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蛊

作者:楚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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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仪式


      苏依枝天明之时回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期间也没人来弄醒她。

      她醒来没多久,便见到了阿黎。

      本来想着吃完饭,恢复力气便再出去转转,哪知她吃完便犯困,接着又睡着了。

      就这样醒醒睡睡,睡醒了吃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察觉不对劲来,阿黎送来的东西便怎么都不肯再吃了。

      阿黎见状竟也没坚持,她走后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房中。

      苏依枝的身子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沿,看到来人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来了。”

      黑衣黑发的骆潇点了点头,坐在了桌边。

      “你什么时候成了诏黎寨的寨主?”

      “几年前。”

      “为什么?”

      “因为我生了病。”

      “生了病?”

      “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什么病?”

      “你听说过春心蛊吗?”

      “春心蛊?”

      “中此毒者,若无解药,必定全身发紫,日日心痛,相思成疾,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会死去,而除此之外,脉象平和,普通大夫决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你……”

      “我中了春心蛊却没有死,是阿黎用了各种法子,用蛊虫和药草以毒攻毒,我才有命活到今天。”

      是了,怪不得那日苏依枝在院中见到老妈子们在熬药。

      “春心蛊……”苏依枝喃喃自语,不知为何,苏依枝觉得骆潇所说春心蛊之毒的症状倒很像小时候自己得过的蝎花之毒,难道中毒都症状都差不多?她当日服下同心丹没有死而活到了今天,可见世上的毒并非都没有解药。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又问。

      “天底下只有同心丹才能解春心蛊之毒,而炼成同心丹最难的一味药材扶苏草却只有在苗疆才可养成。”

      “同心丹?”

      “你知道?”骆潇不答反问道。

      苏依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同心丹是可解天下毒药的至宝,我小时候中毒便曾服用过,所以你将我留在这里,是与同心丹有关?”

      “据传扶苏草养在苗疆最深处的朝月洞中,里头聚集了成千上百的蛊虫,至毒至阴,只有可解百毒的同心丹可解其毒性。”

      苏依枝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明日便是‘澜火节’,苗族祭祀日月之后便会前往朝月洞拜祭蛊王,每年只有这个时候,蛊王才会离开朝月洞。”

      “蛊王?”

      “正是,中原人大多以为蛊王是个人,其实它不过是朝月洞的百蛊之首罢了——不过是只虫子。”

      苏依枝脸色发白,“所以你要将我献给蛊王?”

      “怎么会,我不过是想借你的几滴血罢了,‘澜火节’之时蛊王离开朝月洞,再用你的血防止我中蛊虫的毒,这样我才有机会得到扶苏草。”

      “怎么个借法?”

      “明日你只要扮作咱们诏黎寨的圣女,与我一同参加‘澜火节’即可,放心,只需一点点便够了,不会有危险。”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苏依枝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骆潇的眼睛终于透出一股笑意:“很好,你今日早些歇息吧,我便不打搅了。”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见小桃。”

      “为何?”骆潇顿了顿道,“他不过是个小乞丐罢了,你何必如此在意?”

      “……无论如何,我要见他一面,若非如此,恕难从命。”苏依枝咬着牙坚持道。

      骆潇沉下了脸,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苏依枝将头转向了床内,闷闷道:“那么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吧,或者将我毒晕打晕,我知道你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我乖乖听话。”

      “你怎知他还活着?”

      放下这句话,骆潇摔门走了。

      苏依枝的身子仍旧不太灵活,便这样坐了很久,她想了很多,房中光线越来越暗淡,半日就这样过去。

      晚饭时分,阿黎开门进来,将饭菜在桌上一一布下。

      她身后走进一个人来,苏依枝一怔。

      “苏……苏依枝……”

      小桃这孩子,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还是原来那身衣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张总是黑乎乎的脸蛋总算干净了点,顺眼了许多。

      “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小桃道:“还……还好。”

      “那便好,你还记得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我只记得那日我们在柳桥镇,那个黑衣服的大哥哥吹笛子,好多虫子爬了过来,后来我不知怎么晕过去了,再醒过来便到了这个地方。”

      苏依枝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些天都住在哪里?又是怎么被带来见我的?”

