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周正地护犊子

　　路妈妈吃完饭就回医院上班了，周正一时还有些怀念这样的生活，小时候他们家也是一起吃午饭的，只是现在工作压力大，午饭都是将就着来了。
　　吃完饭，周正顺手收了碗筷，路竟泽也很习惯地牵了八百万准备出门。
　　路爸爸把这两人的状态都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要是没住在一起，不会有这样的默契。
　　路竟泽门关上后，路爸爸伸了个懒腰，站在一旁看着洗碗的周正，语重心长问他：“是来带他回去的吗？”
　　周正看着手上的碗，叹口气，点了点头。
　　“那……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路爸爸的这一句让他有些意外，周正手上一滞，把最后一个碗冲洗干净后，关了水流。
　　“您都知道了？”
　　“唉……”路爸爸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我以前有个学生叫何宸君。”
　　说完这句话，路爸爸故意停顿了一下，发现周正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便知道，周正已经知道了何宸君的事，这才继续道：“他和小路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已经让我们明白了小路可能存在性向上的问题。”
　　路爸爸往客厅走去，茶几上的那杯茶，叶片舒展，汤色翠绿，却早已凉透。
　　但此时的周正还只是从谢谦的口中得知了何宸君跟踪的事，并不了解前面的暴行。
　　周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禁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小路都和你们说了？”
　　路爸爸摇摇头：“那傻小子还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是因为那一次，小路被打到住院，把我们请去了学校，才从他室友那里得知的。”
　　“住院？何宸君？”周正神色紧张起来，他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一段，此时心中却有些心惊。
　　路爸爸微微点头：“唉……都过去了。这些年，他从不提谈朋友的事，我们也从不催他找对象什么的，就怕他过不去那个坎。”
　　周正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路竟泽并没有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二老，只是自己扛着过来了。
　　“我倒是看得比较开，你阿姨啊，一开始觉都睡不着，这高中的时候还和她讲过有个喜欢的女孩子，怎么上了大学就交了男朋友。”路爸爸语气上带着几分路妈妈的语气，这么多年的风雨同舟，学得惟妙惟肖。
　　两个人却都是笑不出来，彼此都知道当年的小路受了多大的创伤，才会花那么久都走不出来。
　　周正把那一杯凉茶喝了干净，只余下茶叶挂在杯壁上，心中的那份激恨才慢慢收拢了下去。
　　“后来，你阿姨也理解了小路，随他去吧，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平平安安就好。”路爸爸眼底还是泛上了许多心疼。
　　那可是自己捧着长大的孩子，一点苦都不曾给过的孩子。
　　一直都不怎么要大人操心，鼓着一股劲往上走的孩子，怎么就会在感情上经历这些坎坷。
　　周正看着面前发色已开始花白的路爸爸，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给不了任何有效承诺的一丘之貉。
　　试了几遍，还是不知如何开口，毕竟空口无凭。
　　心内的煎熬透过脸颊，便成了有些隐忍的苦楚，终是熬不过，站起身，认真地对着路爸爸鞠了一躬：“伯父，给我个机会吧！”
　　路爸爸扶起周正，拍拍他的肩膀：“这次小路因为什么回来，我也不追问了，看你们俩这样子，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正颔首认了这事：“伯父，这次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他。”
　　听到这，路爸爸摆摆手：“算啦，其实我们也曾想过，小路会遇到什么样的另一半，有个伴，总好过孤独一生吧。”
　　周正明白路爸爸心中的意思，从一开始的试探后，便未曾再想为难他，便接过话来：“我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在一起的。”
　　路爸爸转而笑了出来：“来给你看个东西。”
　　摸摸口袋，掏出手机，打开路妈妈走后发来消息，七个字，在那个调大了字号的手机屏幕上异常清晰。
　　“小伙子人不错的。”
　　这一刻，周正体内像是温茶入喉，汩汩暖流奔涌掠过四肢百骸，喉间哽在那里，任凭脑部缺氧般地停滞，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也是在这一刻，路竟泽开了门，八百万像是刚刚疯玩过，兴奋地窜到周正面前，在他脚边增来蹭去。
　　回过神，周正上前搂过还在换鞋的路竟泽，将其紧紧箍在怀中。
　　路竟泽下意识挣扎躲闪，低声恨到：“你疯啦？！”
　　周正却未曾想要放手，再一次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直到路竟泽渐渐平稳了，才在他耳边轻声道：“跟我回家吧。”
　　“回家吧。”三个字再一次击打在路竟泽的心底，这些天纠结的那些底线问题，在这一刻尽数溃散。
　　该给的苦头，两个人都吃了，他铁了心的要隔断，却在每一次静下来的时候，都像是抽离了所有力气。
　　幻听着每一个铃声，又害怕着每一个铃声。
　　而此刻这一身的松枝香味，又让他寻到了安心，这个结实的胸膛让他记起，这个男人对他的所有欣赏。

