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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萧墙
梁浩蹲这两个人已经一个月了。
从这破电影开拍,他们家主编就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电影上映前曝出这两人的猛料。可惜,主编大人只知道布置工作,苦了他们这些小记者,不得不二十四小时轮班倒地监控着顾逸杰的行动轨迹。“那个姓白的不用跟,她一个人的消息闹不出大事。”主编如是说。
梁浩今晚值班,没想到真拍到了点东西。他本来都打算放弃了,这一男一女处成这样,跟暧昧都不沾边,怎么拍照完成任务?
巧得很,他今晚蹲点的位置在他俩侧边,拍出来的效果跟情侣接吻没两样,借位效果满分,梁浩低头检查了一下相机,志得意满地笑出了声:要是这组照片能多卖点钱,他的新车就有着落了……
主编收到照片,立刻拿给身边几位大人物看,其中一个面目慈和的中年男人赞赏道:“嗯,很好,再等一段时间,拍点佐料,我们来一顿大餐。”
张德强站在他旁边,弯着腰谄媚地说:“那是,咱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只等那些傻小子往我们的网里一钻……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仿佛战局胜负已经有了定论。
一夜风平浪静。
昨晚分开前,顾逸杰拿着白幼清的手机拍了几张自拍,发给了自己的迷妹,小吴收到以后差点当场去世,抱着手机满床打滚,兴奋了一夜没睡。白幼清早上打电话给她,一直没人接,猜到这姑娘又高兴过头,便认命地叹了口气,给谭总经理发了消息。
沧海浮浪:一切正常,盯着点电影那边账目。
过了一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总经理谭心回了个“了解”,白幼清便扭头又去检查婚恋软件Freedom的进度。项目负责人说已经可以进行测试,把安装包发给她,白幼清想了想,顺手也给晏辞发过去了一份。
她点了开始安装后,手机自动将安装包解压,完成后,白幼清打开软件,见图标与界面实在太花哨了些,不由脸颊一抽,考虑起了美术人才的招聘。
软件功能做得挺全,Freedom里既可以自由匹配聊天,也可以玩一些时下流行的桌游。兴趣主页下用户可以分享自己的感想和作品,以此认识到更多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Freedom还特意设计了线下聚会模式,可以选择由微享派出的聚会专员,为此还设计了许多新颖的游戏,帮助年轻人互相增进认识。
现在考虑到苏紫的提议,是不是应该在官方兴趣主页下推送一些有关跨性别者的话题?
为了保护用户隐私,让他们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应该在评论区设置防护措施……
白幼清思考着,把自己想到的地方在文档里记录下来,正入神时,晏辞给她发来一段测试感受。
“还挺长的。”白幼清咕哝着,晏辞当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认真。
“我认为软件整体做得很好,不过应当在匹配筛选上增加更多可选条件,除性向以外,还有很多不同的性偏好,以此设计多人匹配和单人匹配,满足特殊性癖好,我在《人类性存在》中找了资料,你们项目组的人也可以找类似的专著来看,这样有利于满足不同人群的需要,越贴心的服务越能提高用户的好感度和依赖度,更有竞争力。”
“另外界面可能不太符合大众审美,换成你们一贯的风格就可以。”
白幼清看完,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忽然发现,要是所有员工都像晏辞这么负责,那她真是可以直接隐居幕后,当个闲散股东养老算了,还操什么心掉什么头发。
她回道:“好,我会让他们加进去的。还有就是你,什么时候研究起这种著作了?总不可能是这半小时以内看的吧。”
人精明久了,就连随口一句话都带着钩子,晏辞把感冒药一口吞下去,将这句话看了两遍,面无表情地打字道:“大学看的,人有必要了解自身。”
“是吗?”白幼清回得很快,她喝了茶,精神得很,“那小学他们借给我《造小孩日记》,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这都什么跟什么。晏辞感觉药丸落进了胃里,被胃酸烧得咕嘟咕嘟直冒泡,头疼和恶心的感觉一并涌了上来,但他强忍了下去,依旧坐在电脑后。
揽日沐光:那不是理论书,是不该看的东西。
沧海浮浪:不就是小黄书嘛,我看名字文绉绉的,好奇就去借了。
知道还看?晏辞脑门青筋直跳,虽然小孩子对这些事情好奇很正常,可他总护着白幼清,直觉那东西污秽不堪入目,她看了一定会被带坏的——结果这丫头自己还挺乐意的?
