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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布鲁斯与吉娅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相当尴尬。
然而吉娅正处于一种张牙舞爪、凶恶可怖、无法无天的状态，气势汹汹就走上前……然后啪叽一下，软乎乎的一摊就到人身上去了呀。
扬起脸看人的眼眸里盛进日光，如同洒金泼霞一般，她故作凶恶没有半分钟，一下就笑开，弯眼甜软得叫人根本不舍得和她生气，吉娅扯着他袖口摇了摇，又是在故意装作小心翼翼和委屈模样，反正她就是做作得相当明显一目了然。
但是，没人会不选择原谅她啊，布鲁斯也同样是。
而这同时他也心知肚明，小丑已经撕开了一切伪装，他亲眼看到他的蔷薇花坠落在自己面前，或许布鲁斯知道在爆炸中小丑松开手那时，依照吉娅的能力，她能够保护好自己毫发无损，然而抹去这一点，事实就是他无能为力，并且最终在小丑的算计中选择了放弃她。
守护哥谭的骑士不能为一朵蔷薇遮风避雨，他能付出给她的，比对夜翼的还要少。
……不论吉娅是作为曾经她的世界里的[英雄]，还是萦绕在他心上驻足不肯离去的人，他都失去了一切。
即便现在吉娅还愿意回来、甚至就扒在他身边毫无隔阂地嬉闹，而布鲁斯只觉得那些沉痛几乎如潮水般涌来，他避无可避，可是对上那一张充满欢喜的笑脸，迎着她天真依赖的眼眸，他根本不能把所有心思说出来。
表面上的一切仍旧将维持下去。
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悉他每一个想法的吉娅：？
吉娅瞪圆了的金色眼眸微微有些敛起，她是一个走过很多世界、无数岁月的人，虽然还是个小朋友吧，但是任性、骄纵、蛮不讲理，偶尔还皮，但是她能够理解很多，能够包容很多，这一点点事根本就不算什么的。
反正不管不顾就沉迷于‘小朋友’这个角色里的吉娅保有了小朋友们都具有的特质，她和他们都可以不撞南墙不回头，还可以记吃不记打，执拗到没法。
吉娅难得想要和布鲁斯表现一下真实的‘自我’，她扭扭捏捏哼唔唔把布鲁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那样眼中不自觉含了委屈和水光，望着他超小声地说道：“我只有你们了啊。”她目光一点都不避让，固执看着他，一下就有泪珠子掉下来了。
“我从好远好远的地方才到这里，跨越了好多个世界、无数个宇宙，因为想见一见你。我早就没有家了，而这里将会是我所待的最后一个世界。”
她哽咽着说道：“我不想再流浪下去，你就不能、不能再努力一点，把我留下来吗？”
布鲁斯原本沉静看着她的眼中像是有什么快速而坚决地坍塌了，他贴着她柔软面颊的手像是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再忍住一切心绪，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擦拭掉她的眼泪，才触碰到一点湿润水意，如同火焰灼烧从指尖爬向去心脏，引出一阵阵悸动。
然后他收获了一只完全不顾形象、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的猫崽团子。
幸好杰森和迪克都不在，他们一个在蝙蝠洞测试新装备以及做日常训练，另一个的笑气影响还没完全解除，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而阿尔弗雷德，老管家通常与他的老爷很有默契，不应当出现的时候自然会避开。
布鲁斯抱着吉娅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猫团眼泪止都止不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呼气吸气时候都整个人在颤抖，大概是还有缺氧状态，手脚全部都僵硬了，这看着才是合格小可怜儿的模样。
