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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 2020-9-26
总之呢,刈星辰说了无数安慰的话,又数了俞酲无数的好,就差把俞酲夸上天了。
时间倏忽而过,眨眼天就黑了,护士来查过房,检查过刈星辰身体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刈星辰还靠在刈秀侠肩膀上叽叽呱呱说话。
“哎,”刈秀侠看了眼窗外,天际通明:“订个房间需要这么大几小时?怎么还不回来?”
刈星辰慢悠悠说:“才不是呢,肯定早订好房间了,他是想着你和爷爷奶奶这么远过来,想多给一点时间给咱说话,所以不敢回来,也不敢打电话来问。你信不信,他现在就搁医院附近溜达呢,都不敢跑远了。”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刈秀侠翻一个白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个电话啊,你赶紧的,别显得我跟恶婆婆似的。我也困了,想早点休息,一晚上听你叨叨叨,烦不烦。”
刈星辰扬起灿烂的脸盘儿:“好嘞,遵命。”
电话接通,刈星辰压根没问酒店订没订好的事,先问一通吃饭没,吃的什么,吃了多少,现在在哪,带外套没,外面冷不冷……
把刈秀侠在旁边听得好一阵鸡皮疙瘩。
“妈妈还在我这呢,她说有点累了,你过来带妈妈去酒店吧。”
“好,我马上过来,你让阿姨稍等一会儿,一会会儿。”
刈秀侠还有许多话想叮嘱刈星辰,可没过两分钟俞酲就气喘吁吁敲门进来了,嘴唇抿得死紧,笑容肉眼可见的紧张:“秀侠阿姨,我、我带您去酒店,很近。”
这话刚说完,刈星辰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刈秀侠在旁边瞪了刈星辰一眼,也笑了,只不过比刈星辰矜持多了。
“行,走吧。”刈秀侠没多叮嘱刈星辰了——反正他叮嘱的这些,俞酲肯定做得只多不少,只好不坏。
她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路过俞酲身边时尽量自然地把背包递给了俞酲,俞酲马上接过,转身赶紧跟在刈秀侠后面出去。
转身前又看了刈星辰一眼,刈星辰依然笑着,手机举在耳朵边晃了晃,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虽然酒店近,俞酲还是在医院门口打了个车,就几分钟的车程,车内的俞酲仿佛度秒如年。
他总觉得气氛古怪,刈星辰笑他倒罢了,反正刈星辰经常对他这样笑,但秀侠阿姨刚刚为什么也笑他?
刈秀侠从内视镜里看出来俞酲表情之下的踌躇,问:“知道刚刚那货为什么笑你吗?”
俞酲不善言辞,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一直就在住院部大堂候着呢?”
俞酲猛地扭头看着刈秀侠,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您怎么知道?”
“傻不傻啊,”刈秀侠都无语了:“你电话里说在外面咖啡厅,什么咖啡厅离医院住院部这么近啊?两分钟就到了?两分钟都不够等电梯的!”
俞酲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疏漏,后悔不迭。
“一边又要撒谎,一边又圆不回来自己的谎,”刈秀侠望着窗外嘀咕:“你是不是特着急把我从病房赶走啊?”
俞酲吓着了,一直摇头:“没有没有,我是听刈星辰说您累了,怕您等久了所以就……来得快了点。”
刈秀侠无语了,扭头向车内看了俞酲一眼:“嘴真笨。”
接着她又扭头看向窗外,兀自又说:“一个油嘴滑舌,一个嘴笨,挺好的,互补。”
俞酲紧张的情绪里闪过一丝诧异,时间不及他去思考这么多,车已经到了酒店。
俞酲在前面带路,从扫各种二维码、办理入住各项环节,俞酲全都代劳,刈秀侠在旁边干看着,心内叹气: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切都办理好,俞酲带着刈秀侠到了房间门口,把身份证、房卡和早餐券并在一起方方正正递给刈秀侠:“秀侠阿姨您拿好。
“餐厅在6楼,早餐时间是早上7点到10点,我这又给您多拿了两瓶矿泉水,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您联系我。”
刈秀侠又笑了,之前和刈星辰回东北,看着挺聪明机灵一孩子,怎么现在这会儿呆呆傻傻的。
“刈星辰的话,多拿两瓶是不够,我不用喝这么多水,够了。再说了,水不够我联系你有什么用?我联系酒店客服就好了呀。”
“啊对,”俞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尴尬,继续交代:“隔壁是爷爷奶奶的房间,他们现在还在徐荆回那,这会儿也在回来的路上。
“我联系过徐荆回了,徐荆回会陪同爷爷奶奶一起回来办入住,会带着他们到房间,您不用操心爷爷奶奶入住的事。”
刈秀侠点头,心想这事儿还算说得顺溜,没卡壳。
“那您有什么事就联系我,随时联系我都行。”
刈秀侠还是点头。
“那……秀侠阿姨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刈秀侠说了一声好,扭头刷卡开门,俞酲却只是退后了两步站远了些,并没有走。
刈秀侠回头一看,有些吃惊,仿佛在俞酲身上看到了刈星辰的影子。
刈星辰这孩子也这样,类似这种分开的场面,刈星辰也一定会看着人进了房间、上了车、飞机起飞后再离开。
“回吧,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守着我。”
俞酲连连点头答应,转头慢慢离开了。
刈秀侠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突然扭头喊了声:“小鱼!”
