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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无论有多少江湖人物前来刺杀,无论对手武功多么卓绝,他都有更多更强的好手在身前为他保驾护航,一一化解。锦衣卫、众高手和罗刹国火器,为他筑起了一道坚固无比的铜墙铁壁,足以抵挡一切汹涌而来的明枪暗箭。对此,他很有信心,也颇为得意。
但是这位“仙子”出现之后,情况不同了。她的威胁并不是来自前面,而是身后,是脚下,直接危及到了他权势的存在基础。而他的铜墙铁壁,对于这种无形无相却又无比致命的威胁,丝毫没有作用。如果皇帝对他心生猜忌,欲除之而后快,他的党羽爪牙、锦衣玉食的生活,乃至身家性命,会立刻灰飞烟灭。
刘瑾长长的悲叹一声,臃肿的胖脸扭曲成了一个苦瓜。
唐彪领命离去。
一旁的柳先生手捻长须,双眉紧锁,陷入了沉思。
一德气息奄奄,沮丧万分。他回想起今日的经历,突然觉得,皇帝身边的女子似曾相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第二天一大早,刘瑾备下重礼,进宫去见曾玉燕。
见到曾玉燕,刘瑾的身子顿时矮了半截。
他的笑容灿烂无比,“老奴公务缠身,仙子进宫以来,未及拜见。今日得暇,特略备薄礼,望仙子笑纳。”
他双手捧过一个檀香木盒,“这是大西国贡品,名曰‘透体香’。服用后,数月之内身体会自然散发幽香,沁人心脾。仙子若是服用,万岁爷日后就更喜欢了。”
他放下木盒,又打开一个木箱,从里面抱出了一只长相古怪的小狗。“仙子请看,这是番邦进贡的名犬,个头虽小,却颇通人性,无聊之时,用它解闷,也颇有一番情趣。”刘瑾用手指了指曾玉燕,小狗立即听话的跑到曾玉燕脚下,用一对清澈的眼睛望着她,短小的尾巴不住地摇来摇去。
刘瑾又道:“这里还有黄金两万两,宝石三斛,珍珠……”
“刘大人还有别的事么?”曾玉燕冷冷地说,“我累了,刘大人如果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刘瑾一怔。继而更加谄媚地笑道:“刘某确实还有一件小事相求,”
曾玉燕好奇的问:“刘大人请讲。”
刘瑾跪在地上,向前爬行两步,虔诚地道:“刘某不揣冒昧,想拜仙子为干娘,也好沾一点仙气儿。”
此言一出,曾玉燕着实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刘瑾说完后恭恭敬敬地连磕三个响头,道:“这些许之物,权作孩儿孝敬母亲的微薄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母亲大人切莫推辞。”
曾玉燕只好说:“好吧。这些我都收下了。刘大人请回吧。”
“万万别再叫什么‘刘大人’了,折煞孩儿了,”刘瑾见曾玉燕不再反感,顿时眉开眼笑,“母亲大人好生歇息,孩儿告退。改日再来探望。”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待刘瑾走远后,曾玉燕抓起他送的装有“透体香”的盒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想到刘瑾丑恶的嘴脸,和师父、师兄弟的悲惨死状,顿时对与刘瑾有关的一切东西都产生了深深的厌恶。这时小狗跑到她的裙下,也被她一把抓起来,正准备扔出去,却看到小狗正大睁着两眼,无辜地看着她。同时发出委屈的“呜呜”叫声。她的手僵在半空,终于还是不忍痛下杀手。
三日后,武宗皇帝正在养心殿和曾玉燕对弈。这时有小太监前来禀报,刘瑾、杨一清、张永凯旋进京。正在殿外候旨。
武宗皇帝立刻召见了他们。
三人进殿后,对朱厚照行了跪拜之礼。
“三位爱卿快快平身,赐座。”朱厚照高兴地道:“杨、张两位爱卿此次出征,劳苦功高。擒获反王,定有一番艰险,快给朕说说你们此行的经历吧。”
杨一清坐定后,目光在曾玉燕身上停留了一瞬。看到他的到来,曾玉燕脸色突变,显得有些慌乱。
听杨一清简述了一番平叛情形后,武宗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加封杨一清为吏部尚书,张永担任神机营和十二团营内廷总管。
曾玉燕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养心殿。
她父亲曾弘生前与杨一清是故友。杨一清时常登门拜访,二人往往会秉烛夜谈,聊到深夜。曾玉燕称他为“杨叔叔”。但曾弘被害后,曾玉燕听大师兄提过,杨一清摄于刘瑾的淫威,已经投靠于他,年年朝贡,成为他的党羽。他们平时还称兄道弟,关系甚为密切。曾玉燕开始担心,杨一清今天在宫中见到自己,虽未当场说破,但私下必定会密告刘瑾,自己的身份会立即暴露。而她自己,仍是在逃的钦犯,刘瑾一旦得知,必会大做文章,置她于死地。她的报仇大计,她所作出的一切牺牲,也会就此付之东流了。
“爹、娘,孩儿为何如此命苦?你们的在天之灵,也不来保佑女儿吗?”回到住处,曾玉燕一头扑在卧榻之上,委屈地痛哭不止。
下朝之后,刘瑾把杨、张二人拉到一旁,悄悄问道:“敢问二位大人,可曾认识万岁爷身边的女子?刚刚万岁爷朝见我们之时,我看她神色有异。”
张永立刻摇头否认。
刘瑾转向杨一清,“贤弟认得她?”
