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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青胥来看他的时候，少恭正披着头发，靠坐在床上专心研读天墉城的入门剑典，小狐狸懒洋洋地趴在少恭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自己的红红火火的大尾巴。少恭见他进屋便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搁下书简说道；“青胥请坐。”
青胥在他床边坐下，摸摸因为不能出去玩而有些无精打采的小狐狸，有些同情地说道；“少恭今日可好些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还是动弹不得。”
“大师兄也太严苛了一些，你不过才刚开始修炼，怎么就给你安排这么繁重的功课呢？”青胥摇摇头。
“大师兄也是出于好意，我的体力确实远不如其他弟子，多锻炼，对将来的修行也有帮助。”少恭为苏离解释道。
“虽然如此，修行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大师兄也太心急了。”
少恭笑而不语。
这时，苏离从门外走了进来，青胥起身道；“大师兄怎么也来了。”
青胥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少恭；“我来看看少恭恢复的如何。之前是我太急于求成了，以你现在的体质，还是循序渐进地修炼为好。”他扭头对青胥说道，“青胥，苏归今日又调皮跑去爬树，我已经命他去藏书阁抄写五遍天墉城手札 ，但我担心他又找别的弟子代抄，你替我去看着他。”
“这……”我才刚来呢！青胥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少恭腿上闭目养神的小狐狸，只好顺从地说道，“是，大师兄。”说着便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苏离见青胥离开了，便从腰间取出一小瓶药，递给少恭。
“大师兄，这是？”少恭接过药瓶有些疑惑地看向苏离。
苏离不自在地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是我的失误，才致使少恭你现在起不了身。这瓶药是我向掌教真人求来，敷于全身关节处，可以消肿，于身体也有裨益，你记得按时用药。”
少恭知道他一番好意，也不多做推辞；“那便多谢师兄了，少恭一定尽快恢复体力。”
“不必心急，你安心休息便是。”苏离抬起手似乎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想想还是放下了，瞥了一眼少恭腿上的肥团子，“我去查看其它弟子的功课进度，你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好。”少恭笑着点点头，“师兄慢走。”
目送苏离离开，少恭的笑容渐渐淡去，看了手中的药瓶一眼。
夜里，青胥在自己的房中更衣沐浴，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他悠闲地哼着小曲，对于门外飞快掠过的一道黑影毫无知觉。
以常人难以想象的疾速飞越在天墉城的高大屋脊上，一身黑色劲装，面带黑色鬼面具的男子正是那日间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欧阳少恭。
少恭正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天墉城的布局，向着剑阁的方位前进。
之前每日都在按照苏离的要求做功课，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天墉城内行走，查探七星龙渊所在。好不容易可以松一口气，他片刻也等不下去，早日得到七星龙渊也就能离开这里，带走赵政，设法取得东皇钟。
这样想着，他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终于剑阁近在眼前，少恭从屋脊上一个飞身轻然无声落在了剑阁的二层。
落地之后少恭的腰突然闪了一下，他差点没忍住痛呼出声，没想到连着几天跑山路下来给身体造成的影响竟然这么大，就连刚才来剑阁的路上，也是扶着腰才勉强能活动的。
他扶着腰迅速藏身在一面画屏之后，借着剑阁内忽闪的烛火查看四周的情形。