俞酲立马回头立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
刈秀侠做了个奇异的手势,这是她和刈星辰之间经常做的,是母子间的默契,表示“给老娘滚过来”。
奇妙的是俞酲竟然也看懂了,几步快走过去:“秀侠阿姨什么事?”
“你这会儿是回哪里去?”
“回医院。”
“陪床吗?”刈秀侠又问。
陪床这俩字儿,俞酲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但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也好,你照顾他,比我照顾他方便。”
这话是肯定他的意思,可俞酲依旧不敢答话。
刈秀侠突然抓起了俞酲的双手,又细又嫩,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照顾刈星辰不得闲,指甲两侧长出细细的倒刺。
俞酲留意到秀侠阿姨在观察他的手,手指蜷了一下,僵硬地滞在空中。
除刈星辰外,他好像从没和别人这样拉过手。
或许小时候和妈妈拉过吧,不过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跨度太久,他早就模糊。
或者说,那些记忆是被他刻意努力模糊掉的——当然,小时候和刈星辰相处的那一段时间一定单独抓取了出来,记忆至今。
后来到了深圳,独自一人,就更没人拉他的手了,即便后来在森野立住了脚跟,想和他拉手的多了去了,可他好像没感兴趣过。他讨厌人类的体温——当然,刈星辰依然除外……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拉手,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手心温暖干燥,像是烙上了“母亲”两个字。
“老人家奔波,他爸爸也刚出狱不久,家里公司重启,一堆事情,我们不会在深圳久待,说不定明天就回去了。”
“哎……”刈秀侠这声气叹得感激却又无奈:“我就把刈星辰交给你了。”
俞酲信心满满:“秀侠阿姨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刈秀侠笑笑:“我说的交给你,可不是指他受伤这段时间,我是完全脱手了啊,不退不换。”
说完,她拍拍俞酲的手背,扭头转身推门进去了。
门轻轻一声响,俞酲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慢慢往电梯间走。
人依旧心不在焉的,从酒店走回医院的路程,就算步行也不超过二十分钟,他俞酲晃晃悠悠,走了半小时还没走一半。
秀侠阿姨的话有点不太对劲,完全脱手是什么意思?不退不换是什么意思?
俞酲不傻,这种话,他只在电影里男女主结婚时,新娘的父亲和新郎说话时听过。
可他不确定,武侠片里英雄“托孤”时也有可能这样说……
秀侠阿姨看出来他和刈星辰的关系了吗?还是说刈星辰主动告诉了秀侠阿姨?
他想问一问刈星辰,可如果刈星辰没有告诉呢?会不会显得自己心急,想要刈星辰家里人的认可和祝福?
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而且会带给刈星辰压力。
可万一……刈星辰已经告诉秀侠阿姨了呢?
俞酲心内乱麻一团,可始终还挂念着刈星辰还一个人在病房,赶忙快步回去。
刈星辰早就收到了刈秀侠的消息,说已经到酒店了,可俞酲竟然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急得直接从床上爬起来了,自己举着吊瓶儿晃悠到了走廊。
“你怎么起来了?”俞酲一出电梯就看到刈星辰正朝他走过来,急忙一把上去扶住。
“没事儿,是头晕,不是腿瘸。这不是见你这么久没回来,我着急。”
“急你给我打电话呀,到处跑干什么。”
刈星辰意有所指地对着俞酲笑了一下:“对呀,你给我打电话呀,自己一个人大晚上的外面晃悠什么?”
