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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欲成欢偏执成疾
心向往之,身亦从之。
迷乱间,沈离凌仿佛入了另一片天地。
烽火四起,灼烧肆虐,大半疆土沦陷。江山倾覆,兵临城下,城门濒临失守……!
他身子一颤,恍然惊觉,慌乱按住身后的手,“别……!”
对情事的抗拒,似乎是他的本能。
可赫炎,偏要让这本能输给另一种本能。
“嗯?别什么……?” 低笑震颤,字字撩拨。
沈离凌咬住嘴唇,闭目喘息。
热喘交迭,耳鬓厮磨,赫炎的每一声低语,都似蛊惑。
“我不逼你,只是想……你了……”
“……”
“你都不想……我嘛……”
“……”
“放松……我是不会让你痛的……只会让你舒服……”
沉哑嗓音如哄似骗,声声轻吟乱人心志。
沈离凌将脸埋进枕中,呼吸颤栗,心悸如雷。身上是强健滚烫的桎梏,耳边是直钻入骨的雄浑,他被融化在榻上,分不清害怕还是期待。
殿室旖旎,帷帐香暖。
箭拔弩张,一触即发。
赫炎咬着他的耳,喘息愈发难以自控,“上次给的药玉……用了嘛……?”
沈离凌咬牙不答,却很快就被逼出颤音,“没……”
“为何?”
“…… ”
“不喜欢?还是……想等我?”
“……”
沈离凌终是羞臊难当,微抬了脸,想要反驳,话未出口,就被赫炎捏住下颚果断吞没。
煽情的深吻,在并不舒畅的姿势下显得急躁而凶狠。
沈离凌无力抗拒,只能退无可退地被迫臣服。
这样的臣服,便是最烈的媚药。
赫炎粗喘难耐,“我知你病着……但……只做一次……可好?”
那嗓音极尽温柔又狼狈不堪,气势却锋利凶残且不容忤逆。
不似君王,更似君王,足以让人丢盔弃甲。
沈离凌闭目颤抖,闷哼一声 ,像是无力逃脱,又像是……得偿所愿。
白日清朗,君臣断袖,禁忌之味骤然弥漫,浓烈幽香,危险更诱人。
天地颤动,喧嚣再起,清心输给了欢愉,他也输给了本能。
于是,遵礼守制,不再重要。明日种种,皆可不顾。
他不是臣,不是君子,甚至不是沈离凌。他只是他,是生命的最初,是死亡的尽头,是在其中肆无忌惮燃烧的火,炙烈充盈,自由欢快。
身从心动,心随身陷,人之束缚纵有万千,也逃不过激情骤起时的义无反顾。
于是,无数献祭的冲动,在沈离凌心底喧嚣绚烂。
若赫炎的伤口就是自己,那就让他化身为药,余生以愈。若赫炎的心洞不可愈合,那就让他焚烧成灰,以身填补。
哪怕世人唾弃,哪怕天诛地灭,若赫炎不愿放手,那他……也就这么一直陪着他吧。
一声叹息,沈离凌满足睡去。
秋意清冽,抵不住春意盎然。
殿室旖旎,依旧是帷帐香暖。
*
宁理司内,不知日夜几许。
阴暗潮湿中,血腥恶臭令人窒息。哀嚎悲吟间,酷刑惨烈惊心怵目。
如此地牢,高台之上,却生生隔绝出了一密室,檀香玉绕,雅静清冷。
“罚跪?”