只见剑阁之中有序地陈列着十几个檀木架子，每一个架子上都摆着一把宝剑，少恭粗略鉴定了一下，虽然品质不错，却也算不上如七星龙渊一般的传世名剑。莫非七星龙渊不在这里？少恭有些疑惑地放轻脚步向着里间走去。
一路看下来，都是些同外间的那些一样普通的宝剑，少恭开始考虑七星龙渊其实另在他处的可能性。
突然，少恭的脚下叽地一声踩到了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球，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看了一眼，便听到了“嗷呜！”的一声小动物的惨叫，他心下一惊。
听到这叫声，想也知道是哪个淘气包了，他连忙俯身将小狐狸抱了起来，顺了顺它炸开的毛。
现在也不是责备它到处乱跑的时候，想必那一声已经惊动了剑侍。虽然料想那剑侍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找到七星龙渊，他倒也不惧与剑侍正面交锋，不过如今七星龙渊下落依然未知，要继续留在天墉城就不能引起他人怀疑。
于是在身处剑阁一层的剑侍赶到之时，阁中已经空无一人，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并未外人闯入的迹象，那么刚才那一声鸣叫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少恭在案前坐下，眼神狐疑地打量着正心疼地舔着自己华贵的皮毛的小狐狸，这小家伙半夜怎么会跑到剑阁去？自己出门时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它，见它睡得好好的才离开。莫非这小狐狸是成了精了？可它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到了能化形的年纪啊？
小狐狸在少恭诡异的视线攻击之下，终于有所察觉，停下舔毛的动作，乖乖地坐好，甩甩大尾巴，嗷了一声。
“饿了？谁让你大半夜起来闹腾了？”少恭将小狐狸揽进怀里，拿起一块白天青胥来找他时送的糕点，塞进小狐狸早就张大了的嘴里，“刚才是不是踩疼你了？”
“嗷呜！”小狐狸含着糕点模糊不清道。
少恭握住它的小爪子，查看了一下它全身，见没有受伤才放下了心；“吃完了就早点睡吧。不许再乱跑，知道了吗？”
小狐狸吃完了糕点倒是听话，没有再四处乱窜，乖乖去睡了。少恭看着它酣甜的睡相，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今日在剑阁之中没有找到七星龙渊，也不知道那寞华真人将它藏在了何处，难道剑阁之中另有机关？
看来，还需另寻时机再探一次剑阁。
几日后，青胥见少恭恢复了一些，见他一个人在屋里怕他闷，便给他削了一根拐杖，让他偶尔出门走一走晒晒太阳。
这一天少恭就带着小狐狸溜达到了练剑场，一群天墉城弟子正在列阵整齐划一地练剑，他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安静地观摩。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少恭扭头一看，是拿着扫帚的青胥，他露出一口白得可以反光的牙齿对少恭笑道；“感觉怎么样？”
少恭抿唇一笑；“好多了，多谢你的拐杖。”
“嘿嘿！少恭你高兴就好！”青胥也挨着他坐下。
“师兄们都在练剑，你怎么不去？”少恭见他一副悠闲散漫的样子便问道。
“今日轮到我当值。”青胥晃晃手里的扫帚，“刚把这一块扫完，待会儿还得去扫山门呢，累死我了。”
“话虽如此，青胥看起来倒是乐在其中啊。”少恭毫不客气地点破他借机偷懒的事实。
青胥一笑倒也不反驳，他向后一仰，躺在了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流云，有些惬意地眯起眼；“偷得浮生半日闲。我的师父说我这人，最是适合修仙的，却也是最难适合修仙的。他说我根骨不错，心也正，虽然年纪小，但是七情六欲都不放在心上，不容易入邪道，不过，”他又皱起眉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天墉城这种一板一眼日子，如果修仙一定要过这种生活，活得再长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少恭听着这孩子气的话，洒然一笑；“那是青胥你误解了修仙的意思。凡人修仙皆为求得长生不死，然而真正能超凡脱俗之人毕生所求也不过一个道字，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修仙之人能福泽世间，才算有意义，若一心经营长生之术，不顾众生疾苦，便不算正义之道。”