俞酲一怔,听出来刈星辰话里有话。
换作以往,他就像鸵鸟一样脑袋一埋自欺欺人了,可毕竟和刈星辰在一起这么久了,跟着刈星辰学了些虚与委蛇的本事。
他轻轻推了刈星辰一把,问:“我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你又想从我这套什么话?”
刈星辰顺势躺倒在床上,乐了,点点头问:“我妈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秀侠阿姨说,把你交给我了,不退不换。”
俞酲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刈星辰如实招来。
刈星辰坐起身,后背靠着床头,双腿便耷拉在了床边,一晃一晃的,还挺悠闲,说:“我俩的事,我告诉我妈了。”
俞酲脸一苦,又高兴又担心,着急地问:“秀侠阿姨怎么说?她同意吗?”
刈星辰笑:“小鱼小鱼,你还真是鱼啊,你的记忆只有七秒吗?刚刚还在说我妈把我交给你了,现在反过来问我。”
“这不一样!”俞酲急了,他清楚地明白,秀侠阿姨能在酒店房间门口心平气和地拉着他的手说话,是因为爱刈星辰,所以爱屋及乌。
所以他更在意秀侠阿姨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他更关注长辈对他这个新晋“儿媳妇”的看法,而不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给他几分好脸色。
俞酲凑过去坐在床边盯住刈星辰的表情:“她生气吗?是不是不同意?”
刈星辰摇摇头,敛了笑意,朝着俞酲伸了伸手。
“你快说啊。”俞酲虽然着急,但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就把手送了过去,细瘦的手指被刈星辰握在手里把玩。
刚刚妈妈就在微信里提了下,说俞酲指甲附近的倒刺太多了,他这时才有机会仔细看了下。
不仅倒刺多,原本光滑的细嫩的手背似乎比之前干燥了许多。
刈星辰觉得心脏都缩了下,慢慢揉着俞酲的指尖,抬头轻轻笑着说:“看不出来生气不生气,也没说同意不同意。”
“那秀侠阿姨当时到底是什么表情?脸色好看吗?”
“表情,”刈星辰斟酌了下用词:“就跟刚刚我告诉你,我把我们俩的事儿告诉我妈了时,你的那个表情,很像。”
俞酲一愣,竟然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两分钟之前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倒也说不上惊讶,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释然。
“什么意思?”俞酲不确定地问。
“妈妈早就知道了。”刈星辰如实相告。
“什么?”俞酲不敢相信。
“去年国庆我们在家里,我给你挑脚底水泡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刈星辰用平静的语气自嘲说:“我那时都还没有追到你呢,我妈就已经看出来我对你的心意,你说她是不是太了解我了?”
俞酲被唬住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他在脑海里仔细回忆,去年国庆秀侠阿姨就发现了。
当时他和刈星辰虽然还没有在一起,但对对方的心思都昭昭。尤其是他自己,喜欢刈星辰但不敢说出口,只敢做些“偷偷亲吻刈星辰的后颈”这样的胆小事。
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和秀侠阿姨见过面,连电话都没有通过。
秀侠明明有他的电话号码,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没有打电话问过这件事?
不仅没有和他说过,甚至在亲儿子那里也没有表露过,直到今天才说出来。
“所以你应该知道妈妈对你是什么态度了吧?”
俞酲点点头,心内愧疚,觉得万分对不起秀侠阿姨。
“她很喜欢你,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巧,同性恋那么少,为什么偏偏是他儿子。”
俞酲只是低着头:“我该再坚定一点的。”
“坚定什么?”
“刚刚在酒店门口,她说他把你交给我了,我答应了,但我应该再坚定一点的,好让她放心。”
刈星辰突然拽了一把俞酲,把人拽到了怀里:“我妈是个实在人,这些漂亮话不用说,她长眼睛了,只看人的实际行动。”
俞酲不解:“那我现在还能做点什么?”
刈星辰摇头:“不止是你,是我们,是我们都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让妈妈放心。”
刈星辰竖起一根手指头:“实际行动第一步,你得爱我,只能爱我一个人,先爱个几十年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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