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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师父才不会为我撑腰
“婠昀,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当时你双目血红,那模样甚是骇人,不论我们如何唤你,你都不曾回应。最后是仙尊不知从何得知,立时赶来将你紧紧箍在怀中,强以真气灌入你心口,方才将你唤醒。”
原来,是他。
不知从何得知……这次却当真是赶来的及时。
戚婠昀面色有些尴尬,便赶忙岔开了话题去:“那噬梦鬼……”
瑫雪站起身端起空了的药碗,回道:“仙尊赶到之时本欲一掌劈了那噬梦鬼,却因着噬梦鬼一死,怕是你便再也不能从梦中醒来,故而下了禁咒将其困在原地。待你出了梦魇,瞧着你伤痛至此,仙尊捏了仙诀欲处置了那噬梦鬼,可奇怪的是,那噬梦鬼见你醒来,竟开口道了一声‘原是如此’,接着便忽地化了一道光,转瞬不见了。”
“当时你损耗了太多元气,仙尊急于带你回去,只道是本被封印的鬼怪竟会参合到弟子的试炼中,实属不寻常,责了人去查。自是不寻常的,否则又怎的直奔着你就来了……”
瑫雪愤愤地收了桌上的药渣:“罢了罢了,想想便知是谁捣的鬼!”
“瑫雪。”戚婠昀的语调略有拉长,带着几分阻止的意味。
瑫雪看了她一眼:“你这性子,怎就如此古怪。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戚婠昀笑:“不是我不争口气,是凭我们如今的本事,何来证据,以卵击石,还不如厚积薄发。”
瑫雪摇了摇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且休息吧。”
瑫雪推了门快步走出去。戚婠昀看着合起来的门,不由得提起嘴角,能得这样一知己,这趟天宗门总不算白来。正这般想着,便听见屋外传来瑫雪的声音:“仙尊。”
戚婠昀立时的反应倒也不知是作何想法,竟动作极快地缩进被子里……装睡……
果然,不多会儿,那人便推了房门进来,步至床边,伸手探她的脉,似是还算满意,便将她的胳膊重又放回被子里。彼时她正打算长出一口气,却听见那声音不紧不慢地自头顶响起:“莫不是知道自己丢了脸,醒了却还要装睡!”
话已至此,戚婠昀若还装下去,便当真是无趣了。索性就睁开眼,直直迎上仙尊大人的目光,却见他说话间已欲就此离开,她赶忙坐起身来。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仙尊。”
他微微侧过脸,便是默许,她沉了沉心神道:“那噬梦鬼为他人织就的梦境,可皆是虚幻?是否也有例外?”
“噬梦鬼织出的梦境,并非尽是虚幻,”窗外透过的光线,暖暖的,将他的侧脸笼罩在其中,淡漠了那如画眉眼,“她能够探寻到潜藏在神识之外的片段,稍作修改,不论好坏,只为将你困在其中不愿出来。那许是你的记忆,许是你见过的旁人的。”他转过身,望向她,“只是婠婠,切莫执着于此。”
阳光中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停留在距离她不过寸余的地方,却终于还是缓缓放下。而她却因这动作呆愣在原地,回过神时,他早已不在。恍惚中似是听见一声极轻地叹息:“如何就生出这样的性子,痛极也不肯叫出声来。”
戚婠昀伸手抚上自己的唇,那尚未脱落的血痂还在,当是那日痛极而为。脑海里忽地闪过适才那一刹那,他抬起的手腕上,还未褪尽的红痕。
*
霓园深处的水亭上,百里即墨定定地望着自己手腕上的痕迹,脑海中却是那日她挣扎在噬梦鬼幻境中的画面。彼时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悲伤。这份情绪却没有一分是给自己的,全是为了那人。
你为了那人,轮回几转,却总是难以忘怀,也是因着他世世修仙,却仍旧寻他不得。他到底在你心里,种下了何种因,你要用如此多偿还这个果。
百里即墨摊开手掌,掌中化出一个青瓷小瓶,若是当真可以让她忘却修仙真正的理由,就这般长长久久地于凡尘逍遥,哪怕她终究还是什么都学不会,他也会一直长长久久地护着她……
掌中青瓷小瓶骤然滑落,百里即墨为着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心头一颤。
终究是内心有愧吧,当年,是他害得她历尽苦楚,险些陨灭世间,这债,总要还的。
他叹了口气,扬手化了个水镜出来,镜中映着的,是个碧衣少女,缚着双眼的菱纱早已不复洁白,殷红的鲜血恍若绘出的梅花。
“你欠我的,你当记得,你生生世世,都将欠我的……”
*
那一夜,没有噬梦鬼的操纵,戚婠昀却又再梦到了他。他执剑立在古树下,剑眉微蹙。
“我的剑从不做这般忸怩之事。你去央了旁人吧!”语气中似是有几分不悦,转了身便飞旋着长剑隐入一旁的落瀑中,那金光正盛的背影,亮过了远天的万丈霞光。
“谁稀罕旁人!”她嘟着嘴,垂了眼,瞧着委屈的要命,他自落瀑中转身望她,便皱着眉立住脚步,半晌只一个轻跃,剑尖轻挑,那古树上便出现了笔画清晰的四个字——执子之手。
“如此,可是满意了。拗不过你!”脸上的不耐,在望见她绽开的笑容时,便缓缓地化了去,只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尖,“你呀你呀!”
