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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紧张 ,比空手对敌鲜明几十倍的紧张!
血腥气里的狼群很安静,而这种安静里却又压抑着某种躁动。铁勒发觉它们专注的低着头,用很短的时间分食干净地上可以分食的一切。
而狼王是极为敏锐,它在这时稍微停驻了一下,跟着引长脖颈直接朝着西南方的一颗树扑去。
狼王跑,群狼便随着跑,而那树下……还站着卿九。
“别动!”
喝止脱口而出。
铁勒边喊边飞身的去追。饿狼见了食物的场面不会给人太多时间思考。
可即便反应的极快,却还是慢了。
头狼稍纵跃起脚步,眨眼便来到了卿九跟前。卿九倒是听话,一动不动。扶着树干,坦然的面向前方。
但绿荧荧的狼眼已然整齐又热烈的盯住他,这会儿动或不动,好像也没多大差别。
“先别动!”
铁勒追到狼群背后哑声叮嘱。拿起脖子上啷当的骨哨想去吹,可再瞅瞅:情势似乎跟他想的并不相同……
狼群止步,狼王缓缓地独自走出行列。
可它来到卿九脚边,却没发动什么惨烈的攻击。相反,它竟然伏下腰腿,像撒娇的忠犬一般直蹭卿九的脚面。
铁勒是在塞外呆过的,熟知这些带凶性的猛兽素来只折服于强者。
这些都是野兽,是野兽就只遵从野兽的规矩。就譬如这狼王,亦是要在成年后不断挑战与接收挑战,方才能压制住族群中的众狼。可眼前瞧着这群狼近乎卿九的模样,几乎就像是见了恶狼投降了小绵羊。
说不出的怪异加滑稽……
他默默看了半天,眼见那些狼逐个往卿九的脚边挤。既是雀跃又好像不敢太过放肆,简直如同见了狼祖宗一般。
而卿九对它们的态度倒平常,就和以往对人的态度差不多。歪着脑袋,带答不理的打量着,见了喜欢的就慢吞吞弯腰拍下脑袋瓜儿,见了不待见的干脆做无视装,仿若这一切本也就应该是这样。
“看不出,你还有驯狼的本事?”
扔了刀,铁勒决定走过去。
狼崽子们也没为难他,稍留出一条缝的空隙,让他顺利的来到卿九跟前。
他边走边促狭的勾起嘴角,语气轻松,可月光底下的眼神却带着警惕与打量。然而,卿九却没因为多了些“狼腿子”就变得多聪明。仰起脸来,还是那副平板到有点呆的模样。
“什么本事?”
卿九开了口,问的话还是有点冒傻气。
铁勒挑起眉毛,在他肉乎乎的小脸上掐了一把。
本来只是带点要警告他的意味。可真的掐上去,又觉得那小脸蛋儿又软又嫩,真让人舍不得撒手
“你说什么本事,你把这些畜生收的这么服帖,还不算本事?”
他借机在人家的左颊上揉捏好一阵子,才终于又道。
反问一句,口气理直气壮。
可卿九眨巴眨巴大眼睛,居然回了句
“这个?你不会嗳?”
卿九说话有个毛病,就是不论问句答句,说起来都是一个调儿。
平平整整的,让人听不出来是真话还是调侃,而且多数时候语气还都是无比的认真。
这是他的一大特点。
从前铁勒和别人一样都觉得他这简直就是呆。可今天腾出功夫来仔细寻思,忽然觉得卿九这小东西似乎有了些“大什么若什么”的趋势。
好比他眼下这么一问,铁勒立刻就不好接了。
说“会”吧,他点点头露出一副“这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是也会”的表情,自己就没得在打听了。可若是坦白说句“不会”,照卿九问话那口气,自己是怎么感觉怎么像傻蛋!
这家伙,该不会真是在这儿扮猪吃老虎把……
铁勒想着想着不觉愣了。
而卿九这头心不在焉的在群狼头顶上差不多都拍了拍,狼崽子们便都乐的跟吃了药似地,翻个身儿缩出肚皮,端着爪子哼哼唧唧。
“哎!”
卿九被它们围得有点累,长长出了口气。
就在铁勒一走神的功夫,双腕贴合,摆出了如花一般怪异的手势。
“唰!”
他双手微贴着翻飞,十指灵巧移动瞬间变化。
袖间的花草气味挥散到空气里,在夤夜之中勾动起一阵暗香。
铁勒眼前缭乱,猛的便回过神来。
他望着那些手势,凌乱多变,瞧着很巧妙却看不出端倪。而群狼却似乎能从其中读懂各中言语似地,竟然整齐开始散开。
先是慢慢蹭着四肢,俯头退后,退出几尺外转了个圈儿,跟着才轻快的奔离。
这举动恭敬的过了,不像是野兽反倒更像是觐见圣驾的大臣。
铁勒始终盯着卿九的侧脸,心里有些乱,似乎是想要从他眉目间瞅出点什么。
没想卿九见狼散了,猛的拧过头。
倏的,四目相撞。卿九忽扇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他。里面晶莹异常,仿佛盛着月光。
“咋,咋了?!”
一愣。
卿九不知从他脸上见到什么,似乎觉着自己哪里脏。
柔软的眉目也微微蹙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用手背胡乱蹭了蹭额角。
铁勒听着他那种少年独有的,介于平静与清脆之间的声音,忽然觉着自己像是一脚踩进了泥淖中。
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对卿九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而此种兴趣与先前好奇又好玩的感觉很有些不同,隐隐约约的,你却能感觉到它的重要性。
瞄瞄卿九微微翘着的嘴唇,铁勒就觉得心像被小猫爪子挠过似地乱痒痒的。
世界很美妙,铁勒很烦躁!
很多事情虽说在脑子里捋顺的十分有条理,可心中的那股乱撞的邪火却好像并没有因此被压抑下去。
而他越是烦躁,瞅着卿九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便越是火大。
最后恨得磨牙。忍不住了,便干脆直截了当的“嗷”一声扑过去。
“吭哧!”
卿九稀里糊涂的,只觉得脸蛋被啃了一口。
铁勒突然咬住了他不放,还呼哧呼哧在他耳朵边喘气。
“口,口水!”
僵了半天,卿九才想起去推人。跟着闪开头,还用袖头斜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举起来向铁勒证明。
“喏,口水!”
他理直气壮的说。
而铁勒啃过他一口之后,也好像是吃了唐僧肉一样,茅塞顿开,灵台清明。先前又烦又躁的脾气全没了。假装什么指责都听不见,反倒双手捧住他的脸蛋弯眉弯眼的咧嘴笑。
边笑边搓着他脸那点肉自己对自己嘟囔
“咋这么好玩儿呢!”
卿九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摸了摸他脑袋的和自己比热。
结果就是:铁勒倒是不发烧,可他笑得更猥琐更大声。
而随后他们也就在铁勒毫无斯文可言的笑声里重新上路。踩着月光,钻着树丛,因为一直被背着,卿九却倒并不觉出有多辛苦。
至于铁勒究竟笑什么,他本来也是要思考一下的。只可惜,思考到一半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末了又在铁勒的外褂上流了一行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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