　　“小路啊……”路爸爸背过身去，揉着眼睛，怎么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却有了种嫁女儿的感觉。
　　“啊——”路竟泽这才回过神来，这还在自己家呢，忙推开周正，脸上的绯红一路延伸到了脖底：“爸，爸。”
　　路爸爸叹了口气：“小伙子啊，你也太急了吧。”
　　周正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即使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此刻也还是要顾虑一下老丈人的感受了。
　　“不好意思，谢谢爸，不是，谢谢伯父。”
　　路竟泽一时惊在那里，脸上更是红上了一层：“爸，不是，你听我解释……”
　　“好了好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吧。”路爸爸摆摆手，回了卧室，踱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还愣着等你妈回来啊？”
　　八百万也迈着小短腿，扭着屁股跟了进去，缠着路爸爸给他挠肚皮，路爸爸蹲在地上挠着挠着，心中又有些伤感起来：只怕这辈子也没孙子抱啦，或许……
　　周正正帮着路竟泽整理行礼时，忽然听到隔壁的路爸爸逗着八百万：“叫爷爷！”
　　“旺！旺！”
　　只这一句，却让路竟泽隐忍着落了泪，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感情觉得对不起父母，周正俯身为他擦去泪水，轻抚他的背部：“伯父伯母早就知道了……”
　　路竟泽怔怔看着周正：“他们早就知道？”
　　周正点点头，坐在路竟泽的书桌边：“你大学住院的那次……”
　　路竟泽听到住院二字的时候，身体不禁又打了一个颤。
　　但那次出院后，何宸君确实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以为都过去了，遇到了谢谦。
　　“伯父说他从你同学那里得知的，也怕再伤害你，便一直装作不知情。”
　　路竟泽再次泪水泛涌出眼眶，原来他们为了自己，消化了这么多本该不用承受的压力。
　　收拾好行李，周正提起拉杆箱，在门口等着路竟泽，小路回头看着跟随八百万过来的老父亲，梗着喉咙说了一句：“谢谢爸。”
　　路爸爸叹了口气，摆摆手：“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吧！走吧走吧。”
　　转身回了卧室，带上了门。
　　路爸爸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很开，却在这一刻如同空了心，怅然若失。
　　晚上路妈妈不用值班，回到家，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有些冷清。
　　虽然小路之前也半年难得回趟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却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怎么就喝些白粥了，菜也不烧了？”路妈妈往厨房找了一圈啥也没见到。
　　路爸爸去冰箱取了写酱菜出来：“儿子送人了，孙子也给带走了，吃不下。”
　　“你这一天天的，净瞎想，当初我看不开的时候你怎么劝我的？就当多了个儿子，将来俩儿子保护我一个老太太美得很。”
　　路妈妈取了筷子回来，递过一双给路爸爸：“现在怎么轮你想不开了，你就这个人前要强，人后伤感的命。”
　　路爸爸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就是看上人家小伙子长得周正。”
　　“我当年不也是看上你长得周正了。”
　　这一句话又把路爸爸给逗笑了，心里美滋滋地夹了一筷子酱菜放在路妈妈的白粥上：“可不委屈了路夫人了。”

　　回去的路上，周正并没有追问路竟泽关于大学时住院的事，回想起他那骤然的一颤，周正的心里都在揪揪着疼。
　　没有什么选择，何宸君，他必须除掉！
　　但他还有很多路想和路竟泽一起走，所以他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转念一想，周正又对自己笑出了声。
　　路竟泽在副驾驶上抱着已经睡去的八百万，不禁好奇问他：“笑什么？”
　　周正也不避讳：“我这么攻于算计的人，这辈子算是折在你手里了。”
　　路竟泽想起他曾说过的：我算计，我冷血，从未因一人改变过。
　　扶了扶镜框问道：“怎么，舍不得利用了？”
　　周正笑着点头：“舍不得，却费尽心思只想为了你去利用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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