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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霰雪白
阳泉濯春藻,阴邱聚寒霰。
纷纷白雪,却不及对江弈庭衣角的一瞥。
从未见过江弈庭穿过别色的衣服,为什么他的白衣永远如此一尘不染?
月魔的白衣带着月光的温柔,同时也带着夜色的黯淡,白的并不刺目。
而江弈庭的白衣,却白的刺目,不带着一丝情绪,仿佛他整个人从未入世,生来就不曾染过尘埃一样。
可如今,他却挡在我身前。
我看着江弈庭右肩伤口中的血一点点浸透他的白衣,心中说不出的讽刺。
陆翎霄冷哼一声,将剑收了回去,“霰霜剑下从不斩无辜之人,江掌门,你险些让我破了戒啊。”
他说这话的凉薄样子,就好像江弈庭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江弈庭肩头的伤,却是很重的。
一旁的弟子上前要为他止血包扎,他摆了摆手,封住了几处重要的穴位,然后转身蹲下看着我。
“楚岚,放手吧。”他对我说。
我抬头看着他,“江弈庭,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对不起。”
我惨淡地笑了笑,“无忧之前也跟我说对不起,楚夫人也是,你也是,可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们跟我道歉啊。”
江弈庭眼神一黯,“无忧他一直觉得如果当初山河鼎失窃的时候,他能立刻站出来说明一切,我们之间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可他却因为胆小怯懦,直到我从魔界回来一个月后,才出现。所以,他这一年来,并不好过。”
“我不怪无忧,人与人害怕的东西是不同的,上清殿的手段无人不知,你当初不也是怕牵连易水其他人,才想把我交给上清殿吗?”
“不,无忧只是怕离开我。”
的确,看守山河鼎的十二弟子,偏偏只有无忧侥幸活了下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很难解释这件荒谬的事情。
无忧自幼孤苦,从前只不过是易水剑派山下的一个小乞儿,在将死之时遇见了江弈庭,被带回了易水剑派,才活了下来。
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我在楚家,虽然过得凄凉,但好歹也算是衣食无忧,可无忧除了江弈庭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江弈庭对无忧而言,如兄如父,更是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留恋,山河鼎失窃,必然会引来修仙界上下的追责,守护山河鼎的楚家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无忧这么一个小小的易水剑派弟子?
无忧那时应该是同我一样,对易水剑派有着深深的眷恋,把这当成了家,自然是不愿意离开。
所以我猜,当我受了冤屈,结局已经注定的时候,无忧一定是欣喜若狂的。
终于有人能代替他背负山河鼎丢失的责任了,代替他被罚,代替他被逐出易水,甚至代替他承受上清殿的酷刑。
无论那个人是谁,只要不是江弈庭,不是无忧自己就好。
人总是自私的。
无忧只是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歪心思,就使我万劫不复。
可他终究是善良的。
这一年里,无忧每每午夜梦回之际,大概都是在良心谴责中度过。
所以江弈庭说无忧这一年过的并不好。
其实于无忧而言,还不如当初就随其他十一位师弟,一起共赴黄泉,也省得日后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但人心往往都是这样,即使活得再差,能活着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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