系统近来很少关注吉娅，主要注意力都在【塞德拉】那边，本意是想让吉娅自己学会融入社会，能够收获亲近喜欢的人，却没有想到吉娅的反应这么大，她根本不能适应，即便表面上正常，然而在潜意识里已经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只要她哭一回，系统的程序与逻辑全都紊乱了，而现在系统后悔就这样放手吉娅——这是系统养大的女孩儿，被宠溺纵容成为一团灿烂夺目的骄阳，谁会舍得伤害她、让她露出这样彷徨委屈、仓皇无措的模样来。
但是现在，她比这还要伤心难过。
系统飞速运行的数据停滞了半微秒，最终还是没有分析出一个结果，系统不是真正的人类，即便加载有情感模块，但也不会真正懂得。
系统理所当然会有迁怒，庞大的数据库里调开了所有关于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的资料……然而选择权从来都在吉娅手里，只有她自己能够抉择自己的命运，就如同多年以前那个时刻，她选择抛弃人类躯体和身份，而与系统同在。
布鲁斯注意着吉娅的状态，温柔把她放在床榻上，由着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脸哭成了花猫，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浅棕色长发也凌乱了，还有几缕就黏在了脸颊旁。
他伸手把那些杂发撩开，而因为他一边衣角被吉娅松松拽着，他没有起身离开，而恰好阿福走进来，送来了温水和棉帕，还有一杯温牛奶。阿尔弗雷德目光中带着疼惜，然而这时候没有说什么，悄然放下了东西就走了，顺带阖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布鲁斯轻拍着吉娅的背，让她慢慢缓过来，他也同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在她身边，另一只手拿起面料舒适的棉帕沾了温水，小心揩拭她脸上的泪水。
好久之后吉娅才慢慢缓过来，反正就扒在了布鲁斯怀里，搂着他精壮两手抱不住的腰，任由他给她松缓轻柔地按捏僵硬着的四肢，然而还是不自主有着抽噎，可怜可爱。
再过了十多分钟，吉娅连抽噎也轻微了，四肢怪异又痒的麻感也没了，就小心牵住他一根手指，慢吞吞握在自己手里，但就是不言不语，一句话都不要说。
布鲁斯沉默一下，吉娅才哭过，他根本不敢、也不想离开，但要他说些什么，这太难了。
可是这点难度，完全比不上当他看见小丑松开手，任由她坠落下去那时心里升起的极致恐怖感，还有小丑的枪口对准她时，他几乎都要惊怒窒息。
布鲁斯到现在才愿意承认，他拿她没办法的，真是没办法，根本不舍得。
吉娅一直以来，不论她套的是什么式神壳子，透过那些表象，所看到的都是她的心智太小，除了在有些方面表现得残酷冷漠，她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甚至有着天真和懵懂，却不喜欢与人靠太近，像是抱着松果警惕人类的松鼠，或者换个更加贴切的形容，是搂着她的金丝毛线团，不想和不熟的人类玩耍的猫崽。
而猫崽现在有喜欢的人类的，于是就露了柔软肚皮出来，很轻易简单就和人撒娇娇要顺毛要挠下巴，可是……可最终猫崽哭得那么凄惨，毛线团都踹开自己缩成一团，她是不是要不喜欢人类了？
布鲁斯就给她顺毛、不，抚摸着她的长发，小心把人抱着坐起来，把尚温热的牛奶凑去她面前，“好点没有？喝一口，稍微缓一缓，”他顿了一下，俯首在身前的小脑袋上亲了一下，蹭过那柔软如丝绸的发丝，像是给他带来一丝热意，肺腑都暖烫起来，“别哭了。”
他难得温言细语，语声里一贯的低沉都消失了，显得温和也纵容得厉害，而吉娅仰头看他一眼，眼神里还是委委屈屈，眼眶微红，只是好歹愿意听话，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喝起来。她喝一半就不要了，布鲁斯重新把杯子放回去，然后就感受到吉娅慢慢靠进他怀里，两只手抱着他一边手臂，但还是低落情绪，就不说话。
