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狙击

　　谎言这种东西，说得多了就有些真了。可路明远还未来得及去判断金少仁话中真假，就被巨大的吵闹声打断了思绪——是突围小组的人来了。
　　金少仁皱起眉头，不一会儿就有小弟跑上来急迫地喊到：“警察来了！”
　　“怎么会……”金少仁十分惊讶，他知道KM的内部有警方的卧底，这次把KM的高层聚集此处也是为了将卧底骗出，所以放出消息在周围埋了炸弹，这样明处的警方便不敢轻举妄动了。而那个卧底必然会想办法救那个伪装成教授的警察，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对方就会露出马脚。
　　可是警方怎么会知道他根本没有在工厂周围装炸弹？

　　他心有怀疑，回头看向路明远。路明远却是比他还着急，一把推开他就跑了出去。路明远一边跑一边打喊：“亮子，伍儿，拿上家伙！四组的人跟我走！”
　　Uyi和程友国见路明远这么着急着逃跑，也着了慌。现在无论进退都是两难，如果他们此时被警方逮到那制毒的正剧就是确凿，这辈子都得在局子带着，谁TMD还有心思管金少仁装得破炸弹！
　　“拿枪拿刀！”抄起家伙这些人就要往外冲，金少仁却拦住不让，“谁都不许走！”
　　路明远先没了耐性，“你算什么玩意，滚开！”
　　“路，你……”
　　“滚！”Uyi举手上前，一枪柄砸在金少仁的额头上，金少仁被她砸得踉跄了几步。这下大家都起了劲儿，还没等警察们进来，KM老人们的手下便和金少仁的人打了起来。
　　内讧永远比外侵惨烈得多，不一会儿他们之中就有好些人挂了彩。本来还准备和金少仁死磕到底的贾榛被这混战的场景搞得有些懵，他还未反应，直觉得手腕一痛——Loucs咬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的动开手，那个美国教授就老鼠一般地跑走了。忍着手腕上的疼痛，贾榛也来不及多想，趁乱跑了出去。

　　看到贾榛跑走，周围也不见齐哲的身影。路明远总算是松了口气——一出去就有警方的人，他们两个应该是安全了。
　　现在，就是要怎么和金少仁玩了。反正炸弹是骗人的，趁现在和对方打一架也好，正好发泄一下最近被这人天天骚扰的怒气。
　　这么一想路明远心情就好起来，他趁众人不注意，从背后使劲儿踹了金少仁屁股一脚。再那人未转身找茬的时候又赶紧退回到人群中，看着金少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路明远简直要仰天长笑——真TMD解气！

　　另一边贾榛和齐哲逃出工厂后立即和警方的人接头，并且向指挥小组汇报了工厂里面的情况。林柏轩听到KM起了内讧，乱成一团的消息时有些哭笑不得——神他妈的路明远，可真有你的！
　　“这下就算找不到他们贩毒的证据，也可以按聚众斗殴的罪名把金少仁逮捕。”刘海东立刻安排了人行动，转而跟林柏轩说：“我晓得你看金少仁不顺眼哦，到时候你来审他，一定要让他供出KM的毒品生意。”
　　一听要审金少仁这个王八蛋，林柏轩这干劲更大了——虽说公报私仇不太公道，可谁叫金少仁不仅是斯文败类还是犯罪分子，无论是站在情敌角度还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他都要把金少仁好好整务一番。
　　……诶，不对啊，他算啥子情敌啊！路明远又不喜欢他！

　　一想起路明远，林柏轩这心里又有些揪得慌，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虽然他对路明远的身手和智商很信任，可聚众打架万一磕着碰着了也是不好的。
　　见林柏轩又皱起眉头，刘海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了，小路办事向来有分寸的。”
　　“嗯。”林柏轩点点头，“我去看看张风那边，如果突击小组有情况，我就去工厂。”
　　“去吧。”刘海东说，“我去车上等消息。”

　　接下任务，林柏轩转身离开。他现在心情放松了点——这么多次的行动，虽然多多少少都对KM造成了一定的打击，却从未把这个社会毒瘤真正地拔除，这次总算是有了点进步。
　　只要坚持，总会看到胜利的曙光。那时候路明远也将脱离黑暗，与他一起站在阳光之下。

　　但是，享受光明并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东西就像是烧不尽的野草，你以为你已经把它连根拔起，然而一不留神你就会发现它其实还在原处，甚至更加疯狂的蔓延生长。

　　只是，在听到背后的爆炸声时，林柏轩来不及思考。他只能惊恐地回过身，看着熊熊火焰吞噬那辆黑色轿车，脑子里一片空白。
　　“刘队！！！”

