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离开法恩寺
“什么下山去住?”华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袁曦柔声道:“华药,我已从周公子那儿知晓了你的身世,你在这世间没有亲人,无依无靠。我就想既然我俩如此有缘,不如我认你作义妹,你唤我一声姐姐。我的爹娘也是你的爹娘,出嫁后,我们还是你的娘家。”
华药听得有些懵,呐呐道:“什么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
袁曦摸摸她的小脸:“就是要你作我的妹妹,你答应不答应?”
“为什么?”华药依然有些不了解状况,呆呆地看着袁曦。
“那样你就可以到我家去,与我住在一起了。华药,我没有姐妹,从此以后我们一块读书说话不好吗?”袁曦说。
“可是,做了姐妹为什么就要住在你家?我在这儿已经有地方住了。”华药说,她不反对与袁曦做姐妹,但是,为什么要住到她家去呢?为什么袁曦的爹娘就是她的爹娘了呢?
袁曦笑道:“傻姑娘,你救了我,我爹娘很是感激,我们商量出这个法子,一来是为了我们的缘分,二来也是为了心安吶。你在这世间无依无靠,若出了这法恩寺出了这山,你要去哪儿呢?我为何要认你做义妹?就是好让你出了这山有个去处,有个家啊。你还不明白么?”
华药摇头,袁曦知她很多事懵懵懂懂,也不多解释,便说:“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认我作姐姐,愿不愿意住到我家去,和我住在一起?”
华药说:“我愿意与你作姐妹,可是、可是我想住在这儿,扬州城太远了,仁恻很少到扬州城去,他如何教我写字呢?”
袁曦失笑:“这有什么要紧,我在扬州为你寻一位女西席,不然,我教你。虽说我才疏学浅不及仁恻师傅,但一些寻常字句还是会念的。”
华药还是有些犹豫:“那,我能回法恩寺和小木屋来吗?”
“当然可以了!又不是关着你,你想什么时候来看看,就什么时候来。”
只是华药到底还是拿不定注意,频频拿眼看仁恻,袁曦忽然要她去与她做姐妹,到扬州城去住,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啊,那样大那样喧闹的地方,她该去那儿住吗?
一旁的仁恻开口道:“师傅原也吩咐,若你习得一般的世俗礼节,便放你离去。如今字你已学得很多,其余的我也不会了,人间的东西还须得去人间取。这位女施主既好心为你筹划,也愿意为你指点错处,教你诗书,再好不过了。”
“仁恻是要让我走吗?”华药说,虽说还能回来,但是她还是不安。
“听这位女施主说世俗女子最重要的便是有个去处,有个出处的名分。你终是要离开,如今也是时候了。我若阻拦你,便是我的罪过。”仁恻说。
你的罪过?仁恻,我不离开怎么就变成你的罪过了呢?华药情绪有些低落,说:“那我还能回来吗?”
“嗯,能。”仁恻点头。
袁曦低头看华药的脸,说:“怎么了?华药,你是不愿意么?”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仁非从外边跑来,他才得了消息,因此晚来了些。他停下边喘气边说:“大师兄,怎么?华药要搬出去了么?”
仁恻低声道:“嗯,这位女施主愿意收留她。”
“李县主?可是,这,华药这么笨,去了国公府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还不如先住在这儿,等她记起自己的身世,好回自己家去。”
袁曦道:“华药不是孤儿么?”
仁恻道:“华药确是孤儿,这是师傅亲口说的。”华药是石雨花化身,怎么可能会有父母呢。
仁非说:“可是华药她、她明明心里……”
仁非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包括大师兄和华药,皆是一脸困惑,就连华药仁恻他们都不了解自己的心意,自己这样贸然公之于众真的妥当吗?
袁曦道:“华药怎么了?仁非师傅若有什么话只管直说罢,各位有所不知,我并不是接华药去我家暂住,而是想认她作义妹,从此以后住在我家。若是实在不可以,我也不会强求。”
袁曦一脸的真诚倒是使仁非为难了,既然两个当事人都同意了他又有什么理由反对,若华药真是孤儿,李县主的提议于华药简直是雪中送炭了,而且成为开国郡公的义女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况且……华药留下来,任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真的是所有人原意看到的结果么?不,不会有人愿意。包括师傅。
仁非看一眼一脸稚气的华药,再看看清和沉静的大师兄。
既然如此,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华药,你还是走吧,走得更远。
“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过是觉得华药在这小屋住也有些时日,心里早把这儿当家了,贸然带她离开她只怕舍不得。”仁非慢慢把话说全,说完扯起一个笑。
袁曦笑了:“我当什么,原来是这样。这人啊,若要离开一个地方,只会越呆得久就越伤心,还不如早做了断!迟早要走,何不择日不如撞日?”袁曦拉起华药的手:“华药,今日就陪我回家去吧,我的母亲很想见你。”
华药说:“母亲?”
“是啊。”袁曦笑着答。
终于事成定局,仁非站在仁恻身侧,看着那蜿蜒的车队带着那个小姑娘远去,初次见她时,她又怕又好奇的模样还清晰如昨。谁能想到那日救回的李县主会带走她呢?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也许,这世上真有因果,在李县主在那个赵骁蝶姑娘为难华药时决定站出来时就已注定。
那么,他们的因果呢?
