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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伤
难民营的简易房还在,但难保里面是否安全。
家属等在车上,留了三个队员,其余战斗人员先行下车扫清路线。
旷野里的黑暗太过浓重,枪头灯几乎没用。眼前只有高耸的铁丝网,和一排一排空寂的房子,不知什么地方藏着一张带血腐烂的嘴。
“联系到他们了。”第四小队队长聚拢队伍,“范•巴德的队伍已经到了,在最里面的一排,那的发电系统还没坏。”
一行人立刻往回折,心情一松,队伍就松散开来。第五队一个挺年轻的男孩大概困了,脚步拖沓跟在后面。
李正浑浑噩噩地跟着队伍走。突然背后,一声惨叫,三四声枪响,又恢复了寂静。
回头再看时,眼前仍是不变的夜,静静无声,像黑色的水,要把人吞了淹了。四处都是微声,根本听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鬼。更多人举着枪四处划,不敢乱打,明知道不是战斗队形,怕万一误伤自己人,又怕招来更多丧尸。
万籁俱寂,所有人收拢了队形往回跑。队伍刚开始移动,背后便传来嘶叫,和爪子挠地的擦擦声,听声音数量至少有五十只。
“快点!”距离车已不远,大家猛往回冲,殿后的人已经开枪。李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阿历克斯,他步履稳健,射击平稳,看上去状态没什么问题。
丧尸还不多,在小队火力的压制下冲不过来。车队里已经有女人孩子的哭声。他们冲上车,车头撞开几只丧尸,直往难民营最深处冲。范•巴德说那边发电系统没问题,应该已经有电网了。
果然绕过两座交错的防护墙,立刻就能看到金色温暖的灯光。几辆吉普车开了车灯,架着机枪守在门口。车队以最快速度鱼贯而入。除了那个男孩,几乎没有伤亡。
没人庆祝胜利,因为谁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下车卸东西。李正把厨具往外搬,看见切科夫搬箱子走过,直冲过去就问:“你给阿历克斯喝酒了?”
切科夫有点怵头今天的李:“是啊……”
“只有伏特加?”
“战壕鸡尾酒嘛……”切科夫手里忙着,漫不经心地答完,一抬头就看见阿历克斯,在李背后摇得头都快掉了。
李慢悠悠转身,冲着阿历克斯,冷笑:“战壕鸡尾酒?”
战壕鸡尾酒是俄国人的保留项目,烈性伏特加中加入点□□。
阿历克斯脑子里转着一些负隅顽抗的念头,比如“我不知道,我以为只是伏特加”什么的。但看着李的脸色,他觉得还是不要狡辩比较好——就更别说李的手里,正举着平底锅……
“鸡尾酒?那有什么不对?”屋漏偏逢连夜雨,巧克力美女从车里钻出来,大概睡醒了,一反刚刚的颓丧,“喝点酒没什么不好。对不对?阿力?”
阿历克斯没来得及阻止,美女已经一臂搭在他肩上,一副亲密战友状。
风声,一张平底锅直冲阿历克斯的脑门飞来。
阿历克斯猛躲开,平底锅直接抡在巧克力美女肩上,疼得她尖叫一声。
“你的监控期结束了,阿历克斯。”李直视着他。
说完,到车前拖了自己的行李,扭头就走。
通电的区域有限,临建房间分给了有家庭和年龄偏大的队员。大部分单身年轻的队员都自备了帐篷。李只带了一个双人帐篷,找到一个不太有人打搅的清净位置铺开。阿历克斯要睡哪他才不管。睡车里,或者滚去丧尸堆里睡!
帐篷拉链响,阿历克斯钻进来一个头:“李?”
一个钢保暖瓶砸过去。
阿历克斯缩头躲开,又钻进来:“李?你不管我了?”
“滚。”李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
外面安静了几分钟,然后传来窸窸窣窣铺开睡袋的声音:“我就睡在你门口,好吗?这样丧尸来的时候,你会听见他们咬我的声音,咔嚓咔嚓……”
这一击刺中了要害。
李翻身跳起来:“阿历克斯!TM我叫你闭上你的狗屎嘴!”