“所以我不该拦着你是吗?”也不知是不是病得厉害,晏辞被她给气笑了,抬手就发了过去。
沧海浮浪:那倒不是,你向来对的多,错的少,一群小孩里他们最怕的就是你,因为你最像大人。
夸起人来从不怕夸不到位,白幼清出入商场多年,一张嘴皮子练的是油腔滑调,晏辞这种人都被说得没了言语,只好换话题道:“你又逃避重点了。”
拍马屁、承转相关、提起某件更重要的事,都是转移话题的经典手段。
白幼清熟练的不行,干脆利落道:“你该拦啊,看小黄书起码得成年了再看嘛。”
……倒也有理。
晏辞抬手捏了捏鼻梁,眼镜被他蹭开,露出发红的眼睛来,这一阵太忙,重感冒拖得整个人身上又酸又没力,都是凭精神力在工作,吃了药又容易犯困,他又拿了清凉油抹在太阳穴上。
“试用体验就这些,没别的事我去休息了。”
另一头,白幼清却眯了眯眼,拦道:“你别急,我有事问你。”
晏辞只好停下,问:“还有别的任务?”
不想,白幼清发了段语音过来,语气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只听她道:“你是不是感冒一直没好?让谢阿姨给你煮点姜汤喝啊。”
晏辞盯了一会儿屏幕,才想起她说的“谢阿姨”是谁。
对了,原来他一直没告诉别人,关于父母……
“我一个人住。”晏辞还是没多说什么,简单地就事论事道。
“那我过来,”白幼清态度缓和没有多久,又强硬起来,飞快地打字道,“我知道你家在哪,照顾一下病人,不能让你在我们公司病倒了,到时候跟证交所没有交代,人就不肯借我们了。”
“……”晏辞有心跟她解释,可自己实在没什么力气争辩,况且以白幼清的倔脾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还不如任由她自己放弃。
再说,内心深处,他也是渴望被关心的,更何况……那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轻飘飘一句话,便能把他的心化作钟摆,上上下下,永无宁日。
“我每天都按时吃了药,”晏辞顶着一脑门薄荷味打字道,“最多周末,我肯定会好的。”
这句发出去,白幼清却好半天没回,等了有约莫十几分钟,才发了句语音过来:“我在车上了,就当我到你家来看看总行吧。”
她聪明地没有继续讨论病情如何,别看晏辞总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他从小就有点好面子,估计是做惯了哥哥,不愿意让人来照顾自己,白幼清难得逮到一次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干脆来个先斩后奏再移花接木,晏辞果然就没招了,答应让她过来。
这人家里应该不会很乱,白幼清靠在椅背上胡思乱想着,平时连衣服都熨得一丝不苟的,哪会把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老周见她今天在车上没睡,兴致勃勃地和她聊起天来。
“我家那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肯死劲读书,”老周说,“我真是被这臭小子气得不行,就不能把对游戏的热情用在学习上,他妈妈说他,他还跟她顶嘴,说什么只会念书都是傻子,把人气得够呛。我们没文化,现在是连小孩都管不住了。”
“哪儿有,”白幼清歪靠着椅背,把包里带的东西翻了翻,“你们别跟他吵,孩子容易叛逆,好好给他说,别老指责他。适当玩点游戏都正常,不影响学业都没关系的。”
“唉,做父母的还不是一片苦心,你看你们微享,每年招人不都是要名牌大学的么?”老周叹了口气,好像十分忧愁,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白幼清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我还不是为他好,盼他能去个好单位,以后坐办公室舒服点啊?这小子,非不听,唉!”