“这倒也是。”青胥点点头，“少恭你才入门没几天，懂得倒多。”
“闲时偶尔翻翻书，一些粗浅见识罢了。”少恭倒不觉得这算什么高见，修仙问道对他而言从来毫无意义可言，更何况，渡魂不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长生吗？他有些自嘲地一笑。
“青素师兄，你就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学练剑吧，大师兄不会发现的！”队列中传来小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声，两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不行，大师兄已经严令我们不许教你，刀剑无眼，你这么小一只，万一伤到了怎么办？”青素不为所动地说道。
“可是，”苏归瘪瘪嘴，“人家一个人背书好无聊啊！”
“这小冤家怎么又来了！”身边的青胥哀叹一声捂住脸。
“怎么了？”少恭问道。
“那天大师兄命我去监督他抄手札，那小混蛋缠着我非要我帮他，还把我丢在藏书阁自己跑了，我怕大师兄责怪，就只能自己抄完了五遍天墉城手札，到现在我的手还抖呢！”青胥控诉地伸出手说道。
少恭垂首一笑，在他看来其实是苏离刚罚完苏归，心中又有些不忍，就把看起来最无所事事的青胥送过去替苏归抄书。少恭也不忍心告诉青胥这个残忍的事实，还是别破坏了苏离在一众师弟心中的威严形象为好。
那边抱着心爱的小木剑的苏归还一手拉着青素的衣袖摇晃着仰头软软地说道；“师兄你就答应我吧，你怎么忍心师弟我每天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呆在书阁里，慢慢地变成一个目光呆滞、只会背书的书呆子呢？”
“就小乌龟你这个鬼机灵，还变成书呆子呢，不拆了书阁就是师祖保佑了！”队列中有人笑说道。
少恭看着也觉得好笑，这个苏归和赵政的性格迥然不同，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活泼可爱，一个却太过沉稳，难得示弱。但都是让人忍不住不去喜欢。
现在看来，苏归更像当初在乌蒙灵谷中的韩云溪，生性好动，见谁都乐意亲近，初次见面时的那声大哥哥，又是何其相似，若不是他的出现……少恭抿紧嘴唇，笑意渐淡。
苏归哀怨地嘟起嘴，青素拉起他的手；“好了，乖乖回去念书，不然待会儿大师兄看见了又要罚你了。”说着便牵着苏归来到少恭和青胥两人的面前，“青胥，你先带小乌龟回书阁去，我……”
青素的话还没说完，苏归就惊喜地大叫一声；“少恭哥哥！”话音未落就一下扑到了少恭的怀里，拿脸在他身上蹭啊蹭，“少恭哥哥，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大师兄也不让我来找你玩，苏归一个人好寂寞啊!”
少恭被这一扑，差点撞到石阶上，好不容易稳住，他托起香香软软的苏归，笑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哥哥，前几日我受了一点伤，只能呆在房中，你自然找不到我了。”
“啊呀！”苏归一脸担忧连忙伸手去扒他的衣服，“少恭哥哥伤在哪了？让苏归看看！”
少恭嘴角抽了抽，止住他的动作；“都是小伤，不过我这几日因为受伤，停了功课，左右无事，不如我陪你玩可好？”
“真的吗？”苏归的眼睛又大又圆，灿若星辰，很是喜人。
少恭含笑点点头。
“少恭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苏归笑眯了眼，说着就伸手要将少恭拉起来。
突然，弟子中间有人喊道；“你们看！执剑长老回来了！”
面带微笑的少恭闻言心中一紧。
“真的吗？”众人纷纷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山之间出现一道疾若星陨的蓝色光芒，以破空之势向着天墉城的方位飞来。
“真的是师尊啊！”少恭身边的苏归欢呼一声，满脸喜气地拉着他的手，“少恭哥哥，你可以见到我师尊了！我师尊是全天墉城最厉害，最好看的人了！啊，不过现在少恭哥哥你来了，你们俩就是天墉城最好看的人啦！“
“是吗？”少恭勉强一笑，抬头继续看着那道蓝光。
光芒近时，才看出那是一把泛着蓝光的宝剑，带着通天彻地的凛然气势冲破重重云霄，转眼便到了天墉城上空，落于练剑场上，那宝剑释放出耀目的蓝光，流光散去，现出一个出尘俊逸的男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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