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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问题
离开东城,夏蝉连画室都没回,只叫施昱婕把她拉到某个公交车站。寒、暑假的时候,画室每周一休息,周日都是晚上才放学。今天顾荏不在,夏川自然不可能自己提前回家去,所以夏蝉决定往夏川家里去一趟。
夏川不会讲的事情,或许叶小夕会知道一些。叶小夕又不是像夏川那样严肃,搞不好夏蝉可以从她那里打听到什么。
见到夏蝉的时候,叶小夕正穿上围裙准备炒菜。夏蝉说最近吃多了外面油腻的食物,突然很想念叶小夕做的家常菜,可她怕夏川说她蹭吃蹭喝,就只好今天偷偷跑来了。叶小夕把夏蝉领到客厅,和她讲的内容无非就是在替夏川说好话。她觉得这两姐妹真是好玩得很,凑一起就喜欢吵架斗嘴,偏生又喜欢往一处站。其实谁都知道,亲姐妹血浓于水,哪怕她们以前并没有过太多相处,却也是很好的一对姐妹。
若是要等夏川回来吃饭,估计得要九点多了,所以寒暑假的周日,叶小夕从来都不会等她。因为不知道夏蝉会过来,今天桌上这几个菜难免就素了一些。要是施昱婕见了,一定要说夏蝉这种专门吃肉的怪物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叶小夕好像从来都是一副比较外向、乐观的性子,单纯得很。夏蝉仅和她接触了这一年不到,居然都觉得自己快将她看透彻了。从夏蝉进门到现在,她没有过任何一个奇怪的表情,也没有过任何一句奇怪的话语。她只是很好客,单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在做各种事情。
夏蝉这才知道,原来她姐姐并没有跟叶小夕说过任何她喜欢顾荏话。
见夏蝉不怎么动筷子,叶小夕就忧心地问她,难道是因为没有肉,所以她吃不下?夏蝉当时窘极了,她那种没有肉就吃不下饭的习惯,平日到底是表现得有多明显?
“这样,你先喝点汤,我去楼下买些卤肉回来。”
“我只是想了点事,走神了而已。”夏蝉赶紧放下碗筷阻止叶小夕,不然之后被夏川知道了,她又该没好日子过了。
叶小夕这才坐回来,说了一句:“吃饭的时候还要想事情?多影响消化啊!想什么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夏蝉捉起筷子,开始紧张。要是自己开口就说顾荏,是不是太明显了?可她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切入点,倒怕自己拐弯抹角地说半天都说不到点上。
“你要保证不会把我说的话告诉我姐。”
“她知道了也不能吃了你。”
叶小夕回答得十分干脆,可是夏蝉就欲哭无泪了。这不是明摆着她转身就会把一会儿的谈话内容告诉夏川么?
“我还是不说了,免得我姐说我成天就关心那些别人的八卦。”
叶小夕倒是觉得眼前这话新鲜了。“难不成我这还有你熟识的人的八卦?”
“有啊。”夏蝉看了叶小夕一眼,但是很快又切切地收回了视线。“那个人就是顾荏。”
“她么?”叶小夕想了想。“她哪有什么八卦,不就是你们画室的那些小男生特别喜欢她么?”
“可我听秦主任说,她以前有个喜欢的人,好像到现在都还在喜欢啊。”夏蝉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瞧自己都说了一些什么特别容易穿帮的话?改天要是秦如一知道了,她会死得很惨吧。
叶小夕沉吟一声,看着像是在努力想问题。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听夏川说过,好像她和她喜欢的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样。可是后来大学毕业没多久,那个人就被家人逼着结婚了。
两个关系极好的人,其中一个却被家里逼着结婚了。那家人如果不是富有得根本瞧不上顾荏,就是穷得非要入赘豪门才能活下去。如果都不是,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拆散那两个人?
夏蝉突然很大胆地问:“顾荏喜欢的那个人是女的,对不对?”
叶小夕倒没点头,只说:“这是你猜的,不是我说的。”
夏蝉明白她的意思,这边自己就干起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我就是、下午看见她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有点好奇罢了,没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叶小夕一点都不关心。只是夏蝉这么一说,她倒对顾荏的那些事有点兴趣了。
和叶小夕说了半天,结果叶小夕对顾荏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但夏蝉还是有收获的,起码她确认了顾荏喜欢女人。而下午的那个人,从顾荏的反应来看,她就是那个被逼着结了婚的人。可那个人最后还是走了,说明她已然不会再选择顾荏。
一时间,夏蝉竟对顾荏有了几分怜悯之情,又很感慨,她居然能一个人守着那份感情过了这些年。可是感情从来都是双方的,那个人早就不再坚持,顾荏守着它又能怎样?不过徒增悲伤罢了。
回画室的时候,夏蝉在楼下遇见正离开的夏川。夏川问她一下午都没回来,去哪里了?她便就站在路边,把自己如何看见顾荏,又如何和叶小夕说了那些话都告诉夏川了。反正叶小夕会讲,还不如夏蝉自己主动些招供。
夏川果然还是很头痛这件事,她还是那样说,不希望,不赞同夏蝉将心思放在顾荏身上。夏蝉现在算是知道一些缘由,便问她:“就因为她一直到现在都喜欢那个人?”
