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旧事

　　“妈。”望着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母亲我喊到。
　　“过来了。”母亲睁开眼看见我，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
　　“吴叔呢。”
　　“在卧室呢，怎么了？”
　　“吴叔身体不舒服？”
　　“没有，年龄大了养养神总是好的。”
　　“妈，你瘦了，精神也不怎么好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能有什么事啊，吃得好睡得香的。”
　　“小锋过来了。”吴叔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们老两位怎么了，大白天的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在卧室睡觉，以前不这样的。”
　　“没办法啊，年龄大了就容易犯困。”
　　“最近查身体了么？”
　　“刚检查完，都没什么问题，三高也在可控范围内。”
　　“没事就好，我看你和我妈天冷了都容易犯困，每天待在家里对身体不好，要不报个旅游团出去散散心？”
　　“有什么好看的，所谓的名声山水都是人工堆出来的没什么看头，我们的健康你不用担心的。你最近不怎么忙吗？怎么抽空过来了。”
　　“再怎么忙也得抽空过来啊，听李嫂说您二位精神状态不么好，这不是担心吗，你们不喜欢远行，如今田村可是号称小桃园的，环境不错，有山有水的，要不你们二老去哪儿住几天换换心情？”
　　“我就不去了还是把精力化为动力，发展公司业务上吧，这人呢，有了精神寄托，就什么病也没了，你陪你妈出去散散心吧，这几年你妈一直圈在这个城市里。”
　　“还是一起去吧，公司的事有柳叔盯着，有什么不放心的。”
　　“还是不去了，女大不中留，小慧快要嫁人了，舍不得啊，能多陪几天算几天吧。”
　　“那好吧，那我和妈走后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作息饮食要自己好好把握，免得让我和妈担心。”

　　……

　　首先迎出门的的是欢蹦乱跳的小黑，后面紧跟着妻子抱着胖乎乎的儿子，“快喊奶奶。”妻子催促道。
　　“乖，来让奶奶抱抱，长高了也重了。”
　　来到客厅我和妻子陪母亲聊天，儿子和大黑在院子中玩耍，由大黑陪着安全倒也不用担心。
　　“大红鱼，大红鱼。”儿子带着大黑在客厅里嚷道，拉着妻子去看，唉，什么都瞒不过大黑这狗鼻子，母亲抱着儿子来到东厢房，东厢房里两条大红鱼在澡盆里悠闲地吐着泡泡，大黑盯着盆中的大红鱼聚精会神的一动不动，倒也不用担心，在家里大黑是不会攻击任何生物的。
　　母亲好奇的问道：“这么漂亮的大红鱼，你们不放在鱼池里放在澡盆里是什么意思？”
　　妻子苦笑一声道：“还不是让我妈给闹的，今年是我妈的本命年，王村那个王半仙给我妈批了一下，说是今年有个坎让我妈小心，今年前半年我妈一直过得是战战兢兢，我爸倒是不信这个的该干啥干啥，这不前几天我爸刚换了一个大功率的摩托车，载着我妈走亲戚，喝了点酒，结果再回来的时候，起步加油门时加的有点过，结果摩托车往前一窜把我妈摔了下来。这下倒好，吓得我妈门也不敢出了，连我爸出门也只能骑自行车，不让骑摩托车，都快吓出精神病了，这次您老过来，我爸妈是要过来探望的，我和青锋呢商量请您陪我们演一出戏，让我妈陪你去钓鱼，这四条大红鱼只要我妈能钓到一条就行，这红鱼是神鱼，代表大吉大利，我妈是非常信这个的，我和青锋希望借此可以让我妈恢复过来。”
　　“鱼塘面积那么大，怎能保证这四条红鱼上钩，要是让别人钓了去那不是白忙活了么。”
　　“这倒不是什么事，明后两天，迎宾湖的渔场不对外开放，这两天钓鱼的就我们一家人，渔场的饵料，满足供应，让渔场的鱼吃饱吃好，这四条大红鱼，已经五天没进食了，妈你看这样几率大不大。”
　　“ 几率到不小，但这样刻意的安排是不是太明显了。”
