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给你化过妆

　　身后玻璃隔离墙上的显示屏下传来“嘀嘀嘀”的声响，是研究员发来的消息，宋平章抬头看了一遍，终于放下心来。

　　“赵祯拿到药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宋平章拿下巴轻轻蹭了蹭辞岁头顶，声音闷闷的，透过头骨传递到耳内，震得辞岁头皮发麻。

　　“什么药？”辞岁随口问道，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治疗类ＢＨ感染的药……”宋平章微眯着眼，神情放松。

　　“类ＢＨ是什么？”辞岁调整了呼吸，轻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类似ＢＨ的物质。”宋平章顺着话头说道，并没有觉出不对来。

　　ＢＨ……吗？

　　从今天起，你就叫做ＢＨ……

　　这个声音不住地在她耳畔响起，辞岁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象。

　　一个美艳的女人蹲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头，说着：“从今天起，你就叫做ＢＨ。”

　　辞岁侧了侧头，幻象中的自己也跟着歪了歪头，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美艳的女人面上带笑，红唇开合，吐出的话却冰冷生硬：“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ＢＨ。”

　　话音落下，耳边又传来一句：“你是辞岁，从今天起，你记住，你就是辞岁。”

　　两股声音互不相让，尖锐地钻进辞岁的耳朵，刺得她鼓膜发胀，太阳穴一跳一跳。

　　“对，我是辞岁……我是辞岁……”辞岁突然发狂，嘴里念念有词，一把推开宋平章，后者“砰”的一声，后脑磕在玻璃隔离墙上，一时头晕眼花无法动弹。

　　等宋平章站稳了，眼前已经没有辞岁的踪影。这个隔离开的小空间里，只剩下宋平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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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岁又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她仿佛被困在一个气泡中，没有光，没有温度，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悬浮在一片虚无中……

　　就在她以为要这样漂浮下去的时候，“啵”的一声，就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干脆利落地戳破了气泡，四面八方有温暖的气体不断涌进来，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

　　辞岁弯下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光线一点一点洒进来，辞岁慢慢直起身子，打量四周。

　　周围依稀是原先实验室的模样。她伸手触摸身侧的实验台，摸到了满手的灰尘。周围也没有了玻璃隔离墙，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宋平章……”

　　辞岁拍掉手上的灰尘，双手搭在唇上，喊着她在这个实验室里唯一熟悉的人。

　　她一边喊着，一边小心地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寻找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辞岁嗓子都沙哑了，人却还在打转，显然，这个庞大的迷宫一样的地下实验室，把她困在了里面。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惨白的灯光随着她的脚步声闪烁着，走道两侧的房间房门紧闭，墙上镶嵌着的落地玻璃里面一片漆黑，看不真切。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中，突然混进了“砰砰”的撞击声。辞岁放慢了脚步，径直看向右侧的房间。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间，辞岁正准备贴在落地玻璃上听仔细一些，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反而是后退了半步。

　　脚后跟刚落地，“砰”的一声，一张人脸贴在了落地玻璃上。

　　辞岁以为自己会尖叫，但是她没有。这张皮肉翻飞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的脸她似乎是已经见过多次了。

　　至少这张脸和馆里的客户比起来，还算是比较完整的。

　　辞岁上前几步，凑近了观察那张脸。

　　那张脸上快脱出眼眶的眼珠子注意到辞岁，萎缩的唇部肌肉轻轻向两边一扯，做出一张可怖的笑脸来。

　　辞岁呼吸不乱，一只手按在落地玻璃上，隔着玻璃试探着问：“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对方眼珠缓慢地转动，一截白骨，上面依稀挂着些腐烂的碎肉，隔着落地玻璃，与辞岁的手掌相对。

　　“你是谁？”

　　辞岁说着，留意到房间里面那个“人”身上穿的仿佛是研究所的白大褂，只是沾染的污渍，已经泛黄。脏到发黑的口袋那里，还夹着缺失了一半的工牌，隐约可以看到一道加粗的黑色竖线。

　　辞岁这一声好像一个开关，关闭了先前平和的场面。

　　里面那“人”又开始疯狂地拍打着落地玻璃，腐肉在拍打中翻飞掉落，骨骼敲击在玻璃上的声音刺得人牙酸。

　　渐渐的，敲击声又开始变得厚重起来。辞岁眼睁睁地看着里面那“人”的白骨上重新布满了经脉血管，肌肉一丝一丝地生长、粘合，皮肤一点一点地爬上肌肉，重新组合成一个美艳的女人……

　　发丝丰盈青黑，眉目深邃，鼻梁高耸，双唇红润诱人，肌肤白皙透亮……这是远远高出标准的美人。

　　她妩媚的双眼直视辞岁，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沿着脸颊滑落……

　　“滴答”，泪水滴落在白大褂领口的瞬间，就像是饱满的气球被戳破了，她柔嫩的肌肤开始萎缩、枯黄，从外到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眼前的情况已经不止是诡异了，辞岁胆子再大也忍不住心惊。她扭头就走，继续寻找出路，没有理会后面愈加猛烈的敲击声……

　　后面这段走廊上的灯似乎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辞岁不再叫喊，她放慢了脚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面的转角处，有一团高大的阴影堵在那里，看不清晰，远远看起来倒像是根柱子。

　　辞岁壮着胆子上前，这时，头顶上的灯“喀拉喀拉”挣扎了几个呼吸后，灭了。

　　黑暗中，辞岁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猛烈地跳动起来。

　　她身子紧紧挨着墙壁，轻轻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退了不过几步路，后背就撞到了坚硬的墙壁，辞岁伸手扒拉在后背的墙壁上，准备和之前一样撤退。

　　忽然，“墙壁”动了一下，辞岁有些恍惚，伸手上下摸索，触感莫名地有些诡异。

　　这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不亚于平地惊雷，几乎吓掉辞岁半条命去。

　　“你摸够了吗？”

　　“墙壁”开口，是个男人的声音。

　　辞岁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那人仿佛拎小鸡似的一把抓起辞岁夹到腰间，把她带到了不远处的灯光明亮的一条走道上，毫不留情地丢到地上，末了，还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以示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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