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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的会馆生活
来日本的第三天,又是时薇被窗外树下的鸟儿叽叽喳喳声吵醒的一天。
春天的气温乍寒,但阳光已很明媚。
她和郑莹表情略有拘束地走在还并不是那么熟悉的坡道上,下到路口,穿过马路,一起上了平均每十分钟来一班的路面电车。
电车以稳定的节奏轻微摇晃着,穿过了约三分之一个城区后,她们在名为“E市大学前”的一站下了车。
校门口那棵高大的樱花树在春风的温柔轻拂下,正纷纷扬扬洒落着花瓣,浅粉色的花瓣甚至停留在她们的肩头或衣角,仿佛正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欢迎。
两人来到留学生中心,和各自的tutor会合,填写了一些表格,基本办完了手续。
留学生中心的氛围十分活泼开放,既有和日剧里一样妆容精致、满面笑容的典型日本OL,也有金发碧眼的欧美人老师,还能时不时听到其他老师们通电话时说的几句中文或韩文。
一楼是处理各项事务的办公室,而二楼还有许多今后会给他们这样的外国留学生进行指导和授课的日语老师。
接着,郑莹跟着她的tutor王嘉宇学长去了经济学研究科的楼。
这位学长身材中等,但在男生普遍偏矮的日本来说还挺显高,五官不算很出众,但从穿着到发型都修饰得恰到好处,整个人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清新俊朗的感觉。
也正因为如此,跟在他身后的郑莹显得有点害羞局促,甚至微微脸红。
时薇停下了浮想联翩的八卦思绪,跟着海韵姐,一脸紧张严肃地走向校园另一角的文学研究科小楼。
海韵姐指着一半米黄色一半被施工中的脚手架遮蔽起来的半旧雅致小楼说:“咱们学院这栋楼,学校为了提高建筑的防震级别,还得施工两个月呢。不过不要紧,左边部分已经修好了,咱们暂且只会用到这边的教室和研究室,实际不受啥影响。”
时薇一边深呼吸,一边挺直腰背、捋顺额发,紧随海韵姐进了一个干净整洁的研究室。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浅木色的大桌子,可供师生们围坐。
四周是摆满了大量专业书和少量杂书的书架、上节课的字迹还暂未被擦去的白板、安装了水槽且台面上放了各色玲珑可爱的茶杯小碟的橱柜。
学姐让时薇坐在桌边,自己去敲老师办公室的门打招呼。
没过几分钟,一个眼神晶晶亮、完全不施粉黛、穿着随意但干净的50岁上下日本女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你好,我是山田。”
山田老师用几乎是时薇听过日本人发出最标准的中文口音与她打了招呼。
正襟危坐的她,慌忙站起来,也用中文打了招呼。
结果山田老师爽朗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又转换成了日语继续对话:“时桑,其实这是我唯一会的几句中文。欢迎你来到E市大学,今后两年我就是你的导师。希望你可以适应和喜欢这里的生活,在文学研究科扎实地学习和掌握你想得到的知识和技能。”
时薇羞涩地谢过老师,也做了自我介绍,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位不拘小节、热情活泼的老师。
第一个月的院生生活过得飞快。
时薇渐渐融入了崭新的生活轨道:睡眼惺忪中拎着前一天买好的面包和大麦茶赶电车;
跟着课表穿梭在教学楼不同楼层的大小教室,了解了20分钟内老师还不来就自动改为自习的“潜在规则”;
每周有三个下午,在研究室与山田老师、海韵姐、几个日本学生和另几个国际学生,一起度过啃读典籍、时而不求甚解的时光;
午间在食堂吃碗热腾腾的拉面,或用微波炉热好自带或生协购买的便当,在洒满阳光的露天桌椅上悠哉吃完;
课程结束得较早的下午,和郑莹或其他在留学生会馆新结识的同学,散步到E市中央公园静静发呆,或去大学门前马路斜对面的意面屋或印度料理店里小小奢侈地饱餐一顿。
短短几周,时薇已熟悉了自己的课表和各位讲师。
有妆容精致、秀发乌黑飘逸、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老师,自动讲述一些暴露年龄的经历;