　　“没事，我妈某些事上很精明，某些事上很粗心的。”
　　大黑耳朵竖起转动了几下，跑了出去，儿子叫了一声也跑了出去，儿子和大黑可是在岳母的手中长大的，我和妻子母亲，也起身相迎，随着大黑的欢快的身影岳父岳母进了院子，儿子上去。
　　“宝贝乖。”岳母蹲下身但却没有抱起儿子。
　　“姥姥现在是灾星临身，一身的霉气，别沾惹到宝贝你的身上。”
　　岳父抱起儿子气道：“就你怪话多，也不怕亲家笑话。”
　　妻子问道：“爸妈你们怎么过来的。”
　　“本来要骑摩托车的，你妈死活不让，等公交的时候，光子进城进货，搭了个顺风车，唉，哪儿有骑摩托车方便。”来到客厅，坐下，岳母说道：“亲家啊咱们有几年没见面了吧。”
　　母亲回答道：“是啊，七年了，上次来田村时还是他们的结婚的婚宴，早听说田村山清水秀风光好，人称小世外桃源，上次来的匆忙，这次可要好好看看，咱们姐俩也好亲近亲近。”
　　岳母说道：“亲家母能来我们田村，我本该尽量招待的，但我最近霉运不断，怕捎带上你们啊。”
　　“你的事情我也听孩子们说了，人家王半仙不是说了，是一个坎吗，这不是过去了么，这天无绝人之路，就像这天气热着热着就凉快了，就像这黑夜，黑着黑着就变成白天了，老姐姐你这个坎过去了就该享清福了，我们都要跟着你沾光的。”
　　“这清福是不敢想了，能没灾没病的就阿弥陀福了，倒是亲家母你现在福寿安康的。”
　　母亲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三灾六难的，都是外人看的光鲜，是好是坏自己心里清楚的，明天咱们老姐妹出游，咱们带上康儿和大黑都是阳气极旺的，神鬼避让的。”
　　第二天一家三代人来到了田村生态园，岳父人忙事多，下车离去，村内人来人往，不只是田村的村民还有前来观光的外来人士，生态展示园虽然为了环境的考虑，不完全对外开放，但适量的人气还是需要的，一些意识先进敏锐的村民，办起了农家住宿，青瓦白墙的仿古式建筑，原汁原味的农家生活，还是很受观光者喜爱的。
　　过了绕村的小河，岳母恢复了爱说爱笑爽朗的导游天性，各处看点、故事随口就来，母亲也是知情识趣的人，我跟妻子也是甘当捧哏，逗哏，逗得岳母笑逐颜开，小黑的身影在人群中绕来跑去，引得众人纷纷瞩目，午饭是在田村大锅菜吃的，这可是岳母的得意之作，边吃边听着岳母的介绍，我们都吃了第二碗，也算对得起第二碗这个名字，饭后在岳母家稍事休息，母亲提议：“走了一中午大家都累了，有没有眼界开阔休闲的地方啊。”
　　“有啊。”岳母说道。
　　“村口的渔场那儿环境好，景色美，许多游客都喜欢去哪儿钓鱼的，以前没事的时候村里的老少爷们没少去那儿钓鱼打牙祭。”
　　“今天下午咱们去钓鱼，怎么样亲家。”
　　“去渔场也钓过几次，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
　　“那咱们下午就去钓鱼，晚上吃鱼，那儿的厨师做鱼是很出名的。”
　　来到渔场，渔场的钢丝小门却紧紧关闭，上面挂着一个小木牌写着今日修缮，暂不营业，敬请原谅，母亲笑道：“咱们来的不是时候，人家今天不营业，只能改天了。”
　　岳母站出来道：“没事，他们修他们的，咱们钓鱼又不碍他们事。”
　　岳母刚要抬腿寻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小三啊，今天这渔场不开放是怎么回事呀？”
　　“是船和拦河网需要修理一下，不是啥大事。”
　　“我们想进去钓钓鱼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您老过来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一张油嘴。”岳母笑骂了一句，打开铁丝网门进去，岳母口中的小三子，跑前忙后的搬来饵料、钓具，遮阳伞及一切用具，一切刚准备好，负责人老杨和两个年轻小伙提着茶果饮料跑了过来。
　　“吴总、大嫂你们过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三子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呢。”
