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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心与孩子的心
6月1日
我以为,那三个墨镜以及他们身后的黑色团体会来报复。然等到今天,也不见他们的行动。被陈莫华吓到了?还是本来就是一些虚张声势的人?真是无聊,本来以为有一场好戏看的。
今天又去了张家,因为是儿童节,我架不住张靖雪苦苦的哀求,临时决定给她放了一天假。刚要走,张靖雪拉住我的手,眼睛一闪一闪的。
“木老师,你陪我过节好不好?”
我不自学地抬眸看了一眼客厅的张觉远,这闷骚老男人正一脸认真地读一本《中国哲学简史》。我不禁同情起张靖雪来,心一软,那就是有求必应了。
张靖雪很兴奋,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雪雪想玩什么?”我口中这么问,心里早已搜寻了个遍:欢乐谷,平谷采摘……
结果小女孩口中蹦一个“我想去游泳!”
意料之外,不过我还是笑眯眯地应她:“那好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游泳的地方,咱们现在就去吧。”
张靖雪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拉着我就往后厅跑去,拉开后厅的门。一片蔚蓝呈现在我面前。
好大的游泳池。据我目测,至少是50米的泳道,还有5条泳道。
陈莫华家也是有一个泳池的。只不过,我不是有钱人,还不能很自然地认为家里就该有一个泳池。
“雪雪乖,去换衣服吧。”
我还是笑得很和蔼。
“老师不陪我游吗?”张靖雪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我不会游泳。”我支支吾吾扯了个谎,但又不忍扫了孩子的兴,“这样好了,你游着,我在岸上陪你。”
张靖雪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很快换了一身亮黄色的衣服,在水中游来游去很是开心。
清纯的脸,清澈的眼,讨人喜爱的笑容。却藏着太多,我看不到的东西。
我望着一片碧蓝中的那抹亮黄,轻轻叹了口气。
突然,水中没动静了。我一慌,而后,平静的水面上有一处,白浪翻腾,张靖雪溺水一般,胡乱拍着水面。
这是怎么了?我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而后马上就只剩两个字:救人!
我来不及细想,‘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向张靖雪游去。
不是不知道,救溺水的人切忌亲自下水。但看到张靖雪有危险,脑中除了救她,就什么也不剩了。一片空白中,就只有她那张惹人爱怜的脸。
下了水,方知这水深。裙子全粘在身上,在水中游得也极是吃力,好不容易游到张靖雪身边,我心中略感宽慰,一手揽过张靖雪小小的身子,就往岸上游去。
但是,张靖雪只顾抱着我乱扑腾,有一股力拉着我向下,马上我就呛了几口气。回头看张靖雪,定是出现了错觉,她的嘴边,竟有一个邪恶的笑,女巫式的那种。我心中啰嗦了一下,又喝了几口水,渐渐的,眼前的景物就模糊了。
恢复意识时,我卧在一个柔软的床铺。睁开眼,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就在眼前,只是有些模糊。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两张脸全都清晰了。
张觉远温和地冲我笑着,脸上有一丝关切。
“醒了?”
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容易安人心神。
张靖雪白净的脸上由焦急一下转成了惊喜。
“我……”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是怎么回事?”张觉远问我。
我一下回忆起溺水时,那女巫式的笑容。我转头看着张靖雪,小女孩的脸上全是内疚与关怀,就像一个善良的公主。
哪个才是错觉?
我笑了笑,说道:“我也真是的,那么不小心,竟然掉到水里了。倒是叫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张觉远还是笑得很温和,“现在晚了,你今晚就住在这儿吧。要不要通知家里人一声?”
我向窗外看去,果然已是万家灯火,就把推辞吞到了肚子里。
“不用,我住宿舍的,不用通知家里人。”
反正我也没有家人。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老师休息了。靖雪,咱们走。”
张靖雪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我,说了句“老师再见”,就跟着爸爸走了。
灯被熄灭了,黑暗中,我萌生了惧意。
怎样的孩子,才能有这样的城府?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讨厌到想害我?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却始终睡不着。终于还是耐不住,我披上一件外衣,推门而去。
客厅里,有一盏灯散发着暖暖的暗黄色光芒。暖光中,张觉远的轮廓变得很柔和。他正蹙着眉想着什么,看见了我,冲我温和一笑。
“木老师没睡吗?”
