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肉

　　其实与艾丽见面前，在付承年跟他确定了见面时间后，付启年就陷入了巨大的焦虑之中。
　　他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睡着了也是反反复复的噩梦萦绕，每天早上起来都疲惫无比。食欲减退，浑身乏力。

　　他是全副武装到的球场，但结果却意外和平。
　　他松了口气，以为近一周的寝食难安就此终结。

　　但他的身体并不这么觉得。

　　周六回来后，付启年确实因为开心而亢奋了一些时间，晚上还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喜欢的晚餐。
　　但是半夜，他就自噩梦中惊醒，肠胃痉挛，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后，又失眠了。

　　噩梦仿佛延续到了现实之中，他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确保没有任何角落留下足以藏起巨人的阴影。
　　白天的和平换来的好心情土崩瓦解。

　　付启年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对。
　　于是他开始转移注意力，这天后半夜一直在看江阔在不负韶华中的视频。

　　第二天，周末，付启年去加班了。
　　接下来两天，他依旧废寝忘食，把自己忙成了一个陀螺。乏力的症状消失了，疲惫感压垮精神，他也不失眠了。
　　但却吃不太下东西。

　　安靖从周末就知道付启年加班，又看他忙碌了两天，权衡之后，还是给付承年打了电话。

　　八号傍晚，付启年还在办公室忙着，公司其他人已经下班。

　　叩叩。
　　房门被敲响。

　　付启年先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大概是安靖来送晚餐的。

　　他说了声“进来”，果然是送餐的，不过提着餐盒的却是付承年。

　　付启年愣了一下，心虚，肠胃莫名开始感觉到恶心。
　　他知道是因为他怕付承年责备。

　　他站起来，笑问：“承年，你怎么来了？”

　　付承年并未责备，笑着把餐盒放到小桌上，答道：“爸让咱们今晚回去一趟，我顺道来接你。给安靖打电话的时候，听说你还没吃晚餐，就去打包了你爱吃的鱼粉。——是在加班吗？不如再招个人？”

　　艾丽是个工作狂，安靖虽然也不遑多让，但到底不可能把艾丽的工作全接下来。

　　付启年摇头道：“不用，忙得过来。只是最近在看一些剧本。”
　　“哦？我能看看吗？”
　　“看吧。白色文件夹那个。”

　　付承年去拿了来看，付启年便坐到了小桌前，打开了餐盒。
　　热腾腾的水蒸气团着扑出来，汤头鲜美的味道一下子裹住了他的感官。难得被引出一点食欲来。

　　他满怀期待地提筷吃了一口，入口的粗粉却像是裹了腻子的棉线，热烫却无味。
　　付启年的胃里骤然翻出一阵恶心，忍着没有吐出嘴里的食物，把含着的鱼粉咬断，麻木地咀嚼着。
　　耳边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付承年看得很认真。
　　白色文件夹里的剧本摞得很厚，分门别类，一共有七个剧本。有已经开拍的，也有计划中的。
　　但无论是哪一个，上面都有付启年的一些备注和折页。

　　付承年仔细看过那些备注。尽管付启年没有在上面写任何名字，或者任何指向性的东西，甚至还欲盖弥彰地勾着一些企划类的判词，但付承年还是看到字里行间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江阔。
　　他并不觉意外。

　　付承年看向付启年，问：“哥，你这也看得太仔细了，难道是打算投资吗？”
　　付启年搅着碗里的粉，答：“嗯。已经看中了一个，是仙侠电视剧。”
　　“我刚才看了下，这个剧要拍好，需要的制作挺大，有把握吗？”
　　“我挺看好它的，不过具体的要之后再看。”
　　“嗯。”

　　付承年随意应了一声，合上文件夹，又往付启年的碗里看了眼。
　　鱼粉不见少，连付启年爱吃的虾仁也泡在一边，没动。

　　付承年的眉头快速且轻微地皱了一下，又飞快松开。
　　他问：“怎么，不饿？是吃过东西了？”

　　付启年搅动的动作一顿，接着顺势放下筷子，作出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笑：“嗯，之前吃了些饼干面包。”
　　付承年好笑，“那你干嘛还吃这个，别吃了。”
　　“这不是不好抚你的好意吗。”
　　“跟我还客气？”

　　付承年上去把餐盒盖子合上，说道：“咱们先回吧，不然一会赶不上了。”

　　付启年这才回想起来，付承年开头说的来意。他问：“对了，爸怎么突然要我们回去？”
　　他们都住在外面，逢年过节外，平常周末并不是每周都回，父母也有自己的充实日子，更不会常常叫他们回来。

　　付承年倒是有些意外，看了付启年一眼说道：“今晚八点半，江阔第一次参加的综艺，就是那个一周生活还是什么来着？今天不是开播吗？之前放了预告，爸就说要捧场。”