　　“不用客气，这是家母过来散心的。”
　　“你好。”老杨跟母亲打了一声招呼，母亲笑笑点头回应。人多好办事，众人七手八脚的摆置好，趁众人不注意，老杨冲我点了一下头，表示一切准备就绪，妻子陪岳母离我们二十多米远完成了打窝子，挂饵料，甩鱼钩入水，一系列准备工作，儿子和小黑一人一狗，头顶荷叶在草地上嘻戏，母亲随着这几年公司业务的扩展，，交际圈的扩大，对钓鱼这项休闲活动也是轻车熟路，就我这一转眼的功夫，一系列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并气定神闲的享受着清风，清风吹过，吹皱了湖面，吹响了绿叶，与母亲的气定神闲形成了一种动静的美。
　　渔浮轻轻动了几下，母亲不为所动，经过几次试探，终于有鱼沉不住气，鱼浮猛然下沉，母亲及时提竿收线，水面水花翻腾，看来是条大鱼，母亲并不急着让鱼出水，任鱼在水面折腾，已消耗其力气，怕提的急了鱼会挣脱钩，当水面浪花变小，鱼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母亲快速收线甩杆，一条二斤多重的大草鱼在草丛中直蹦跶，我连忙上前按住，摘下鱼钩，放入备好的水桶中，还好不是四条红鱼中的一条，小黑、儿子听到动静，顶着荷叶围了过来。儿子围着水桶里的鱼直打转，口里词不达意的嚷着大红鱼，大红鱼，不知道是因为童言无忌，还是我的饥饿钓鱼法的效果，时间不长亮闪闪的红光一闪，一条二斤重的大红鱼被母亲甩到了岸边，在两个年轻人略显夸张的叫嚷下，附近的人都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大红鱼，有说这大红鱼稀罕的，有说跟画里面一模一样的，也有人赞扬母亲贵人贵气才有这吉祥物出世的好兆头的。
　　母亲谦称这是田村人杰地灵的结果，是田村人的福气自己只是适逢其会，岳母也在众人当中，听的也是心痒不已，但心动不如行动，岳母觉得自己也是大有机会的，岳母可不相信这大红鱼 只有一条。
　　转回自己的地盘岳母一心一意的盯着鱼漂，先前这活儿可是妻子一直在干的，岳母负责吃零食当甩手掌柜，鱼浮终于下沉了，妻子连忙上前帮助岳母提竿收线，一条一斤多重的鲫鱼跃出水面进了岳母的水桶，众人失望的叹了口气。
　　母亲这边鱼浮又沉，随着母亲再次甩杆，又一条大红鱼被母亲甩上岸边，我心里微微一沉，这可是去掉一半机会了，众人渐渐散去，只剩儿子在水桶边打转，时不时伸出手拨弄一下水桶里的大红鱼，大红鱼 挣扎之下拍的水桶啪啪直响。
　　我们这边连中二元，岳母那边早已沉不住气，在农村是非常相信童言无忌，童言成真得，岳母跑过来，说道康康咱们去姥姥那儿看大红鱼好不好。
　　儿子果断拒绝：“不去，姥姥那儿没有大红鱼。”听到这个论断，岳母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提起鱼桶扬长而去，儿子和大黑，都是在岳母的淫威下长大的，为了大红鱼无奈只好带领大黑屁颠屁颠得向岳母那边走去，看着儿子，走了过来，妻子忙一把抱住，怕其滑入湖中。
　　“哎呀，钓到了。”听到岳母的大嗓门，我忙转头去看，岳母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杆收线，一条明晃晃的大红鱼在空中欢蹦乱跳，妻子连忙放下儿子，要去帮忙，大黑两只狗眼放光，聚精会神的盯着空中的大红鱼，嘴中直喘粗气，岳母乐的眉开眼笑，连老杨冲其大喊，要溜鱼，也没有听到，妻子和岳母都缺少这方面的经验，当我反应过来，那条两三斤重的大红鲤全力挣扎之下，啪的一声挣脱鱼钩落入水里，只剩下微微颤动的鱼竿和目瞪口呆没回过神来的岳母。
　　得这下全泡汤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母亲走过去安慰道：“来老姐姐喝口水，休息一下咱们再接着钓。”