仁非看向依然沉静如昔的仁恻,他清楚地记得,师傅曾说过华药为大师兄的有缘人,且赠与华药那个葫芦,那个葫芦长得与寺里众人用的并无二致,只有师傅和大师兄二师兄和他知道,那是一个特殊的葫芦,与大师兄一直安放在柜子里的葫芦长自同一颗葫芦藤。那是根长命的葫芦,一生却只长了两个葫芦。
车队越来越小,最后被绿树花草藏住了最后一点行迹。
师傅所谓的有缘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猜不透其中缘故,但是也不用猜了。
很多事情,总是逼不得已下了决定才知道有些事已是不可不行。只是,现在还来得及么?好在大师兄并未有异样,他也是赞成华药走的。至于以前因为华药大师兄的一些异样,也不过是出于悲悯罢了,师兄因华药而有时看书眼中隐现的笑影不过是因为华药的言行逗人发笑罢了。仁非努力安慰自己,把自己以前的猜测压下,什么有缘人,还不是眼看着分开了么?还不如一如既往地面不改色么?
一切还没有变,大师兄还是大师兄
以后,华药便是世外之人了。
第二日,仁非看着手里寺里这几日的账本,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大师兄呢?”
“不知道。”一旁的小沙弥回道。
“这还不知道,一定在藏经楼,你去看看。”仁非低头翻账本。
“我真不知道,一早就看见大师兄从后门出去了。”小沙弥说。
仁非的手却僵住了,一动不动,然后他抬头无声地看着小沙弥。小沙弥忙说:“今日我早早起来挑水,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朝后边走去,我正奇怪呢大清早的不去做早课干什么去,走近一看背影可不就是大师兄么。”
仁非当下回道:“只看到背影,认错了。”
“谁都能认错哪能认错大师兄啊,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有人能一样么?”小沙弥嘟囔。
仁非把账本摔给他,转身往藏经楼跑去,跑到一半还是转了弯朝后门跑去。
原地,另一个沙弥小声说:“怎么了这是?三师兄火气恁么大?”
“不知道,他问大师兄哪儿去了,我说从后门出去了,便一副怪样子。”捧着账本的沙弥说。
“后山?……华药姑娘不是走了吗?”
“是啊,你说大师兄……”小沙弥叹气。
两人对视一眼,皆低首缄口。一股异样的默契弥漫在两人间,稍知道内情的人没有不这么心照不宣。
在屋外大树下的椅子上坐了许久的九米回头,却看到来的竟是法恩寺最喜欢念经的和尚。
她诧异地说:“是你?唉!我还以为是华药,你来做什么啊?”
那和尚合了双手,依然是低首平和地道:“贫僧……来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华药不在了,你也查不了功课。”九米气闷地道,她昨晚才得了消息,说华药被接到开国郡公家去了,以后不住法恩寺了。她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终于是忍不住偷偷跑到小木屋来看看,果然是门窗紧闭空无一人,冷冷清清。扬州城太远,她便索性坐下来,心想或许这是华药在与她开玩笑,等一会儿就跑出来了,或者飞出来,毕竟华药会飞嘛。就这么苦中作乐着,却等来一个念经和尚。
果然是念经和尚,只见合掌他念道:“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说完阖眼不再言语。
九米郁闷,说:“你除了念经还会念什么?还以为你来是干什么来了,敢情是念书,咦,怎么又来一个?仁非!你敢来!”九米拍桌而起。
仁非刚到就看到大师兄身侧的九米,满腹忧恼变为烦躁,头疼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好啊,你还敢来!你知道若华药不在这儿了我便不能来了,也不能烦你了,你便逞心了!肯定是你让她走的!”九米拔出短剑就冲了上去。
仁非边躲边说:“你捣什么乱啊!我找大师兄有事!”
“管你什么事,华药不见了,我打死你!”
“刀剑无眼!你疯了不成?”
“知道怕了?哼,是男人别躲!我见不到好姐妹,都是你的错!”
“难道你就不能到扬州去找华药么?华药认识李县主你不认识?”
“是哦。”九米的剑停在半空。
仁非轻呼口气,转头才发现那个沉静如树的身影不见了。
“大师兄?大师兄去哪儿了?”
“回去了吧。”九米凑过来说。
“都怪你!去去去,一边儿玩去。”
“哼!”
“刚刚,我大师兄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没有?”仁非迟疑着问。
“没什么。”九米嘟嘴,骂了她又来问她问题做甚?
“快说吧,我找不到大师兄还不是因为你?”
“干我什么事,你大师兄?还不是念经咯?”
“念什么经?”
“什么……我想想,嗯,是这样的。”九米学着仁恻的样子合起双掌,微低下头煞有其事地念:“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说完闭上眼,过了一会睁眼说:“就是这样,哦,手还有点抖,你看,这样。”
仁非别过眼,九米还把手凑到仁非面前抖:“这样……这样抖。”
“好了,知道了。”仁非无奈道,九米越学他越心烦。大师兄自己都说了,缘灭随缘,他还能说什么。只是缘分这种东西,真是随它它就能灭的么?
唉!
“以后,你劝华药少上山来。”仁非揉揉眉心道。
“啊?”九米呆望着他。
“说你就做,不然就把你在法恩寺做的事情告诉你爹!”
“你威胁我!”九米眼看着就要拔剑。
“对,你做不做?”
“我……好吧。”九米恨恨地道,若是被她爹知道她在外面的所作所为,真是出不来了。这对她来说比死了还可怕。握着剑的手松开,九米苦恼地皱眉。
只是要怎么劝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