布鲁斯还得要哄着小朋友，沉默/语塞一会儿，然后直接做起了保证，“我不会再哄骗你了。”
吉娅抬了抬眼：？话不能这样说。
然后布鲁斯就保证了一连串：‘我保证不会再哄骗可爱的吉娅了’‘蝙蝠侠保证不再哄骗吉娅’‘哥谭宝贝儿保证绝对不哄骗吉娅了’‘布鲁西宝贝儿保证就算再破产也不哄骗小可爱吉娅了’……
什么个破毛病，以及这是什么样强大的战斗力，生气中的吉娅就是能让布鲁斯缴械投降做出这种羞耻至极的保证来。
布鲁斯一定不知道，冒坏水儿的吉娅指使着沉默无比的系统把这些话全都录了下来，系统有些好笑，但是莫名觉得这场景万分熟悉……这怕不是当年系统也经历过的名为‘哭包吉娅’的灾难。
少年时期的吉娅一掉眼泪没什么别的问题，就是折腾劲儿无比强大，然而就连系统一慌神掉进这个坑，也不由自主被坑进吉娅的逻辑里，简直割地赔款签条约无数，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这都是套路。
吉娅本身没这个意识，但她就是这么做的……什么个破生存本能。
布鲁斯也直到吉娅摆摆手示意停下来，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不禁沉默了。
#哥谭的恐怖化身威严不再。
#蝙蝠侠失去了自己的阵线。
#布鲁西宝贝儿狭路遇敌手。
真是令人闻风丧胆，恐惧万分，布鲁斯可能一辈子都要记得现在这个情景了。
在他陷入沉默沉思的时候，吉娅仰头蹭了蹭他下巴，虽然还是很不开心模样，但也愿意说话了，她嗓音之前有些哭哑了，也显得极是小声，她说：“你为什么要那样试探我，你知不知道我好难过呀。”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直接来问——不要装模作样，不要欺瞒哄骗。”她歪头一下，“骗小孩子，你羞不羞。”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半点不心虚，眼眸里全是指责意味，显然从心底里就这么认为的。
面对这控诉，布鲁斯：……
“不会了。”这只是短短一句，然而包含了布鲁斯最认真的态度，以及他没有说，他并不是全然骗她。
但是吧，这话的可信度实在不高，甚至于岌岌可危，吉娅信小丑都不信他，撇过去一个看世纪渣男的眼神。
哼╭(╯^╰)╮
好一会儿了，吉娅又气微微慢吞吞地开口了，“我好早好早以前就知道你的，”她是在揭开伤疤给他看，不想要再次被质疑了。
像是回想起了过往，目光里带出少少的难言的伤痛，“在我的世界很多年以前，他们会有纸质漫画，但后来发生大灾变，文明断层，好多的东西都遗失了，但我还是看到了你。”
“可能是我六七岁，或许还要再小一点的时候，我得到了一本残破的漫画书，我可真是太开心了。”她说着笑起来，气音微微扬起，也都透着欢快来。
“蝙蝠侠一身黑漆漆的，还有猫耳朵，他的披风那么酷——当年我那么小，当然别的都看不懂，我就记得他披风扬起来的时候超帅的，我也喜欢那样强大的体格和武力，因为可以对抗坏蛋。”
她说到这里就停顿下，布鲁斯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小的年纪还没有一本漫画书，甚至于那样开心，而且想到的是得到力量就能对抗坏人，他没有问出来，只是有了一点什么预感，心脏都不由微微揪起来。
“我母亲抛弃了我，她选择死亡也不要我，然后，我的父亲在我八岁那年死去了，之后就是好多人进进出出我的家，他们帮我安排葬礼，却是弄得一团糟，我的漫画书被一个人撕碎拿去点火了。”
“可是我觉得那一点也不温暖，反而冷得很，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在葬礼上大声说笑呢？”
平淡的话语里藏匿有巨大的悲伤，吉娅像是真的迷惑一样，她不能明白，“不过没过好久，之后我就被‘监护人’捡回去了。”