“勋扬,你可曾为别的女子做过这样的事?”
“这种事,一生只一次,还不够丢人么?!”
他的语气淡淡的,隐约还带着几分无奈,可她却就这样笑开了花。
还是那片桃花,还是他和她,暮色总温和,远天有霞光,时辰正当好。
戚婠昀不愿相信,这些能够感知到的温度和那日锥心的痛苦,都是虚幻。可不管是否如此,她想见他。
第二次考核过后,数百名弟子,连同戚婠昀与瑫雪在内,一共余下不过七人。昆仑殿上,戚婠昀的目光扫过另外五人,个个儿都是一副傲骨仙风的模样,这般比较起来,连她都不免要怀疑自己是侥幸混入其中的。可有一件事却甚是奇怪,这余下五人中,并不曾有当日剑灵谷内的那名蓝衫男子。
早课过后,戚婠昀照常到青云峰山巅,吐纳修习,方才入定不多会儿,便听见瑫雪的脚步声传来。她在她身旁坐定,开口道:“下了早课走的这般快,若是不曾了解你,定要觉得你是个如何用功的好徒儿了!”
戚婠昀不应,她便也无意地继续道:“想来你是未曾听说,打碎九符瓶致使噬梦鬼逃窜伤及同门的事儿,已有了定论。虽不能确定起因如何,但已将看守镇妖塔的和当日负责守卫剑灵谷的弟子送入了法务堂。另外,连砚青师兄和路瑶师姐此刻也被罚跪在昆仑殿前。”
瑫雪叹了口气,继续道:“本不关砚青师兄什么事,可他那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如何也不肯置身事外。”
戚婠昀睁开眼:“他没把全部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便已然是万幸了。”她这话话音还未落,瑫雪便笑出声来,连连道:“你还当真说的没错,好在掌门当下便将他喝止在原地。”
“话说回来,这次本也没生出什么大的事端,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戚婠昀收了手上的气力,转头望向瑫雪,瑫雪却摇了摇头,“还不是因为你。”
谁?戚婠昀不解地挑了眉,听瑫雪继续道:“那日仙尊赶到的及时,这才无甚大事发生,按说便该就此了了,可偏生被那噬梦鬼缠上的是你,百里即墨的准徒弟,若当真论起辈分,怕是擎峰掌门还要唤你一声师妹。此事发生在你身上,本就已经足够小事化大一番,偏生仙尊听说了掌门要亲自过问此事之后,一大早便去了司戒堂。虽是未发一言,便只是坐在一旁兀自饮茶,如此擎峰掌门自然不能将这事草草了了。”这般说完,瑫雪摇了摇头,“啧啧啧,说起来,仙尊大人终究还是记挂着你,生怕你受了委屈。”
戚婠昀朝瑫雪吐了吐舌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瑫雪的目光定在她身后,忽然收了脸上的表情,站起身来。这反应,猜也应知是为何。戚婠昀便赶忙同她一道起身,转头朝那施施然走来的人施礼问安。心中暗暗庆幸他来的时辰正好,若是晚了一刻片刻,她怕是要祸从口出了。
仙尊师父自戚婠昀眼前经过,在崖边站定脚步,未曾转身,可瑫雪既是那般说了,她总也要有点表示,便上前欲道声谢,可方才叫了一声仙尊,便被他打断。
“若是要假意逢迎,大可不必。我本也无意为之,只恰好去寻司戒长老罢了。倒叫他们盯住,平白添了本尊护短的话端。”
果然……戚婠昀乖乖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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