骂得凶狠又恶气,一句话说到最后,却陡然嘶哑,像是哽咽。
阿历克斯立马钻进帐篷。
“求你……李……”阿历克斯试探着说话,生怕李一气之下,把煤气灯砸过来。
“什么…”李一手捂着眼睛,坐在地上,头埋在两腿之间。
“求你,别忍住。哭出来。”
李有点发愣,放下手,露出一副鲜明的红眼圈。有点愣怔,好像一时脑子不够用,没明白阿历克斯的意思。
“我一开始不知道伏特加里面有药物,但发现之后,就又喝了一口。”阿历克斯说话清晰快速,要趁李能乖乖听着,赶快说完,“今天晚上不一般。我不是超人,我需要鸡尾酒。而你也不是超人——玫瑰她死了。你需要哭出来。”
李当时就呆了一下。
一片冗杂混乱中,脑海里所有的东西都渐渐淡化下去,消失碎裂被风吹走。只有一句话留下来,留在空白之中。
玫瑰死了。
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但一低头,就看见水滴噼噼啪啪地往下掉,落在膝盖上。
伸手摸摸眼眶,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流眼泪。
抬起头时,已经视野模糊,看不清阿历克斯的脸,也说不出话,喉咙里全是酸涩。他试图对阿历克斯解释什么,但呜咽让话语完全破碎。
阿历克斯赶过来搂住他,几乎把胸膛撞在他脸上。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他们两个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阿历克斯小声嘘着,又抚|摸他后脑的动作太过温柔,也许是李满脸泪水颤抖着索|吻,又把唇|贴在他脖|子上太过暧昧;总之当李意识到的时候,帐篷里的气氛已经与刚刚迥然相异。
李发现自己的上衣都堆在肩上,裤子挂在一边的脚|踝,两腿勾着阿历克斯的腰。而甚至还没反应,一个贯|穿的动作,他唯有死死咬住嘴|唇吸气,才能忍住激|昂的感叹声。
“阿历……”他抬手,想摸着阿历克斯的肩膀。
“嘘。”阿历克斯缓慢地,并且轻柔地动着,伏下来贴在李的脸旁,“你别动,不要动……”
他的嗓音,震动起来像是在按摩,按摩李疼痛僵硬的神经。
“你刚刚问我,爱有什么用……”
李猛吸口气,身上一紧。
阿历克斯顿时抽得快了一些,满把抓住李的头发,又渐渐慢下来。他保持着耸|动的节|律,轻轻吻李的额角和耳垂,用下巴磨|蹭他的颧骨;伸出手指来,粗糙的指腹合上李的眼皮。
“你知道吗?爱这东西,有的时候可以催眠。”
李感到有浪潮,像是晕船时半昏睡的状况,没有了时间,也没有方位。黑暗中只有翻滚的情|欲,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淹没了他,将他沉溺在其中,又缓慢地降落下去。
他感到温暖,而且安全,有什么东西遮住他的身体,让他舒适。
他睡着了。
“我昨天,是不是……”李想对阿历克斯说声对不起什么的。虽然他当然有理由发怒。
“唔我最亲爱的……”阿历克斯故意忽略掉李的道歉,睡眼惺忪地凑过大头,吧嗒亲了李一下,“我好像……昨天忘了喝牛奶。”
他捂着胃,疼。
看来□□的祛痛效果已经褪去了,而伏特加对胃粘膜的灼伤还阴魂不散。
活该,李刹那就不愧疚了:“自己热牛奶,我去弄点药。”
他正准备敲切科夫的房门,隔壁门一开,走出一个人,在向屋里道别:“谢谢您范•巴德先生。”
李惊喜地:“安妮!“
安妮开心地跳起来:“李,我就知道会遇到你们!“转头四下看看,冲不远处的饮水处喊:“罗伯特!快来!”
这两个人没怎么变样,还是那副盲目乐观的样子,唯一的区别是罗伯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小姑娘左耳旁包着一块大药布,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怯生生看着李,倒也不哭。
“WOW!艾娃!!”阿历克斯从老远就大呼小叫地跑来。
大概他声音太大,跑得太快,艾娃回头望他一眼,“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我们有一间房间。”安妮不去管两个男人怎么哄孩子,转向李,“过来一起吃早饭吗?”
“好,我们带了很多食物需要赶紧吃掉。”李点点头。
十五分钟后。
“李……你这到底做的是什么……”阿历克斯看着餐盒里一团混乱。
看上去像海草一样黑乎乎的一团菜叶,缠着鸡翅,上面扣了一大坨橘子果酱。
安妮仔细地闻着,想知道有没有变质。
李尴尬地搓着手:“呃……昨天太着急了……”他现在想想,好像炒青菜时放了好多老抽,不仅不咸,而且颜色像噩梦一样。
“其实味道还不错呢!”罗伯特咬着菜叶子和鸡翅,一边嚼一边说。
艾娃坐在阿历克斯怀里,乖乖地喝牛奶。
窗外,烂漫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餐桌上,今天是个晴天。
队里每个人都有任务。
有人要修理难民营大区域的围栏;有人要修理其他排住宅的供电系统,有人跟着他们负责警戒。也有人去难民居所清剿丧尸。阿历克斯去切科夫那聊了一会儿,挣得一个任务,去昨天北门附近的临时居留点做一些联络工作。
事实上,范•巴德已经与军方达成了协议。他们负责先行驻扎难民营,做设备维护工作,并负责给大批难民开辟、指引安全的路线。交换条件是他们可以任意挑选难民营中的优势资源,享有比军方更高的优先级。
“从城防谈判破裂,只有半天的时间。他真厉害不是吗?”阿历克斯开着车,东拉西扯。
“是啊。”李叹了口气,手里拿着那张玫瑰女儿的照片,多少有点忐忑,“你认为她……还活着吗?”
“一定会的。”阿历克斯笑笑,“她会等我们。”
“你怎么知道?预测未来?”李半开玩笑。
“她跟玫瑰一样,是个好女孩,对不对?”阿历克斯特意回头瞥了李一眼,确认他没事。
李确实没什么事了。伤口还在,但消过毒,上了药;只要等待时间过去,就会慢慢愈合。他看了看四周景物,通过日光判断方向。
“看来不远了。我们从前面那个镇子穿过去吧。”李指了指,“那有一条柏油路,又近,而且应该不那么颠。”
“好。”阿历克斯操纵车子转向。
生活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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