      闻言一旁的阿黎抬起了头,看着小桃皱了皱眉。

      “他们把我关在一间黑房子里,不让我出来,方才他们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就走到这里来了,原来是你要见我。”

      苏依枝又问:“你有见着什么人?是谁把你关了起来?”

      “就是……就是那个黑衣服的大哥哥,可是他,他……”

      “他怎么了?”

      “他看起来不太好,似乎病得很重……”

      “哦?”苏依枝问道,“你看清楚了,到底是给我们烤肉吃的大哥哥,还是在茶馆和柳桥镇吹笛子引虫子的那个黑衣人?”

      “这……”小桃歪着头道,“我被你问糊涂了,他们长得太像了……”

      苏依枝没再问话,恢复了些力气,便下床走到了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对小桃道:“陪我吃饭吧。”

      小桃坐在了她对面。

      可桌上只有一副碗筷,苏依枝便自己吃一口,喂给小桃吃一口,还好今日除了虫子之外,还有几样时蔬。

      小桃眼见她自己吃了口小青菜,却将一条白虫子举到自己嘴边,面露难色。

      苏依枝笑道:“怎么,不敢吃了,还是嫌弃我?”

      小桃没说话,乖乖就着她的筷子吞了进去。

      阿黎一直脸色发白地看着他们。

      两人又像往常那般斗嘴,有说有笑地将面前的菜全部扫光。

      阿黎忽而拉起了小桃。

      “阿黎?”苏依枝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阿黎,力气却很大。

      眼见她拉着小桃走到了门边,苏依枝急忙追出去,却见阿黎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苏依枝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觉得自己脖子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醒来,苏依枝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依旧是阿黎,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服侍苏依枝梳洗打扮。

      她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绝不是原来那个院子,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不管进去还是出来,他们都不愿让她知道?

      苏依枝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没想到这个阿黎下手这么重,至于吗?她便摆起了脸色,打定了主意今日不与阿黎说一句话。

      诏黎寨的圣女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阿黎为她穿上圣女的服装,这是一件用五彩丝线织成的衣服,裙摆非常大,衣服上镶着大大小小的银饰,分量很重,苏依枝光是穿上这一身便出了许多汗。

      阿黎又要给她戴首饰,头发用一块红色的方巾包起来,带上一个比她整个头都大的银冠,这个银冠造型很别致,中间垂下一片薄纱,正好遮住了苏依枝的脸蛋。接着阿黎又往银冠的左边插上一只类似凤凰,却只有几根羽毛的鸟形状的发簪,右边插着一只像蝉虫那样的发簪。整套礼服十分庄重,像是成亲一般。

      “阿黎,你怎么了?”苏依枝坐在镜前看自己,却发现身后的阿黎眼眶泛红。

      阿离一愣,抹了抹眼睛,别开了头。

      “后背又疼了?”苏依枝顿了顿又道,“放心,我不是已答应了吗,你们寨主的病会好的。”

      一切收拾妥当,苏依枝这下是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西斜,阿黎告退,良久,骆潇走了进来。

      “走吧。”他少见地穿了一件银白的袍子,仍是面无表情,却显得几分柔和。

      骆潇见她没动,又转回身。

      “你好歹扶我一下。”苏依枝坐得久了,两腿发麻。

      骆潇顿了顿,上前扶她。

      “咦?”苏依枝一愣。

      “什么?”

