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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
千里水似镜,万寻滔如雪。东风吹不断,明月照白帆。
雾气蒸浩瀚,激流动九霄。飘渺水云间,须臾艳阳天。
这一日,天高海阔鱼虾跃,万里无云日头中,闲来无事驾一小船打劫往来船只,不亦乐乎!
“我喜欢海盗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季风插腰远目。她的身边是摆满甲板的箱子和货包。
铁战在她身边翻着清点单:“收好,收好。”说罢,指挥伙计们把箱子码放整齐,准备回航。
强壮地水手们撤下和货船之间的木板、铁钩,开始升帆。铁战朝战战兢兢的货船船长挥挥手:“你们走吧。”
“多谢英雄!”不杀一人,只拿取一半货物——船长带着二当家的跪在甲板上直磕头,凭着“不杀人,货取半”的抢劫政策,方家帮的海盗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小有名气。
“天妃娘娘,铁大哥,这里有安息香。”一个箱子被打开了,众人高兴地惊呼。
“还是远洋舶商的东西好,”季风参与打劫已经有些日子了,对于买卖的肥瘦也有了自己的看法,“近海舶商总是弄些天竺货什么的。”
“可惜,远洋舶商的东西虽好,但航船很少,”铁战摇头道,“远洋买卖可不好做,一去少则三月、五月,多则一年半载。太危险了……”
季风回望那一片茫茫的海水:“这一路很多打劫的吧?”
“多虽多,只是都很不济。无非是在自家门前做些小买卖,”铁战道,“只有咱们大元的海盗是最厉害的,别的地方那些毛贼根本算不得打劫!小船一叶,三两个粗汉,莫说是大盗,连说他们是毛贼都是抬举了。”
“啊?不是吧?那个什么索马里海盗的,不厉害吗?”
“你说的我没听过,番子们不会造船,他们的船行不得远洋,只能在自家门口走走。只有咱们大元的造的船能乘风破浪,走遍天下的大海,番子们只能做咱们的船,他们的船太差了,还打劫不得咱们造的船。”
“他们的船特差么?”
“破船!一个人潜下去,三凿子就漏水,一炷香不到就海底见了。”
“难怪我看来往的船都是我国样式……”
铁战大笑:“那是因为番子们都买咱们大元的船只!这偌大个海疆,哪国远航不是大元的船?番子们的船太小,而且是走不得远路的。”
“这么牛?”季风大吃一惊,“咱们的船就不漏水吗?我看也漏水的,你们不是也常常修漏船吗?”
“咱们的船虽然漏,但是不会沉。这手艺,只有咱们大元有。”
“什么手艺?”
“番子们的船底舱是一筒子通着的,一处漏了,就满舱灌水,自然沉底。咱们的底舱是分割开来的,进了水也不怕,只淹一个舱,其他舱是干的。”
“听起来很简单啊。”
“听着简单,番子们笨手笨脚的,做不成。”
“那倭寇呢?”季风追问道,“他们不是也挺厉害吗?”
铁战不屑道:“倭寇仗着离咱们近,做些顺水买卖罢了。他们大多是上岸来杀人抢劫,不打劫船只的。朝廷那些昏官、呆水军们只顾贪污,好多都和倭寇勾结,不然就让他们嚣张了?”
“原来如此……”季风又上了一课。
原来,全世界最牛的海盗是元朝的中国人!呜呼,不亦快哉!
船到大陈岛港口,方国珍领的另一只队伍也刚刚靠岸,甲板上货物不多。两船交错之际,季风抓着缆绳跨立在船舷上,对着方国珍大笑:“我们打劫的比你们多——”
“有天妃娘娘坐镇,我等自愧不如!”方国珍笑道。
船刚停稳,就看见月容站在港口人群中朝他们挥手:“大哥!铁战!海妖女!”
“月容——”季风跑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宝石,“看看,正宗的马八儿宝石。”
“真好看……”月容被花花绿绿的宝石吓傻了,“都是给我的?”
季风笑道:“那当然!拿去做首饰,给你当嫁妆。”
“去你的!”月容打她,看了一样她腰上的弯刀,佯怒道,“这些宝石虽多,都比不上你刀上的。我不要这些,我要你刀上的拿下来给我,我拿去打个簪子。”说着,伸手就来抢。
“做梦!”季风捂住腰间,拔腿就跑。
“小心!”方国珍从船上下来,正和她撞个满怀,“这里又是人又是货的,小心碰着了。”
“反正我是不怕受伤的。”季风躲到方国珍身后朝月容做鬼脸。
“不要闹了,”铁战一把抓住企图再追的月容,“大哥有正经事情说给你们听听。”
“什么事?”
