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Part55
　　从饭馆出来，双腿开始打晃，眼泪一次次擦干又一次次模糊视线，在就进的车站上了开来的第一辆公交车，不知道开往何方，不愿去想。街上到处都是七彩的霓虹闪烁，眼前晃过的每一张脸都是不尽相同的表情，快乐的、难过的、悲伤的、沉思的，每个表情背后也许都有一段故事，这段故事里会出现很多人，主角、配角，他们通过错综复杂的关系共同演绎一种生存模式，我们称之为生活，那么我现在的故事主题一定只能是绝望！
　　乘客慢慢减少，车越走越偏僻，我坐在最后一排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像极了灵异故事里的场景，到了调度站，司机走过来拍拍我，壮实的中年汉子声音都有些颤，“姑••••••姑娘，到终点了，你是要去哪啊？”我木然看看四周，摇晃着下车，他在身后说些什么，一句都听不到，沿着有些荒凉的街道走到脚痛，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吱一声停在身边，一个中年女司机探出头来，“大妹子，走不走，回城的，便宜点稍你一段！”我看看漆黑一片的陌生道路，毫无戒心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大姐很热心，问我去哪，我报了安卓皓家的地址，让她不用急，慢慢开，她不停从后视镜看我，“别怪我多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大晚上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了，还胆大的在街上晃悠？”我换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不小心坐过站了。”“哎呦，以后可得留心点，这种正开发的郊外晚上还是不安全，再说你家里人得多担心啊！你说是不？”我答应着，告诉她累了想歇一会儿，到了叫我，她满口答应，我闭着眼，其实毫无睡意。
　　她果然开得很稳，速度也不快，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小区门口，没打表，她只收了50块，说是顺路，反正空车也得跑，谢过后看着她离开，手里攥着她找的钱在大门口站了很久，还是在一边的小商店全买了啤酒，进到小区里，抬头看看万家灯火，在安卓皓楼下一层层数上去，房间亮着灯，不想回去，找了一个石凳坐在上面，脱了高跟鞋扔在一边连脚也放上去，怀里抱着啤酒开始喝，今晚特别适合一醉不醒。
　　每喝完一罐都把空罐子挤压变形，依次放在石凳上，放到第五个的时候开始意识混乱，舌头打结，因为怎么都排不整齐有些发脾气，“南雨••••••”听到有人叫我，慢慢转头，眼前的人都出现重影，可我还是认出他，冲他傻笑，“嘿嘿，安卓皓，你不是在家么，怎么找到我的？我以为大家都找不到我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呢••••••你••••••真厉害！嘿嘿，你能不能站好！不要乱晃，我喝了点酒，有些••••••头晕••••••”他走过来坐下，把空罐子扫到一旁，“你喝了很多？”我努力看他的脸，寻找焦点，“没多少，我的酒量你见识过，这点不算什么••••••我这不是还能认出你，还能指准你的鼻子、眼睛、嘴巴••••••”说着就伸出右手食指往他脸上点去，他拦下来，侧过脸，我撇了撇嘴，“切，真小气，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白长这么帅••••••”他拿起一罐啤酒自己喝起来，我看了很久问到：“你和那个女人说做回陌生人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些愧疚？”他停下看我一眼，又继续喝酒，我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那时看到她的表情，我都有些内疚，好像抢了本该属于她的最最珍贵的东西，觉得你那样对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有些残忍，可没想到••••••我今天，竟然和你做了相同的事，现在有些理解你，有时候伤害一个人也许是为了另一种救赎，没有结果，何必纠缠。”
　　Part56
　　他一口气喝完一罐，我又递给他，接过去后他淡然的问：“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我眯着眼看他，口气有些玩世不恭：“是啊！彻底完了，我在他心上狠狠捅了一刀，只怕他这辈子都恨我入骨，你看看我为了和你的交易做出多么——大的牺牲，现在连后路都断了，离婚的时候可得好好补偿我，让我将来也成个什么离异款婆，到时候随便找个小白脸之类的，聊此余生！”说完豪爽的单手拍拍他的肩，他居然一本正经回答：“你放心，到时绝不会亏待你。”一副商务会谈的表情，我默默收回放在他肩上贪恋温暖的手，心想，你亏待我的还少吗？嘴上却只嗯了一声。
　　我曲起双腿用手抱住，头放在膝盖上，“你先上去吧，我再坐一会儿。”他没动，我也不想理会，突然想起高中时大家都爱唱的歌，张雨生的《大海》和郑智化的《水手》成了调节高压学习环境的良药，几乎每节课前都要吼一边，青春无畏的年纪一去不返。张开嘴小声的哼唱：“在那遥远海边，慢慢消失的你，本来模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想要说声爱你，却被吹散在风里，蓦然回首你在哪里？••••••”眼泪不自觉留下来，还好低着头，都蹭在裤子上，看不明显，“安卓皓，高中同学你还记得几个？现在想想，我好像都不记得好多人的样子了。”“我只去了不到半年，更不记得。”“也是，你都不太理人，整天一副酷样，而且刚去就和人打架，同学都有些怕你••••••”我是不是该庆幸，他能在冥思苦想后记起我，“那你一定不记得和我说过的话？”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那个闷热的午后，英语月考，教室里只有沙沙的答题声和老旧的风扇费力转动的吱吱声，监考老师坐在讲台的椅子上看书，不时瞄一眼防止有人作弊，突然一个小纸团从侧面扔过来，我吓了一跳，一把压住就悄悄侧头看，竟然是安卓皓，他指指我的脚下，小声说：“帮我捡一下，谢谢！”我低头看见一枝2B铅笔躺在桌腿旁边，看老师一眼飞速蹲下去，捡了递给他，他只点点头就继续答题，老师察觉到走过来拍拍我的桌子警告，那次是我英语成绩最差的一次，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那是半年里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却让我兴奋不已。那边安卓皓沉默许久，果然不记得了，我岔开话题，“唉！人年纪一大就喜欢怀念过去，青葱往事不堪回首啊！”把脸使劲儿在裤子上蹭了两下，磨得脸有些疼，摇晃着坐好，“好了！回去吧••••••”弯下腰找鞋子，一低头马上眼冒金星，向前扑倒，手和膝盖撞在鹅卵石地面上，火辣辣的疼，安卓皓马上蹲下来扶我，“你没事儿吧？”我很是懊恼，干脆拍拍手耍起酒疯，一屁股坐在地上，“啊——，烦死了！连破石头都欺负我，看来天要灭我，我走不了道儿了，今晚要睡在这儿，你自己回去吧••••••”说着就把头靠在石凳上，装死，“你不是吧？真醉了？我扶你，快起来，一会儿保安巡夜看你睡这儿，非把你赶出去不可，喂！南雨••••••”安卓皓轻轻推我，我干脆双手捂了耳朵左右摇晃，“我不，我就睡这儿，我••••••我走不了路，要不••••••”我奸笑着向他伸出手，“老公——，你把我背回去，我保证一点儿也不沉，嘿嘿••••••”借着酒劲儿开他玩笑，说话竟然带了鼻音，自己说完都觉得恶心，一点都没指望他会答应，果然又开始沉默，我轻笑一下靠回石凳，挥挥手说：“开玩••••••”“上来吧，看在你失恋的份上，我不计较。”我瞪大眼睛，他单膝背对我蹲在面前，从肩膀上向后伸出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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