“睡不着。”我很坦白地告诉他。
“我可以理解。”张觉远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我撒了谎之后,通常也是睡不着的。”
我一下子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觉远觉得很好笑一样,又说道:“靖雪告诉我,她在水里扭了脚,你下来救她,才出了事的。你却说是不不心跌下去的,你们俩的话相互矛盾啊。”
我一愣。
“那你觉得,我们两个谁说了谎?”
张觉远看着我,很笃定地说:“你们两个都没说实话。”
我更觉惊异了。
“你竟然不相信你女儿?”
“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能真的不知道自己孩子的问题吗?”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
“靖雪她妈妈性子很强,追求刺激,不愿意像别的女人那样安安份份地把自己绑在丈夫孩子一辈子,她三年前跟着一个模特走了,三年了,杳无音讯。”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他竟在向我倾吐他的家庭,不光彩的故事。
“靖雪很想念她的妈妈,后来,我发现她对接近我的女人都产生了敌意。我的女性同事很多都被她整过,但她这次做得有些太过份了。”
张觉远的口气很是无奈。
“木老师,真是对不起你了。”
我摇了摇头。
“她是害怕再失去你。毕竟,她已经失去了妈妈。”
张觉远脸上的笑一滞。
“她还是一个孩子,她……”张觉远定了定,又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妈妈走之前,她还是一个很单纯很可爱的孩子。我知道她成绩不好是装的,也许是想吸引我的注意,也许是想排遣心里的不痛快。我不是不想管她,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管。一想到她母亲的事,我就不忍心责备她。”
张觉远目光远远的,眼角微微湿润。
“我总觉得孩子毕竟是孩子,大人的苦心未必会懂。因此,我一直在等她在长大,我想等她大了,懂事了,自然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极端行径。但是今天的事让我很心寒,我害怕等不到她长大,她就会造成弥大大错。”
张觉远看着我,问道:“木老师,我确实没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我没能让靖雪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里成长,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
我看着男子卸下了骄傲,觉得他的表情让人很是心疼。
“张先生,靖雪只是太想念她母亲而已,这不是她的错,更不是你的错。”我尽量笑得很温和,说得很真诚,“况且我也相信,靖雪会慢慢长大懂事的,你不要太担心自责。”
“我以前总是很讨厌别人插手我们家的事,所以那天对你的态度不好。但是,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关心靖雪,所以今天才跟你讲这么多。”张觉远收起了笑,很镇重地说,“木老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微笑着示意他说下去。
“希望你能不计前嫌,继续留下来教靖雪。”
我哑然。
望着张觉远的眼,只觉他的目光很深沉,深得触及到了我的灵魂深处。他的眼光中,燃着一份深深的父爱。记忆中,我爸爸,不曾用这样的眼神凝望过我。
我压抑住心中的万千情绪,笑道:“张先生,我从来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想靖雪不是真的想害我,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而且你瞧,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张觉远舒怀一笑。
“真的很感谢你,你这话让我如释重负。”张觉远顿了一顿,“我总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可以改变靖雪。”
我一下子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说不出话来。
三年的关爱等待,及到今日,因我的停留,而释然一笑。我心中很感动,又很惭愧,眼角湿润起来。我木流涓,何德何能呢?
我这人有一个特点,就是人若敬我一尺,我必愿还其一丈。然张觉远这份情太重,让我不知如何去还。
千言万语不如不语,只得微笑以应。但我想,这个中意味,我俩都懂。我们因着不同的理由,爱着同一个孩子,彼此间的心意,可以互通,这不也算一种缘分?
此时,我提笔,心情却仍是难以平静。
张觉远也许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但他的爱女情深却使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张靖雪固然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孩子,但她年幼失母的经历使她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女孩。温和的父亲,孤单的女孩,一个是我永远的梦,一个就像曾经的我。一个将我深深打动,一个令我爱怜无比。我是不会轻易离开张家的了,因为我已为这对父女付出了真挚的情。
我不奢望真的能改变张靖雪,我只希望她成长的路上有我,这样便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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