这也够明显的了,白幼清嘴角一翘,露出个痞气十足的笑,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钥匙,心不在焉地说:“孩子还小,想法不一样,周大哥你别那么着急。你家孩子有后劲,知道轻重的,高考总不会怠慢,放心吧。”
怎么就不往那上面说呢……老周一脸苦相,干笑了几声,又去牵引话题:“小白啊,你给我说说,你们那是不是都只招重点大学的,我真怕我们家那臭小子,到时候不好好干,没地上班,最后天天在家啃老……”
林秀数落丈夫溺爱儿子次数只多不少,既盼他成龙,又不舍得他吃苦,只想走捷径,白幼清在心底嗤笑一声,道:“放心吧,周大哥,路都是要自己走的,你替他操心多了,对他反而不好,微享收人肯定不全是重点大学的……我不就是个大学都没读完的么?当然,创业没那么讲究学历。”
“哈哈,我没那个意思,那现代社会肯定都是看能力么!”老周状似憨厚地笑笑,把方向盘一打,车子停靠在路边,白幼清便徒步走进晏辞家所在的小区。这块片区她是头一次来,印象中开发出来也就一两年的光景,建筑看着都很新,墙面刷着反光的白,像一群新鲜的雪域来客。
小区里很干净,四处静悄悄的,入住率看起来还不算特别高,白幼清走走停停的,东张西望,好像对上门拜访也不着急,背着包拎着袋子散了会步,才走到人家楼下按了门铃。
晏辞守在电话边似的,只响了一下便接起来,飞快地给她开了门,道:“来了,六楼出电梯右转第二家。”
白幼清“嗯”了一声,照他说的走,见门已经开了,便也不去敲,直接拉开门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晏辞正好端着两杯茶从厨房出来,难得看他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白幼清还愣了愣,往门口一眼,地毯上摆着双女士拖鞋,一看就是崭新的。
再仔细看看,晏辞的鞋柜里有一双动过,她便明白了,问:“你刚下楼去了?”
“……家里没来过别人,没多余的。我下去买了点菜。”招待的礼仪还是要尽的,晏辞感冒没好,咳了两声,白幼清已经换好拖鞋,把带的东西在他家桌上放下。
“这是什么?”晏辞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小袋子,又解开了一直提着的塑料袋,里面是只处理过的鸡。
“香菇和生姜我买了,盐我没带,”白幼清理直气壮地说,“你家应该有吧?”
“有……”晏辞的声音因为长时间咳嗽有点哑,他不确定地说,“你要炖鸡汤?我家没有砂锅。”
“电饭锅总有吧,”白幼清把袋子挂在手指头上,晃晃悠悠地往厨房走,也不跟晏辞客气,嘴上还闲不下来地说,“你在家自己也喝茶?生病吃药时不能喝啊,影响药性……”
晏辞没出声,带着一点少见的小心翼翼,站在厨房门口看白幼清忙东忙西,他的表情很奇怪,在留恋的温柔放松与长期习惯下的紧绷之间来回切换着,一会儿像是要板起脸,一会又像是看着柔和了寒意的春光,因此,当白幼清扭头看他时,他就恰好处于表情切换中,停留在一个“板着脸但是很想笑一下”的状态。
白幼清懵兮兮地瞅了他一眼,在他感觉尴尬之前迅速调整好表情,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一笑,道:“你别在那傻站着了,盐在哪?”
晏辞赶紧走上前去,把盐罐子揭开,白幼清用筷子蘸了点一闻,确认过后,把切好的鸡肉放进锅里加上佐料。她不着急,做事就像玩儿似的,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按下加热键,她便擦了擦手,不经意地一问:“哎,那你爸妈现在住哪呢?”
这本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晏辞听了却僵了好半天,白幼清见他似乎有些为难,想说些别的,只听他开口道:“他们离婚了。”
“在我高中毕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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