      “没什么,走吧。”

      苏依枝住的原来是一座高楼,她走下一长串的台阶,扶上一顶小轿,被成千上万诏黎寨的百姓簇拥着向外面走去,沿路不知在齐声呐喊着什么。这些人穿戴夸张,情绪高涨,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盛大的仪式。

      他们有的拿着一支短笛,有的吹着口哨,苏依枝原以为地上本就这么黑,凑近一看差点晕厥过,那是无数只爬虫和蛇虫组成的地砖,幸好她坐在轿上,暂时无虞。

      骆潇骑着一匹白马,行在最前头,一群人渐渐走进林子里去。

      越走越偏僻,越走越潮湿,苏依枝也感到自己越来越冷,这感觉似曾相识。

      一开始路越走越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苏依枝昏昏欲睡,天色渐暗,众人不约而同点着了火把,周围也空旷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队伍终于停下,苏依枝定睛一看,面前是片堆满了巨石的空地,当中这片石堆却摆放地很规整,远远看来就像一个坟包。

      骆潇翻身下马,越过众人,拔出腰间的笛子吹奏了起来,余人或用各式乐器,或用各种方法,跟他应和了起来。这乐曲声很奇怪,苏依枝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心里直犯恶心,那些黑压压的虫蛇便跟着声音扭动着身体,聚拢又散开。

      乐曲声渐渐低沉,骆潇放下笛子便当先向“坟包”拜倒,嘴里念念有词,接着一众人都高呼口号,自发地跪了下去。

      抬轿子的自然先将苏依枝放在地上,她一个人坐在轿中发呆。

      骆潇终于起身,向她这里走了过来,众人便让开一条道。

      他伸出手来,扶着苏依枝出来,有人往他们身上撒水撒花瓣,两人终于走到了“坟包”之前,骆潇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举起来,示意众人安静。

      接着骆潇再一次朝着“坟包”跪了下来,苏依枝不明就理地跟着他跪下来,骆潇朝地上磕了一个头,苏依枝却愣住了。

      “这是做什么?”

      “祭祀而已。”骆潇淡淡道。

      “真的只是祭祀?”苏依枝狐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里面是什么?”

      “是蛊王。”

      苏依枝点了点头,面纱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她顿了顿,终于还是拜了下去。

      两人起身,一旁的老妈子端上了两碗水,骆潇拿起了一杯,苏依枝也依样画葫芦地拿起,放在唇边却又顿住。

      “这又是什么?”

      “圣水。”骆潇看着她道。

      “圣水?”苏依枝忽而脸色一变,将碗放了回去,“我不喝。”

      “原来姑娘是汉人?”一旁的老妈子忽而开口,这听她继续道,“我以前也是汉人,姑娘怕是不懂苗疆的习俗,苗人成亲就是要喝‘并蒂莲花水’。”

      “‘并蒂莲花水’?”

      “正是,女子的并蒂莲花水里养着莲心蛊的子虫,凡是用了此水的女子便一辈子都听命于饮了养着母虫的……”

      这个老妈子话还没说完,便被骆潇一把掐住了喉咙,只听“咯吱”一声,当下断气。

      苏依枝倒退数步,想要摘下银冠,却被两只发簪固定住,她只好扯下面纱,怒视着骆潇。

      “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骆潇沉默了半晌才道:“是又如何,莲心蛊又不会害人,你怕什么?”

      “她方才说成亲,我几时要与你成亲?”怪不得这身衣服,诏黎寨的人们,这一路走来,方才的仪式,处处透着古怪,原来是举行婚礼,可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来骗她?

      “哦?”骆潇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要报恩么,我只是成全你,怎么,不愿意?”

      苏依枝没回答,脸色泛白,狐疑道:“为何?”

      “我要你这辈子永远留在苗疆,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哈哈,哈哈哈……”苏依枝突然狂笑了起来,“笑话,天大的笑话,你们做了这么多,真的当我苏依枝是傻子吗,你要我怎么与你成亲呢,阿黎?”

      骆潇一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依枝上前一步道:“难道不是吗,其实来来回回不过是你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只有一个骆潇,没有第二个!”

      眼前的“骆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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