密室内,正闭目扶额的段瑞陡然睁眼,露出几夜未眠的猩红眼眸。
身旁暗七恭肃低头,面无表情,“是。据说是何将军擅闯内宫,炎王突然归宫,之后何将军就被罚跪于正殿宫门。内宫森严,咱们的人只能探听到这里。”
段瑞垂眼,端茶,“能让陛下来去匆忙的,怕也只能是和……他有关了。”
茶香盈齿,清雅苦涩,正如那人一般。
段瑞放下茶盏,淡淡一笑。
这几日,大小刑案不断,牵涉官员无数,诸多利益交错,各有恩怨勾连,一旦处理不当,便是自掘坟墓。他身为掌狱司寇,手下不乏能人,但上有君王盯视,下有政敌环伺,也不得不亲自坐镇、小心把控。
如此一来,他的其他心思自然也就分身乏术。
也许是因为这个,也许是他足够好用,炎王对他,除了严查纰漏,倒也未有动作。
但毒蛇不动,不代表它是在休息。
这一点上,他和赫炎有着同样的耐心和自负。
赫炎不会留他,他也不会尽忠,两人心知肚明,却也表面相安。
他们似乎都知道,对弈坐阵,需布局千里,一时得失,便不足为意。说运筹帷幄也好,说伺机而动也罢,对待猎物,或是按部就班布置陷阱,或是窥伺破绽随时出击,都很重要。
于是,他们一个自恃君权王威,如猫逗鼠,一个自恃权术人心,傲睨自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各自暗谋。
这样的局面,大概也与他们觊觎着的是同一个人有关。那人君子淡泊,喜欢以静制动,他们便也修得一身沉稳,从容顺势而为。
只是和沈离凌的君子性情不同,他们的顺势而为,藏着的是请君入瓮、别有用心、不容逃脱。
尤其是对沈离凌,两人又有着同样的偏执。
但不同的是,赫炎是君王,可以借花献佛,可以欲擒故纵,可以进退自如,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段瑞是下臣,而沈离凌位高权重、冷傲孤绝,于他而言,是水中月雾中花,是遥不可及,是难以碰触。
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为此,可以牺牲一切。
反正对他来讲,终有所偿,或是玉石俱焚,都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他本就该早早死去,死在那个发现庶弟被父亲送入王家府邸惨死、世间天地就此分崩离析的那日。
但,那日沈离凌的出现,却救下了他,还用一块玉石,重新撑起他崩塌的内心。
于是,他没死。
后来,沈离凌本该带他走,将他彻底从他血液中流淌的诅咒解救出来。
可是,他没有。
他有的只是短暂的同情,而后,永久的抛弃。
段瑞感觉自己的内心再一次崩塌,残破不堪、满目苍夷,唯有一方玉石,歪歪斜斜,勉力维系。
再遇到沈离凌时,他在回眸惊艳中怦然心动,又在视而不见里骤然醒悟。
原来他,根本不记得他。
再之后,他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当年他能跟着沈离凌走,他的生命会是怎样的风光霁月、阳光明媚,他和沈离凌,又会是怎样的相依为命、亲密无间。
那样的生命,他一旦想起,就能幸福地浑身颤栗。那样的沈离凌,他一旦念起,就能兴奋地快感奔涌。
可是,没有如果…… 没有、没有……没有!
他的生命,不过是污泥浊水中的残喘苟活,他的身边,也只有阴暗沟壑里的蛇鼠作伴。
幻想和现实陡然分离,落差如深渊,幽暗骇人,时时吞噬着他,让他只能用无尽的癫狂和肆虐来填补。
恨之入骨,欲念封心,沈离凌欠他的,他要完完全全地夺回!
否则…… 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他们的相识没有意义,他木偶般的苟活没有意义,他压制仇恨恶心取悦成为父亲满意的嫡长子也没有意义。那之后,他与他的学院重聚没有意义,他容忍他用遗忘和鄙夷在他心上千刀万剐也没有意义,他卑劣龌龊努力攀爬更没有意义!
如果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他活了这么久又是为了什么?他的那些仇恨、屈辱、挣扎、自残、崩溃、施虐……又算什么?
不,他不能允许……!