　　付启年一愣，这些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竟也忘记了这件事。
　　“今天周二？”
　　“对。”
　　付启年有些恍惚，“原来都周二了。——爸又跟江叔他们连线了？但这会时间了，咱们赶回去也晚了吧。”

　　付承年答：“晚不了多少，而且这次没连线，真晚了就晚了。——其实也不止这事儿，今天不是七夕吗？妈不知道从哪儿看了什么软文，给咱们做了两条红绳，非得让今晚回去戴上。给江阔的首个综艺捧场是顺便。”

　　付启年：“……”

　　付启年语塞，随后笑了笑，“好吧。”
　　他转身去拿车钥匙，付承年抢先一步拿过了，说：“我来开吧。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这时候路上车多，安全第一。”
　　“那明天你怎么回？”
　　“坐爸的车。”
　　“行。”

　　夏天日长，这时候路上的车很多，他们还没出城就已经八点半了。

　　付承年掐着点打开了车载电脑，找到那个综艺，刚好赶上。
　　付启年看了付承年一眼。

　　付承年了然，解释道：“跟江叔那边都是我在联系，之前答应他老人家照看江阔，结果都是哥在替我代劳，现在再不看仔细点，回头话都接不上就不好了。”

　　付启年笑了一声，把副驾驶往下放了点，偏头看向屏幕。

　　先是一些前采画面。
　　参与这档综艺的艺人其实都不温不火，主题也正，所以他们说出的目的都是“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辛苦而光荣的劳动人民”之类的话。

　　唯独江阔，他笑看着镜头，坦诚道：“因为有个人说我太年轻，希望我能尽快增长阅历来支撑自己的梦想。我觉得他说的对，所以来体验生活。”

　　付启年笑了。
　　付承年适时问道：“江阔说的是你吧？”
　　“对。”
　　“他的梦想是当演员？”
　　“对。”
　　付承年点点头，评价道：“他那唱歌水平，也确实不适合在音乐领域发展。”
　　付启年莞尔。

　　第一期的内容并不多，前采，选择要体验的职业，然后跟随“生活老师”回家。
　　拍摄地点是一个偏远的县城，生活老师都是本地人。

　　江阔选的是个肉饼店老板。

　　插播的后采画面里，江阔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没下过厨房，也不会做饭，所以想体验一下。毕竟将来或许用得上。”
　　主持人顺势调侃道：“用在哪儿？”
　　江阔轻轻一笑，“以后谈恋爱结婚，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会做饭吧。”
　　“你才十九，就考虑到那么远了？”
　　“远不远的，谁知道呢？万一回头就遇上了？”

　　江阔是当红爱豆，这个话题放到哪儿都不会被放过，好在这节目并不为这个噱头。说过就过了。

　　付承年余光瞥过。付启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付承年：“听江阔这语气，哥，他不会是恋爱了吧？”
　　付启年扯了扯嘴角，“云天不限制艺人的感情生活，只要别乱来就好。再说，他说的也没错。缘分这回事儿，谁说的准呢，指不定很快就遇上他喜欢的人了。”

　　付承年的眸光沉了沉，不说话了。

　　节目里，江阔很快跟着肉饼店的老板上了车，但却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市场，老板要采购面粉。
　　县城是江阔从未见过的脏乱，地上淤积的污水还混着血和鱼鳞。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那味。

　　肉饼店老板不好意思地频频回头，让江阔不用跟来，别弄脏了他的衣服和鞋。
　　江阔却是一笑，说：“没事，我特意换的运动服，裤子五十块钱三条，还包邮。”
　　说完，他单手扛起了老板拖出来的一袋面粉，转身往车上扛。
　　镜头给了个特写。

　　付承年又评价：“这小子的力气倒是不小。”
　　付启年：“他练拳击。或许能打得过你。”
　　“哟，你这一说我可就不服气了。”
　　付启年笑了笑，不争辩。

　　画面里，江阔扛完了面粉，然后被肉饼店老板一路夸回了家。
　　老板的家是一处自建小楼房，专门给江阔收拾出了一层楼住。不过到家了也不能休息，老板跟媳妇又忙活起来，为明天做准备。

　　江阔就帮着切肉，绞肉，时不时问东问西，像是对什么都极其好奇。
　　末了，江阔还跟着老板学了叫卖来招揽客人。

　　付承年笑了，“别的爱豆都放不下身段，他倒好，还乐在其中了。”
　　付启年也笑，“他不计较面子上的东西，但是很好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我听着你怎么挺喜欢他的？”
　　“优秀的小孩谁不喜欢？”
　　“他算小孩？”
　　“小我一轮，都够喊我一声叔叔了。”
　　“可别，不然你跟咱爸拉平辈分，不乱套了？”
　　“……”

《奉崽成婚[星际]》
日常，养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