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王座之下

　　维斯蒂说完‘晚安’就顺着旋梯下去，回到自己的卧房躺了下来。

　　他身上覆着一张薄毯，因为在这夜晚里、在这清凉的地下王宫，维斯蒂觉得空气出人意料的有些热。

　　毯子上印染的是交错的橡树花纹，只正中央有着一头大角鹿。

　　密林的精灵可不会像诺尔多精灵那样，把毯子上的图案也要弄得如同一幅笔触细腻的画。所以这头鹿只被勾染出雄健的轮廓，它没有根根分明的毛发，但有一双正在俯瞰你的眼睛。

　　好吧，可能只是他正在看这头鹿，但这头鹿可未必在看他。

　　他最近总是有这种不太对的错觉。

　　维斯蒂抿着唇，眼神放空，星光也被他屏蔽在外。

　　当他骑着艾因科，和驾驭着鹿王的瑟兰迪尔相互走进时候，他惊觉到，瑟兰迪尔已经不是他刚刚结识的那个王子殿下了。着华服的精灵带着王冠，在夕阳下能够挡住他眼里的大半阳光。

　　但他还是那个瑟兰迪尔。

　　在维斯蒂渐渐靠近他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得到。

　　变化更大的不一定是瑟兰迪尔，也许是他。

　　维斯蒂觉得自己最近的行为举止，简直够得上愚蠢这个词。虽然其他的精灵们也许发现不了，但他自己已经开始警醒了。尤其是在瑟兰迪尔面前，看看那前言不搭后语的措辞，还有不合时宜的靠近。

　　他从方才那种记忆里回味过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今夜如果不是瑟兰迪尔从休憩中醒来，他靠那么近想做什么？对方醒了就直接转身落座，他怎么就没想到瑟兰迪尔会怎么考虑？

　　维斯蒂的思维瞬间就发散了起来。

　　……万一误会他要行刺呢？

　　好吧这个猜测太离谱了。

　　以为他会偷偷摸摸进入瑟兰迪尔的寝卧？

　　好吧，维斯蒂的确这么想过，但伊路瓦塔为鉴，这个念头只不过在他的脑海里划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比夜空里的流星还要追寻不到踪影。

　　维斯蒂吐出一口气，从方才那种头脑有些昏涨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最近的行为实在太难看了，比生病还可怕。

　　不过，他也得感谢索伦和他的至尊魔戒，让他这个生命火焰已经无法再爆裂的精灵认识到，一个他也许一不留神就会忽略抛弃的种芽。中土的新鲜事物已经渐渐不能带给他追逐的那种刺激了，但事物做不到的，感情却可以。也许他现在想要的已经不是刺激，而是能够在渐渐不再改变的生命里找到能让他内心变得充盈饱满的感觉。

　　现在他找到了。

　　一种光是被吸引着，就能让他内心跳得更快的感觉。

　　而他既然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自然也就不会让自己的行为还处于一种愚蠢的范围之内。

　　……至少他会努力控制一下自己的行径。

　　维斯蒂睁着眼，但他的脸上并无疲惫，只有一种看起来喝了不少甜酿的微笑。

　　……

　　维斯蒂的大脑空荡荡的，血液流动的速度都比平日畅快，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实在甜美。

　　他的梦境里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就从那种单纯愉悦的感受里回到了现实之中。维斯蒂拿起床头水杯，底座的花纹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清凉的水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可惜他还没清醒透，就被水呛住了。

　　“咳、咳咳……”维斯蒂看着门口的精灵王，迅速地眨了几下眼。

　　他没看错？

　　瑟兰迪尔怎么会一大清早的站在他门口？

　　好吧，他睡觉的时候并不喜欢关房门，才会让瑟兰迪尔能够这样出现，否则以对方的性格，是肯定不会自己推开门的。毕竟维斯蒂偏爱通畅的空气，而且这上下两层和其他精灵的房间是远远隔断的，能够自由进出的只有瑟兰迪尔，身为护卫队队长的维斯蒂还有王子莱格拉斯。

　　但这两个精灵当然都不会……好吧，会。

　　“有什么，咳，要紧的事么，瑟兰迪尔？”维斯蒂回过神来，放下水杯，只能找到这一个解释。难道是半兽人的军队放肆到深入密林内惊扰了瑟兰迪尔，但现在还会有强大到可以突破他布置好的防线的半兽人部队么？还是莱格拉斯出什么事了？但这次任务他的确没受什么伤，难道是兴奋的晕了？

　　维斯蒂脑海里迅速地提出合理的理由，又被自己快速地否决。他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的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自从格兰顿平原的那个晚上开始，彻底跑疯了。

　　不过他面上还是平静的，甚至整理衣服的动作都没有一丝不妥。

　　“你昨天晚上不舒服？”瑟兰迪尔的表情一如既往，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但维斯蒂却冷不丁的心里抖了一下，他对瑟兰迪尔的关心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昨天的脸色难道很奇怪？

　　维斯蒂昨天的脸色当然不奇怪，相反还正常得很。哪怕是他在告诉瑟兰迪尔，他改变主意愿意成为密林王国护卫队队长的时候，维斯蒂的示弱也是主动的。适当的示弱，比诡辩、沉默都更能打破隔阂。尤其是对瑟兰迪尔这样骄傲的精灵来说，投机取巧大多行不通。

　　但他现在被瑟兰迪尔的到来弄得一晚上的思绪又迸发出来，心脏的跳动让维斯蒂都怀疑自己的年纪。

　　他有点心虚。

　　维斯蒂在制定好计划之前，通常不想让别人摸到他的底。

　　虽然他现在好像露馅了。

　　“也许是回到了密林的缘故，我的陛下。”维斯蒂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看起来挑不出错的理由，不过这家伙大脑转的太快太慢的时候，对他的称呼就会变得产生出点距离。瑟兰迪尔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地挑起嘴角，他挑的时机一点不错。

　　他低下头，道，“那就好。”

　　维斯蒂的心头反倒突然放松了下来。

　　露馅了就露馅了。

　　现在看起来，情况还不错？

　　好吧，瑟兰迪尔可能就没那个意思，再不要胡思乱想了，维斯蒂。“我随时能够为您效劳。”

　　……这是什么愚蠢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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