杨一清缓缓摇头笑道:“从未见过。”然后他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道,“莫非兄长对此女有意?”
刘瑾一怔,对杨一清这个时候开他玩笑有些不悦。“贤弟胡说些什么?万岁爷的人,岂是我等臣子敢觊觎的?我是有些疑心,以前哪里得罪过她。想问问两位贤弟,若是与她相识,正好可以从中斡旋,帮为兄一个大忙。前几日我给她送钱送物,好话说尽,想求得谅解,然而听宫里的内侍回话,似乎对我仍是大有成见。”
看到他们都推说不知,刘瑾奇道:“那刚才见到我们,她为何神色大变,匆匆离去?”
杨一清不屑地道:“女人家的事,谁能说得清?兄长不必多想,只是皇上身边一个寻常女子而已,即便有过节,对你这朝堂之上的执政大臣,也须敬畏有加才是。”
刘瑾摇摇头,轻轻叹道:“二位贤弟初到京城,有所不知。她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万岁爷当她是仙人下凡,对她可谓恭顺有加,事事依从,整天在后宫对她讨好卖乖。以前的斗鸟斗蛐蛐之类的玩意儿,全都顾不上了。说起来,这‘神仙’的身份,还是我说的。唉,这这这,我真是自作自受啊。”
刘瑾顿足捶胸,懊悔不迭。
傍晚时分,有小太监悄悄来到曾玉燕跟前,递上一幅画卷道:“尚书杨大人,托小人将此物交给仙子。说是让仙子晚上好好看看。”
曾玉燕迫不及待地展开画卷,发现那是一幅风景画,描绘的是京城繁华的街景。落款是杨一清题于正德二年三月初八。她把画卷翻来覆去,百思不解。直到深夜,凑到油灯近前,在昏暗的烛火熏烤下,她发现,画中渐渐浮现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画中有夹层!
曾玉燕掩好门窗,取过一个酒壶。她用酒浸湿画卷,取出夹在画卷中的纸条。
“玉燕贤侄如晤。令尊曾大人忠正耿直,不避水火,犯言直谏,终陷于奸党之手。你父遇害后,叔叔对刘瑾攀附结交,虚与委蛇,实非得已,只为早日洞悉其罪证。如今已收集刘瑾诸多罪状,桩桩铁证如山。其中有你父搜集的十条,我的七条,望你择机将之呈于皇上,诛除奸恶,澄清朝堂。同时也可报得血仇,还你父一个清白。”
接下来便是刘瑾诸多罪状及铁证。
“爹、娘,你们的在天之灵,终于显灵了!”
曾玉燕手捧纸条,泣不成声。
第二天一早,曾玉燕就把刘瑾的罪状呈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看到罪状,奇怪地道:“仙子姐姐,这些罪状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是仙人,自有办法。你就不要多问了,还是快派人去查实吧。”
朱厚照草草地看了一下罪状,立刻摇头道:“刘爱卿公忠体国,说什么朕也不信,他会犯下这许多罪行。要真是如此,朕以前怎么丝毫风声也没听到过?”
“陛下,刘瑾把持朝政,大权在握,谁敢在你面前说他坏话?他蒙蔽圣听,代你发号施令,犯下的累累罪行,可谓罄竹难书,远不止纸上所载。”
见她着急的样子,朱厚照只好说,“好吧,朕这就派人去核实上面的罪状,如查无实据,正好可还刘爱卿一个清白。”
半日后,朱厚照派去调查的心腹纷纷回来报告说:“表中所载属实。”
朱厚照顿时惊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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