岂止如此?夏川说:“别人的事,我怎么好胡乱讲?可她总有她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心里一直只装着那个人。我劝你离她远一些,总有我的道理。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面对,所以不知道严重、厉害。”
“我还小么?”夏蝉无语地呵了一声。“之前你找我谈话的时候,说我已经不小了,现在又说我还小。你要我怎么样,到底要怎样定位?”
“你连这点理解能力都没有么?自己是大人还是小孩,需要别人去给你定位?”
“我是大人还是小孩,当然不需要别人来定位。所以你作为姐姐,就只长我那么几岁,又凭什么能一时说我小,一时又要我成熟?年龄大一些并不是优势,更不表示你们就比我成熟,顶多你们多活了那几年,比我多吃了几年干饭。可是,会幼稚的人始终都是那么幼稚着,这几年并不能改变什么!”
这几年,真的不能改变什么么?从叶小夕那里离开,夏蝉一路都在想顾荏。想她是要有多深的感情,能对一个人执着至今,难道她是拒绝着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只为了可以守着那份被迫死亡的爱情?难道她真的敢于就此孤身一人,好让她的爱情不被人侵入?
可是你执着着的那份情,到如今,它还有可能与最初一样,毫无差别吗?
夏川说:“即便你会比我们都要成熟,你又能做到什么?到头来你还是放不开一个人,还是让自己追在别人身后,成为了另一个幼稚的人!至此,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它们凭什么可以站住脚?”
夏蝉从未觉得自己成熟,相反,她觉得自己是极幼稚的。所以她的那些话站得住脚,亦或是站不住脚,那与她是否要继续喜欢顾荏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不擅长去说,便就本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你说,只这短暂时日,情从何深?你说,无从了解之人,情如何深?我便承认,它只浅淡地存在着,仅是挥散不去,斩断不能罢了。
夏川说的话,夏蝉听后很沮丧。只因为她身边唯一的亲人,是最不接受她这份感情的人,她甚至觉得那一份不接受更超过了顾荏本人。
“姐,我有时真觉得你其实并不喜欢我,不喜欢,并且很讨厌。假如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你还不知道要怎么针对我。”
夏川听完这句话,一时居然大脑空白,然后心中冒出一股火气,真想揍她一顿。“你说对了,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绝不会管你。可事实是怎样?我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你扪心自问就好,不用从我这里或是别人那里要答案。”
夏蝉浅淡苦笑,她怎么会跟姐姐说这种话?她看夏川在生气,连话都不敢跟夏川说。直到夏川确实看不下去了,就重重地揉了她一顿,很气却也忍不住妥协去问她:“真是只小白眼狼,这个问题都要想这么久?”
真是惭愧得很,还要夏川先开口来哄她么?夏蝉自小脾气硬得很,从不与人撒娇,眼前倒是破天荒地扑到了夏川怀里,不过她并不好意思说那句对不起。
夏川真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了,只能由着她在这种高温环境下抱了会儿。
要说感情,它总是无形之中就在心里出现了。夏蝉非要喜欢顾荏,别人怎么可能以强硬的手段让她真的就放下这段感情了?她喜欢的顾荏,不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夏川问她:“下午你看到她们的时候,顾荏是怎样的表现?”
开心?难过?怕是有千百个五味瓶打翻在心里,根本连本心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了。
“你要有本事,就去问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知道,大概会明白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也都能知道你自己又有几斤几两。”
“明白这个很重要么?那个人也都结婚了,顾荏也不可能一辈子就一个人过。”
“你就没想过,顾荏也是会结婚的?”
结婚?
这真是……少有人躲得过的现实问题。
夏川说:“你就算不想她,也总要想想自己的处境。家里就我们两个女儿,我是自小就不与父母一起生活。他们是觉得对我亏欠,才不好来逼我。你呢?你虽说也不常见到他们,却也好歹是他们管着长大的。他们说的话,你敢不听?何况你姐姐已经不可能完成他们的心愿,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么?”
“这不公平!”夏蝉咬咬牙,凭什么姐姐能这么自由,她却非要回去接受家里安排?
“公平?等你自己有了本事才可以谈这两个字。”
夏蝉很任性,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少,带她的阿姨又不敢凶她的关系,她不爱听什么大道理。可现在身边多了个姐姐,像是母亲一样有着威严存在的姐姐,所以姐姐说话,她只能听着。
讲完了现实必须面对的问题,夏川又开始说顾荏,这是比现实还要现实的问题。她举了一个例子:“倘若你是水,顾荏却是一块顽石。纵然滴水总能穿石,你对她的影响也仅是那一点小孔,你给她的感动,并不可能是她能回应给你的爱情。明白么?”
让人很难过的一段话,夏蝉倔着脾气,听完都觉得自己喉咙在发痛,这一晚上听得尽是让人难受的话。明白吗?她不像明白,她死心地认为,哪怕自己只能拥有那么一道孔也都是很幸运的事了。如果顾荏不愿意接受她,但只要不排斥,她就愿意这样喜欢顾荏。虽然没资格,甚至连机会都极少,她也愿意对顾荏好。这是她自己的事,可为什么知情者都不站在支持她的一边,她们都希望她不要再继续。
可是感情,若随能随时受人控制,它哪里还能让无数人为它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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