莽撞,他擔心明天混亂的戰況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料、難以掌握的事情。
他實在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他所在乎的人了。
「我知曉。」月漩渦瞧著看起來很是擔心他的簫中劍回著話。
他明白他這個傻二哥明日也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不然,依他這擔心又愛操心的性子,肯定是會跟在身旁護他護的牢牢的。
對簫中劍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便是銀鍠朱武了吧………
他在魔界那段時間裡,聽聞了一些朱皇與二哥之間的事,自己他們之間的事知道的並不多,但多多少少也猜的到是怎麼回事。
這跟冷醉那事不也大同小異,不同的是,二哥對銀鍠朱武此事看起來更為傷神更傻更笨…更為在意與堅定。
冷醉的事在二哥心裡留下了極難磨滅的傷痛與遺憾,而自己的迷惘失途也差點造成二哥的傷……
月漩渦希望,他與銀鍠朱武之間的事,能有好的收尾、好的結局。
那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堅強,其實內心是很脆弱的。
所以不要、不要再發生那好深好痛的遺憾,讓他的二哥再痛一次了………
只是,他的心中有著強烈的不安,總覺得明天將會發生無法預期的事。
殺手的直覺一向準確的很。
望著皎潔的明月,月漩渦面露憂愁的暗自嘆息著。
◇◆◇ ◇◆◇ ◇◆
隔日正午。
異度魔界,與中原接連著的外圍邊境。
墨塵音帶領諸多的正道人士,包圍著魔界對外的通道口,等待訊息準備一舉進攻。
然而,消息沒等到倒是等來了敵人。
吞佛童子一身火紅的出現在墨塵音面前,身後異度魔界的魔兵魔將成群結隊個個殺氣騰騰隨時準備大開殺戒。
墨塵音有些疑惑卻又有些明白的唸著他的名字,「吞佛童子。」
吞佛瞧著眼前入侵的墨塵音等眾人,他只是慣性的揚起嘴角,手持朱厭優雅有禮道:「指教了。」
雙方怒視充滿殺氣的眼神裡,戰火,一觸即發。
**
另一方面。
平時一向平靜無事自在安定的惡火坑,爐火裡未完成的兵器正燒的咯咯作響。
那才剛稍稍得以休息片刻的鑄劍師補劍缺,還沒來的及喝上那麼一口茶的,麻煩就到了眼前。
「唷,真是稀客啊。」眼睛瞄向不遠處那個毫不起眼的小徑,心想道:好妳個內鬼大小姐,當真給我把魔界給出賣了。
虧朱武傻小子還心軟的放她走,她就是這麼回報老是為她傷透腦筋的朱武嗎?
「異度魔界鑄劍師.補劍缺,素某久仰不已。」
「中原智者素還真,真是久聞大名啊。」
兩人客套話說完,相視而笑,補劍缺笑道:「老狼這兒平時可是少有外人可以進的來的吶。」看來朱武的苦心那位大小姐並沒領會,反而是變本加厲的選擇用這種方式報復自己生長的魔界。
連自己都覺得心寒,更別說那個一向心軟的朱武了。
補劍缺在許多年後想起這件事,仍是感觸良多。
他心想,也許一開始就該採用伏嬰師的意見,雖然那傢伙不論想法做法都極偏激又極端,但至少不會讓自己的家園面臨這般內神通外鬼的侵犯。
那一次的背叛,幾乎要讓魔界瀕臨滅亡的地步。
但補劍缺寧願它真的滅亡,也不要朱武那個傻小子用命去換。
「素某此行為救葉小釵,聽聞前輩已不問政事,煩請前輩莫要阻止。」素還真一席話說的誠懇毫無狡詐之意,只盼能減少動武的可能。
只是,旁的人並不都朝他的想像中進行。
補劍缺聞言眉目挑起,道:「唷,連老狼不管魔界的事你都知曉,之前說是有內奸我還不相信,今而個倒是不得不信了。」
其實補劍缺一點也不想管這件事,葉小釵在中原還是在魔界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若放這人過去,對魔界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救走葉小釵,魔界頂多少一個打手,但如果讓素還真窺視到機密又破壞到魔界,那可是大大的不好,雖然極不想卻還是緩緩的運起魔氣,「只怕是無法讓你如願了。」
素還真見狀,輕嘆一聲:「無奈呀。」
就在雙方準備動手之時,補劍缺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素還真,這裡交給我吧。」
素還真回頭一望,眼見來人之後,他緩緩一笑,這裡交給他是絕對放心,於是趁補劍缺微愣瞬間轉身飛快通過。
眼見素還真已然往魔界內部而去,他才面向補劍缺,堅定的對著他說:「今日,我要一個答案。」
補劍缺仍是怔怔的凝視著才幾天不見卻想念的緊的他的孩子,但聽到月漩渦的話後,一股氣惱直上,他好不容易才將他送出魔界,為的就是希望他不要在與這裡沾上一絲絲的關係。
沒想到這傢伙偏偏不領情,跟著正道來到魔界是怎樣?
還說什麼要一個答案又是怎樣?
「你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快快離開,否則別怪老狼不客氣。」
有些不自在的撇開那直直詢問的眼光,說出一句一點也沒有威脅氣勢的話語。
絲毫不理會補劍缺所說的話,月漩渦繼續問著:「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父……」
沒等他完整的問出口,一道掌氣急速的劃過月漩渦的臉龐,阻止了他未完的問話。
「我說,叫你快滾!」補劍缺面露兇惡,大有一副再不走就滅了你的味道。
雖然如此,但此刻補劍缺心裡想的卻是與行動大為相反。
魔界處處都是伏嬰師佈的眼線,他那些咒術多的是竊聽窺視等令人不齒的卑劣手段,要是讓他知道他與月漩渦的關係,恐怕又要遭他設計利用。
他自己是沒差不當一回事的,就是擔心這個沒啥心眼的愣小子會逃不過伏嬰師的計謀。
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要相認,還不如什麼都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月漩渦原本就無憂無慮、自在爽直的過著,何必因為這樣的關係而影響他。
暗自的輕嘆一口氣,其實想了這麼多的理由,不過是怕他知曉後不能接受與怨懟的反應吧。
想不到他補劍缺天不怕地不怕的,活的多自在灑脫,原來也有忐忑害怕的時候。
他想,朱武與月漩渦這小子,肯定是上天派來專門整治他的。
「你沒親口告訴我,我是不會走的。」月漩渦心頭一震,神色微凜,語氣依舊執著。
聞言,補劍缺差點沒氣背過去,心想這傢伙怎麼這般不聽話。
惡狠狠的怒視月漩渦,然而,那個人也示弱的瞪了回去。
惡火坑裡的兩個人,誰也不讓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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