放在胸口处的玉石灼如火焰,摧心刺骨,焚地他遍体鳞伤。
他觉得自己就如同这座宁理司,维护着表面的纲常人伦,掩盖着内里的暴虐残忍。
这样的他,早该连同这恶臭的人世,焚烧地干干净净。
可惜啊,他的沈离凌,是天上明月,是水中仙影,不屑燃他这把污浊的火。
那么,他们既然不能一同燃烧,就不如……一同堕落!堕入他的暗黑国度,染上他的污浊之色,受他肆虐,被他凌辱,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把高高在上的谪仙拉下神台,更让人血脉偾张的?
他为这一日,筹谋多年。进入仕途,步步高升,掌控宁理司,把持正统派,暗连黑曜国,权贵可通,棋子遍布,眼看可以布局收网……
一场宫变,却打破了一切。
初现端倪时,他不是没有觉察,却自负地以为,可以利用赫炎对沈离凌的一箭之仇从中作梗,加速他的计划。
可赫炎,却根本没给他机会。
新君登位,对沈离凌的宠信比雅王还甚,赫炎性烈,对沈离凌的庇护也比雅王更强。
于是,比起野心勃勃雄的赫炎,仁和稳妥、护不住臣子的雅王,才是能帮他实现计划的最佳人选。
可惜,已经晚了。他暗自生恨,也只能顺时施宜、重新布局。
但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原来赫炎不仅要将沈离凌捧在神台上,还要彻底地独占他!
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可是无论他如何离间,两人也没能分道扬镳,反而是愈走愈近!
凭什么?!凭什么他隐忍多年小心谋划也只能靠近一点的人,如今却要被赫炎轻易抢走?!
就因他生于王室?!就因他做了君王?!就可以随随便便夺走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吗?!
不行,绝对不行!
他见过太过强权威压下的卑鄙龌蹉,绝不允许他心底的谪仙也被污染!
他的人,只能由他污染!
什么王权,什么君主,朝代更迭多方抗衡,就也不过是权力和人心博弈下的一枚棋子,既能被拥立,也能被推翻。
尊王的时代早已过去,君臣纲常、仁义智信,不过是暗行私欲的幌子。君不君臣不臣,唯有权术和暴力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王。
一个赫炎,算得了什么?!【】
“大人!”
暗七一声低呼,唤醒了他的神志。
他低头看看掌心被茶盏碎片割裂的血口,只觉那血迹和痛感让他的心顿时舒畅许多。
暗七熟练地取了药箱,他也安然地伸出手去,让他包扎。
“北军内动不安,何深性傲受辱,若不借此做点文章,倒是可惜。将北军那几个被革职之人的信息和这件事一起告诉董大人。哦,对了,还有我给他准备的那份大礼。毕竟……”
他阴阴一笑,很是愉悦,“难得等到他来掌管正统派,若不好好利用,就也是可惜了。”
暗七一顿,说道,“大人,近日陛下收获不少人心,是不是先……”
“哼嗯,人心?” 段瑞嗤笑一声,打断道,“人心不过私欲,何时牢过?”
“可是……” 暗七面容冷峻,眸中毫不掩饰担忧,“董大人真的会冒险…… ”
“时代变了。” 段瑞狭眸微眯,对他悠然一笑,“你以为还是那个你向往的士为知己者死的时代吗?”
暗七手上一颤,对着那笑容,竟痴迷似的,呆住了。
“所谓礼乐崩坏,就是指人们需要的只是自己那点安稳日子,其余,都不重要。谁是王,不重要,怎么当的王,也不重要。反正只要听上去名正言顺,就够了。”
暗七动了动唇,他知道段瑞对他已足够耐心,但是……他依旧会忍不住去挑战他的耐心。
仿佛那样,就能拉住这个不断下坠的男人似的。
半晌,他咽下口中苦涩的唾液,淡淡道,“董大人他……似乎没那个实力。”
段瑞睨着他,又笑了,“谁说……他需要实力了?”
暗七一怔,只觉眼前那张苍白玉面红唇似血,瞬间多了抹骇人的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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