方国珍道:“刚才出海得到的消息,有一帮倭寇也在附近活动,他们最近有个大买卖,据说是‘憨龙王’的船。”
提起“憨龙王”的名头,季风混得久了,也有耳闻。此人姓陆名胜,字有功,四十来岁,黄岩州人士。,在屿山海面上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家中祖上是靠打渔为生,陆有功的父亲因有一手驾船行舟的好手艺,逐渐发迹了。
待到陆有功这里,将父亲的手艺精益求精,是不多见的跑远洋的船长之一,行船三十年从未有过大纰漏。手底下的徒弟遍布泉州、屿山的舶商行业,又加上为人耿直胆大,仗义疏财因此结识了不少跑海的朋友,得了个“憨龙王”的名号。
“哪来的消息,可靠吗?”季风问。
“刚才那票买卖上,有个琉球蛮子,会说汉话,他跟我们说的。”方国珍道。
“琉球蛮子……和倭寇……”季风算不明白这都是什么地方的什么关系,摆摆手,“方大哥,你打算去搅局还是打算黑吃黑?”
“哼,龙王爷的船可不是那么对付的,这帮蛮子搞不好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方国珍冷笑,“陆有功往来海上几十年,素来没有对手。倭寇居然敢打他的主意,而且知道他们回航的时间路线,我看八成他船上有内鬼。”
铁战道:“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倒是个结识陆有功的机会。不妨去做个顺水人情,帮陆有功解围,让他承咱们的人情,做个朋友。”
季风想一想,摇头:“要是这个陆有功很厉害,这顺水人情他多半不会应承,倒显得咱们巴结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方国珍笑道,“与其当好人让人看低了,不如做坏人让人高看一些。”
“你打算怎么办?”铁战和季风不约而同地问。
“一不做二不休,让‘憨龙王’跟咱们上一条船。”
“他要是不上呢?”
“那就想办法让他不得不上。”
“嗯,很好,”季风拍拍方国珍的肩膀,“你卑鄙无耻的样子颇为神采飞扬,我看好你。”
十天后。
月光之下波涛之上,一条千寻的大货船正挂满了帆前进,三桅杆的帆片都升了满帆,虽是千寻的庞然大物行在水上,犹如一叶小舟般轻快。
货船甲板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四方脸红脸膛,满脸横肉的男人,眼望北方,月光中一点黑黝黝的山脊轮廓渐渐浮出海面,那是陆地:“唉……终于到家了。”
这次出海已经长达三个月,陆有功望见陆地不禁心潮澎湃。不会走路就会游泳,等会走了就跟着父亲出海,再大些就跑远洋,去些花花名字的国家,跟各国的蛮子打交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每次回航看见家乡的陆地,还是跟头一次出海一样,心里怦怦跳,恨不得飞过去。
只可惜,望山跑死马,虽然看见了,要到家也得个把月呢。
“当家的,想嫂子呢?”船上的千户长凑过来打趣他。
“滚你娘的!”陆有功一脚将他踹开,指指远方。
“哎呀!到家了!到家了!”千户长抬头看见了陆地,也开怀大笑起来。
“最后一趟了,下回再也不跑这么远了。”陆有功自言自语。
闻言,千户长笑他:“回回都这么说,回回都有下次,赚下了偌大的家业,门都忘了朝哪开了!”
“谁说不是……”陆有功叹气,“入他娘的!再没下次!”
话音刚落,忽听嗵!嗵!两声炮响——这炮火力有限,是用来警告对面船只:你们遇上抢劫的了,乖乖停船,不要抵抗!
陆有功是老江湖,听见这动静心下一震。知道是遇上了海盗,震惊之余又纳闷,哪里的人马这么嚣张?敢在近海朝廷海船水军的眼皮子底下做买卖。
心中疑着,一边示意千户长组织船员们拿武器,埋伏在船舷后,一边命令再升三片帆片,全速前进冲过去。他在这海面上的威名是父一辈子一辈累下的,是多少场风暴劫掠厮杀累下的,他无所畏惧!
那边海盗船就如离弦之箭,直插大货船船头的水域,拦住了它的去路。货船个头太过庞大,提速时间慢,两船堪堪打个错身,海盗船上身手矫健的海盗大力抛出铁钩,挂住货船,大货船拖着海盗船难以提速,风帆鼓满,船身慢慢朝海盗船一边倾斜。
倭寇们攀着绳索朝货船爬过来!
“放箭!”陆有功大喊。
拿弓箭的船员纷纷从船舷后起身,朝海盗射箭。猴子一样挂在绳索上的海盗们接二连三地中箭落水,千户长带着火长们(注释1)利落地砍断铁钩绳索,货船缓缓驶离。
海盗船上的倭寇高声大叫,升起帆来追货船。
“一群番猴子!”陆有功啐了一口,后身检视水手们,“谁受伤了?”
千户长应道:“没事,小五子手上挨了一箭,别人都好着呢!”
“满帆再加两片,甩开他们!”陆有功站在船尾看着后面的追兵,“这群猴子在路上打劫打劫小鱼村子还行,跟我斗?还差得远呢!”
话音未落,船体突然重重顿了一下,像是触礁的一瞬间。
“怎么回事?”这里是深海,不可能有礁石。
“陆爷,船舵被卡住了!”大工惊恐地叫起来。
注释1:火长:元代海船水手职位,“火长”可能为五人(或十人)的士兵长,兼掌罗盘,负责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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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波 浪三个字中大 波会被禁发
天朝威武,还怕区区几个汉字颠覆了不成?
长此以往,这文真没法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