　　人是不可以做过河拆桥的事的，但是同时把黑白两道路都封死的人也不会有好出路。

　　从车上卸下货物，方昊废了些力气才把这一箱子酒搬到Eden Hall的门口。他打开门，大厅里没有亮灯，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茶几，桌子上。他把那箱子酒放到门后，然后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打开了灯。
　　装修复古典雅的大厅里静悄悄的，方昊看了眼手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他若有所思，想可过了片刻又叹了口气。整理好状态，他弯下腰，准备把那箱子酒搬酒窖去，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不由吓得惊叫一声。但是在听到身后人低沉温柔的笑声时，他又放下心来，伸手拉住了环着自己脖子的手腕，无奈说到：“老板，不要每次都这样吓我OK？”
　　叶希却依旧紧紧搂着方昊的脖子，他凑近对方的耳朵，用气声说到：“你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说话的热气打在耳垂上很痒，方昊略微侧过头，“没办法，是你叫我去拉货的，我得给你打工还债的。”
　　“那我包养你好不好？”
　　“我是没什么意见。”方昊表示无所谓，“只是我怕路哥一气之下会把我抓去接客还债。”
　　“哈，确实是小路会做出来的事。”用下巴蹭着方昊的脖颈，叶希在他的肩窝落下一个吻，“以后不要让我等太久。”
　　尽管两人相处许久，可方昊还是有点不习惯和叶希如此亲密。他推开叶希，转过身尴尬地笑着，说：“你不是有事要处理吗，怎么会在店里？”
　　叶希便牢牢地抓紧方昊的双臂，盯着对方笑着的眉眼看了会儿，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答到：“事情办完了，我想赶在零点之前回来，和你一起迎接新年。”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从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方昊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之间夜空之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烟花，隔了片刻，才听到“咚”的声音。
　　“你看，到零点了。”叶希却没有去看那灿烂的烟火，他只是看着方昊，语气中藏不住的宠溺，“新年快乐。”
　　方昊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点头笑道：“新年快乐。”

　　那时方昊并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所听到的不仅有烟花炸裂的声音——那之中还藏着远处盘区巨大的爆炸声。而这次爆炸虽然只是燃着一辆警车，却足以让整个X市都为之恐慌。追查罪犯的警官在自己的车中被烧伤，这便是赤裸裸地告诉大家，警方的一举一动都被KM掌握在手里。

　　我们之间有黑警。

　　林柏轩坐在佳瑞医院ICU特殊病房的门外的椅子上，而刘海东正躺在里面。医院有规定，非医务工作者是不能进去的，他只能守在外面。
　　他的判断并没有失误，金少仁没有在盘区的工厂安装炸弹，可却在警车上布下了埋伏。爆炸的时候刘队正在车中，在场的警察立刻救援，而后火警和救护车也赶到了。
　　“刘警官的情况很不乐观。”身为急救科主任，白朗竭尽所能才把重伤的刘海东抢救过来，但是他身上烧伤严重，爆破的碎片有些扎进了他的身体里，一时半会儿还取不出来。“目前只能靠机器先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一切都要慢慢恢复。”
　　林柏轩没有抬头，只是问到：“不乐观多不乐观，慢慢恢复又要多慢？已经一周了，他还没有一点好转吗？”
　　“……我无法给你明确答案。”白朗说，“医生都会告诉对方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
　　“好是活，坏是死？”
　　“你比我清楚。”
　　“嗯……”林柏轩点点头，他看着那部和路明远联系的白色手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白朗见他心情低落，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拍拍林柏轩的肩膀，为好朋友做自己最大的努力。“放心，我会和院长打声招呼，用最好的医疗手段来救治刘警官，同时做好保密工作。”
　　林柏轩却苦笑着摇摇头，说：“保什么密啊，那么大的爆炸声，那么大的火，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你没看见这几天无良媒体的头版都是X市警官无用，被KM反间打击，伤亡惨重。

　　听林柏轩这么泄气，白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他长叹了口气，道：“我再去看看刘队的情况，你也不要太累。”
　　“去吧。”林柏轩抬起头，勉强扯出个笑容以示对方安心。

　　等到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只剩下林柏轩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刘队出事之后，警方为防止再有爆炸，便迅速撤离了。林柏轩身为副队长，联系了刘海东的家属。他看到刘海东的妻子泪流满面，但在女儿问起爸爸的时候，却依旧笑着说：“爸爸出差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林柏轩突然想起以前和刘队闲聊的时候，对方谈起过生死，“枪口下走马观花，天天想着会没命的。”他说，“我啊若是活不成了，就让我老婆跟我家丫头说我出差咯，这样啊她就不会哭了。”

　　铃声响起，林柏轩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耳边，“徐局。”
　　“林柏轩，我有事交待你，立刻过来。”
　　“那里？”
　　“别家胡同最里面的馆子。”
　　“我知道了。”
　　把两部手机都收起来，林柏轩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向出口。他的身影在灯光的投射下异常坚定高大——一味地消沉只会耽误战机，他不能再慢了，再慢下次死的就是其他警察，可能是他，也可能是路明远……
　　绝对不能让那个人再逍遥法外。

　　等待总是折磨人的漫长。
　　依旧是坐在聋哑老夫妻开的苍蝇馆子的角落里，路明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差劲。坐在对面的老男人却是淡定得很，还劝慰他要踏下心来。
　　路明远有些想骂人——自从上次盘区任务失败之后，他的心就一直被堵着。他不知道为何林柏轩没有带人突入，直到从电视上看到了警车爆炸的消息，他才知道中了金少仁的圈套。
　　金少仁没跟他说完的半句话是，他把炸弹按在了马家河岸的警车上。

　　□□与黑警里应外合，把警方耍的团团转。无论你走那条路都是死路，现在全X市都在嘲笑警方办事的效力，但是过后市民就会陷入恐慌之中。他们的警察如此无能，又怎么能保护他们。久而久之，恶徒就会成为霸者，一切的善良和正义将成为被玩弄的笑柄。那自己这十年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徐深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说：“这件事情，我也不在现场，无法给你交待清楚啊。等你的接头人过来，让他告诉你吧。”
　　“你是说刘海东要来？”
　　“不是。”瞥见林柏轩开门进来，徐深抬了抬下巴，道：“来了。”
　　路明远便回过头，在看到林柏轩的瞬间睁大了眼睛。林柏轩也同样意外，他看路明远，又看看徐深，“这是……”
　　“你的新对象啊。”
　　听徐深这么说，路明远瞬间明白了。

　　这是他的新接头人，林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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