　　岳母恼羞成怒，“我就不信邪了。”冲着妻子说道：“给你爸打电话，把咱家的渔网拉来，今天不逮到这条大红鱼我就不回去了。”众人本来相劝的，但想想大红鱼的价值，万一让别的观光者钓去也是件麻烦事，想想反正是热闹一会，就随着折腾吧，于是喊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划伤小船在湖中找鱼，还好这迎宾湖当初改造是就是为了捕鱼方便而建的，水并不深，而且水质良好，虽不至于清澈见底，但大红鱼还是很着眼的，很快小伙子们就发现了目标，岳父提着渔网匆匆赶来，这个局他老人家也是蒙在鼓里的，就是为了逼真，本色出演。
　　“真的有大红鱼？”岳父不相信的问道。
　　“爸，眼见为实，请看。”妻子笑道。
　　岳母不耐烦的说道：“别看了那是亲家母的福气，湖里那条才是咱们的。”
　　岳父望着水桶里的两条大红鱼呆呆出神，这几年村长毕竟也不是白当的，岳母急了，你发什么愣啊，你不是经常吹牛你当年撒网网鱼多么的厉害，这么稀罕的大红鱼，可值不少钱的让别人钓去可就亏大发了，妻子上前说道：“爸现在逮住这条大红鱼是大事，别的以后再说。”岳父渐渐明白过来，上了小船，轻划慢行，生怕惊了这脱钩的大红鱼，停船站定，刷的一声渔网完美伸展开来，缓缓落入湖中，也不知这鱼是受了惊吓比较敏感，还是真像传说中的有了灵性连下七八网，明明看着进入网中，收网时大红鱼总是逃之夭夭，不过草鱼倒是网上来七八条，真正的是殃及池鱼，老杨笑盈盈的道：“明天倒不用为农家渔村捕鱼了。”湖面上船来船往，找鱼的撒网的乱成一片。
　　“哎呀，网着了。”湖面上传来了岳母惊喜的声音，我跟母亲妻子相视一笑，好事多磨啊，总算完美结局，突然湖面上岳父岳母坐的小船倾斜起来，啪叽一声小船来了个底朝天，两个年轻小伙子反应灵敏，迅速窜入水中救人，我和妻子都是旱鸭子，但不能不有所表示，老杨迅速找来了小船，坐上船迅速向湖中划去，岳父的水性还是可以的，自保没有问题，两个小伙子扑倒手脚乱折腾的岳母旁边，半拉半拖的弄到了船边，拉上了船，岳母手里还紧紧的抓着渔网，令人感到神奇的是那条大红鱼还在渔网里左挣右脱，苦苦挣扎，回到家中，母亲下厨熬制姜汤，妻子则去洗澡间准备洗澡水，让岳母洗个热水澡以免得了风寒，洗完澡岳母出来，岳母则不顾劳累，喝着母亲熬制的姜汤，拨了个电话号码，讨论起这大红鱼的摆放问题，不用猜，电话那头肯定是某位大仙了，这大仙现在也是与时俱进啊。
　　晚饭吃的是鱼，经过农家乐的培训，岳母的厨艺是突飞猛进，清蒸鱼做的更是恰到好处，火候正好，食材当然不是那三条大红鲤，那可是岳母现在的心肝宝贝吉祥物，
　　说实话，我是怕与岳母一块吃鱼的，虽然是老辈传下来的美好祝愿，但我实在无福消受，被妻子以体制过敏为由推了过去，但儿子不行啊，那可是她老人家看着长大的，每次看到岳母喂儿子吃鱼眼，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但现在的问题是随着儿子的年龄渐长，儿子也是极其讨厌吃这个鱼眼的，开始反抗，但人小力薄，所以每次吃鱼时我跟妻子都是带儿子找理由躲开的，不过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这不这不又来了，来乖吃了这鱼眼，强身健体，促发智力，将来能当大官的，儿子老神在在的充耳不闻，对于碗中的鱼眼直接无视，但你不能怀疑岳母的认知和决心，这饭没法吃下去了，岳父及时伸筷子夹起儿子碗中的鱼眼，放入自己的口中。
　　“你，你怎么给吃了。”岳母急眼了，
　　“我最近头昏体虚，吃了这赛龙眼，强身健体补补脑子，当个省长市长不行啊。”岳母被气得直翻白眼，我暗暗赞道，不愧为一村之长一家之主，有魄力，好在二老交手无数，彼此知根知底，继续吃饭。
　　此后母亲与岳母每天带着儿子与小黑游山玩水，母亲能开车，他们游玩的范围越来越大，出行的时间越来越长，但二老的气色是越来越好，连大黑的皮毛也光亮了许多，由岳母的话说这都是王半仙的指点，大红鱼的效果啊，这世上那有所谓的仙，所谓的神仙显灵根本都是人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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