她也没说、不想说那段时间都是怎样过去的，她孤零零一个人居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家里没有劳动力、没有钱，她那么小一只，还要经受无数假装关怀却极其戳伤疤的问话，类似‘哎呀你这孩子都没爹妈了，可怎么过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心丢下你呀’‘他们都走了，你还爱他们吗，想他们吗’……这些简直都是渣滓垃圾。
可是一想到她的‘监护人’，她也还是会露出微笑的呀。
吉娅慢悠悠甩起腿腿，言语里都带上点欢快，“然后我十七岁就收获了一屋子的漫画书！我是超级富有的人了！”
“但就是吧，看蝙蝠侠的漫画，他总是挨打。”
听到这里，布鲁斯就想起吉娅曾经说过的话：
【“我觉得蝙蝠侠总是在挨打。”说出了这大实话的人正是吉娅，她还接着说：“你看他每出一个反派就要遭受多少次暴打，还有那么多回被俘，差点就要给揭了马甲。”
“奥，哥谭反派真可爱。”最终落下结论。】
纸片人·布鲁斯：？
布鲁斯有了对自身纸片人身份的清楚认知，果不其然最后吉娅出声，“天知道我缠着‘监护人’跨宇宙、跨世界，要找哥谭找大蝙蝠的时候，竟然真给找到了。”
“我真是太惊讶了。”
这个降临本身来源于一个少女幼年时无知的梦。
这就是跨宇宙跨次元追星的成功典范吧√
·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抹去了来时的路径，所有退路全部毁掉
·我就是很喜欢你啊，到现在也仍喜欢着
·你是我少年时期心目中的英雄，是我至今所做最美的梦
吉娅一蹦跶就下地了，在布鲁斯不赞同的眼神里穿好兔子拖鞋，她弯眼看着也同样站起来的布鲁斯，娇声喵叫样的说话：“你蹲一下呀，”就像是一圈又一圈轮回，吉娅就喜欢对他说这一句话，你那么高，为我蹲一下呀——以及，你有那么严肃那么冷静那么冷酷，这些都是你的特质，都没有关系，但你喜欢我一下呀。
布鲁斯的钢蓝色眼眸定定看着她，屈膝弯腰一下，果不其然又是吉娅软软的吻依次落在他脸颊和眼尾，吉娅摸摸他手感极好的面庞，装得乖乖巧巧，“你看我可爱不可爱？”然后下一秒就破功，她眉梢眼角都是凶恶霸道意味，“快点说我是你的小太阳！！”
布鲁斯：？
身为一只猫崽，谁给你的冲蝙蝠侠喵喵叫还超凶的勇气？
然而……蝙蝠侠的脑壳顶不早就是猫窝了吗，专属的那种，任她扑腾什么都能够原谅的那种，或许不是亏欠不是愧疚，仅仅一份喜欢。
但布鲁斯没有说这句话，他弯起嘴角笑起来，不是花花公子与人周旋、调/ 情时的笑容，而是真切带着笑意的，温柔和缓，如同刹那间万物生机、天光明亮，美好得不可思议，而他回应的是：“是蔷薇。”
她天真无忧像是在最好的年纪里，不曾遭受过一切灾难和伤害，那稚气好看的眉眼里流淌出骄阳的光芒，世间美好都堆积在那儿，看一眼都让人忍不住放松微笑。这是布鲁斯多少次都想在哥谭街头小巷见到的光景，是他所希冀的最好世界的模样，或许旁人还得不到，但是现在，他拥有了这一轮骄阳。
但布鲁斯仍愿意她是他的蔷薇。
但说个题外话，如果他所看到的不是那鲜活至极的灵魂，而只看外表，布鲁斯：……
这太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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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写吉娅哭的时候，我代入感好强，我都不敢轻易哭，哭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写蝙蝠侠的感情戏我太难了_(:з」∠)_
这个ooc大概真的相当厉害了，可是我就想写得他们各自都柔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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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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