也有永远身着格子衬衫、骑着自行车如风般飞速掠过校园的男老师,最喜爱在课堂上播放他精心收集的反战或反映战乱地区人民痛苦生活的视频;
还有在学生中有“学问之神”外号、永远言简意赅的中年沉默男老师,喜欢在吸烟点安静不语地边抽烟边听韩国同学当面叨叨关于他本人的坏话(当韩国同学后来听说他曾在韩国生活过15年,痛悔不已);
也有温文尔雅、谈话如和风细雨的老教授,心情一好就带上全研究室的同学去吃大餐……
而当樱花谢落、绿枝抽条,时薇便已从一个手足无措的新人变为E大校园中静心学习、从容生活、掌控自己节奏的众多学生之一。
时薇所住的留学生会馆,除了每层20间左右的单人房间外,每层还有三个公共空间:整体呈长条形的厨房,有两面墙都几乎排满了整齐的半开放式小柜,供留学生们放置自己的厨具、食器和调料等;还有面墙是整排水槽,另一面墙则是一排抽油烟机和灶台。
还有个角落是分门别类的垃圾桶,上方挂着写了每日由谁负责简单清洁和垃圾分类排班表的白板。
房间的中心则是3张干净的白色长桌,以及一些可以叠放收纳的圆形塑料餐椅。
另有通风和光照都很不错的洗衣房。
多个洗衣机、烘干机一应俱全,还有一定的晾晒空间。
每层楼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有书桌、书柜、沙发的公共休闲室,没有给自己房间申请独立网络的学生可以在这里轮流使用公共网络。
被这儿比国内宿舍便捷且完备很多的生活设施震慑后,时薇渐渐与同会馆里其他各国的留学生们半生半熟地social起来,并很快明白一个道理:最好在你头一次和一个外国人打招呼的时候,就问清楚他的姓名并记住发音,不然时间久了,你每次与TA相谈甚欢时都不知如何称呼,并且没有脸再问出口……
韩国的同学最爱小团体扎堆,每周五晚都要开噪音趴体。
年龄阶层分明,有谁比自己稍微大一点点都得明明白白叫姐或哥。
每晚聚众做完吃净泡菜大餐后,都要疯狂大声猜拳,直到决出胜负,负者洗碗。
荷兰人最难理解:帅如国产男装广告里白人男模的荷兰男同学,喜欢在大清早捧杯浓浓牛奶坐在餐厅长桌旁懵逼脸发呆,或在别人都急匆匆冲下坡去上学时抱着一捆法棍安然悠哉走回宿舍,又或者在某个休息日突然大清洗、在洗衣房挂满五颜六色的四角大内裤。
身高一米八、强悍如牛的荷兰女同学,性情豪爽而生活习惯邋遢,生日时呼朋唤友、熟的不熟的都一起叫上到居酒屋喝个酣畅淋漓,而日常做饭的锅碗瓢盆甚至咖啡杯却能一人占用一整个水槽,并光明正大说:“我每周四会准时洗碗的。”
意大利男生长了张歌剧男主般轮廓鲜明、气质阴郁的脸,在厨房大展身手时也会一边唱着歌剧般洪亮如钟的曲调,一边暴力剁碎一个又一个西红柿熬出新鲜浓香的番茄酱。
意大利女生实话说身材并不苗条,但曲线分明,话虽不多每每打照面而朝人微笑时,总透出一种慵懒性感的自信。
时薇隔壁的隔壁是一个乌兹别克斯坦女生,准确说,应该是30岁左右的女博士生。
她棕黑色的长卷发梳成粗马尾,身材偏胖,每次擦肩而过都可以闻到很浓的香水味,日语极其地道,几次在食堂偶遇她都极力向时薇和郑莹夸张宣扬每周断食辟谷1-2天的好处。
二楼住了一男一女两个泰国学生。
男生有八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而长相上也确实很像是中国同胞。
他在泰国一所很好的大学攻读药学,但自称最大兴趣是做饭,经常制作蛋包饭、pancake、牛排、海鲜炒饭之类鲜香四溢的菜品,并乐此不疲地分享给大家吃。
泰国女生的外形有些酷似《初恋这件小事》中的小水,清纯、沉静,不笑的时候似乎有种深邃的优雅,笑起来又纯真得像个小女孩。
同楼层还有一个学医的台湾男生,第一次对话的契机是他新搬来时经过厨房被时薇爆炒的泡椒鸡胗吸引,站在轰轰烈烈的油烟中滔滔不绝地开启了从医生在台湾如何服兵役、到日本妇女老年时期患关节炎比例非常高、再到他如何一边吃饭一边观看《沉默的羔羊》等等的对话。
这两层楼还有来自菲律宾、爱尔兰、白俄罗斯、非洲等年龄层跨度很大的同学们,只是时薇因为英语口语不咋地,与他们的交流仅限于照面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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