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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蓝玉
寒冬腊月,年冬里只剩下一个月时间,红苕得将地全部开垦出来,待到明年春天好育苗。
自家的三亩地早已经开垦好,也掺了肥料,只养着就好。
新租的那十亩荒地,得抓紧时间,开垦加掺沙、育肥,且要费些力气呢。红苕带着陈秀兰去挖了一天,娘两手脚都麻利得很,一天就开了一小块出来。红苕正琢磨着,按这样的速度,三日也就全开出来了。
不料,待到日落时,小木屋里传来两声咳嗽声,将陈秀兰吓了一跳,她惊恐地看向红苕,早上来时,红苕就去看过,那时小木屋里是没人的,一整天也没看到有人进去,这会儿里面怎么会传来咳嗽声?
红苕也被吓了一跳,她示意陈秀兰稍安勿躁,轻轻走近小木屋,木门掩着,可上面的锁却没有了。
“进来。”
红苕正诧异着,卫昭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出来,顿了一下,红苕也只得大着胆子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很暗,卫昭坐在床边的摇椅上,一只手垂在一边,一只手抬着正捏着鼻梁,有些百无聊赖。
“我来挖地,”红苕看着卫昭解释道,说着,又从怀里掏出签好的契约,急忙递上去,“这是契约,我已经签好了,早上就想送给你,可门是锁着的,我以为你不在屋里。”
卫昭也不看红苕,只过了好一会,才伸出一只手去接过契约,看也没看,就放在了一旁的小木桌上。
“以后做活,只你一个人来。”卫昭说道。
“呃?”红苕愣住,想了半天才明白卫昭的意思,马上说道,“那是我娘,我也不是叫别人来帮忙,这样还有什么妨碍吗?”
“太吵。”卫昭惜字如金。
“我们会很轻的,不乱看不乱说,绝对不会吵到你,还有卫老爷的……”
“还是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红苕实在想不明白,“我们不靠近小木屋,行不行?”
“不行,”卫昭也懒得再多说,直接了当道,“只许你一个人,再多话就都别来了。”
红苕无语,她也别来,那还租这地做什么?当时签契约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不许别人来啊,现在来做活,他却说只许她一个人来,这不是为难人么?
可他是地主,他若要为难自己,红苕能有什么办法……
“可这么大片地,我一个人做不快的……”
“做不快就慢慢做。”说着,卫昭又抬起手来捏鼻梁,一副再无话说的架势。
红苕不知该怎么办,想再多说几句,又怕卫昭嫌烦再又改变主意,可是就这么出去了,不就是同意了么?
“红苕……”
外面传来陈秀兰的声音,饱含着担忧和害怕。
“里面有人吗?红苕,红苕……”
红苕看到卫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外面声音越来越近,红苕没办法,只得赶快答应着,“没事没事,娘,我这就出来!”
说着,红苕就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刚好拦住要推木门的陈秀兰。她一把拉住陈秀兰,将她带离了小木屋。
“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红苕拿了耙子和瓦罐,不容陈秀兰多说,搪塞了几句就拉着她就回了家。
一到家里,小玉已经做好了晚饭,贺二全也在等着她们。红苕放下耙子,看到自家爹爹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看向了小玉。
“秋菊婶来了,”还没等红苕开口问,小玉就说道,“跟爹说,她东挪西凑准备了六两六钱银子,让爹同意初六将你迎娶过门。”
闻言,红苕脚下一顿,急得瞪大了眼睛,问道,“那爹怎么说?”
“你别急,爹没有答应的!”小玉说道,“不过爹也没回绝,秋菊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长栓哥他爹都搬出来了,求爹赶快答应婚事,让你好给他家传宗接代,爹没有办法,只好说等你和娘回来,跟你们商量好了再给她答复。”
红苕松了一口气,没有一口答应就好。
“那以后怎么办?”陈秀兰担心道,“她秋菊婶子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今日没有答复,她明日肯定还要上门来的,到时又该怎么办?”
贺二全听着自家妻子说的话,更觉得头痛,脸也愈发纠作一团。
“要我说,”一家人来到灶屋,小玉一边盛饭一边说道,“明日咱们都去挖地,躲出去,她找不到人不就算了。”
“躲?能躲去哪里?”贺二全叹气,接过小玉递上来的白米饭,一家人终于能吃饱吃好了,却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这样,”红苕说道,“明日我带你们去白沙镇,那边铺子也要早些打扫出来。”
买铺面的事情很顺利,林少夫人听说是红苕要买,一口答应下来,二百两银子卖给红苕,先签契约,付五十两定金拿钥匙,等红苕付清尾款,再将房契过户给红苕。本来,红苕打算着这几日先将地开垦了,然后就去镇上收拾铺子,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一家人得分头行动了。
红苕去开垦荒地,爹娘和小玉去收拾铺子。
刚好能躲开秋菊婶,对卫昭也有交代。
贺二全没有说话,到底还是松了口气,陈秀兰没有异议,小玉就更不会说不了,这事就算定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贺二全扒了一口饭,对红苕说道,“该怎么办,还是得早些跟他们说清楚。”
依着他的想法,长栓没有什么不好,秋菊婶虽厉害了些,可如今也肯拿出六两六钱彩礼,可见得是看重红苕的,要是红苕同意嫁给长栓,那就皆大欢喜了。
可红苕不愿意,他也不能为着面子和银子为难自家女儿。
“我知道的。”红苕点头。
等这几日把荒地和铺子都打理好,她就准备去买一只银镯子,然后去找秋菊婶退亲。只是家里如今除了床底下一瓦罐铜板,就只剩房梁上干艾草里的二两多银子,也不知够不够……
第二日,红苕就带着爹娘和小玉,跟着福田的牛车到了白沙镇。红苕只跟福田说租了院子作作坊,福田也不是爱打听的人,只将红苕带到镇上就去做活去了,红苕一家人到了药铺,拿钥匙开了门,都乐开了花。
“前厅存货,院子晾晒,西厢里制粉,东厢做住宅。”红苕规划着,“还有制粉的器具,到时候一一添置进来,咱家的作坊可就齐全了!”
“器具不用买的,”陈秀兰也是喜气洋洋,“你爹早琢磨好了,等春节里跟村里木匠借了工具,咱在家自己打制一套。”
贺二全杵着拐杖也笑着点头。
“姐,你有没有给咱家作坊取个名字?”小玉笑嘻嘻地,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就叫红苕薯粉作坊好不好?”
“红苕薯粉作坊?”红苕听了,笑着摇头,取个自己的名字,怪难为情的。
“那叫什么?贺记吗?陈记吗?”
“到时候又再说吧,先把铺子收拾出来是正紧。”贺二全说道。
“是啊,叫什么都无所谓,先干活。”
红苕带着被子和锅碗,预备让爹娘和小玉就宿在铺子里,等收拾完了再回家去,省得来回跑。红苕又去买了馒头和肉,让陈秀兰做着吃,而她自己,则一路赶回家去,准备下午再去挖地。
到家的时候,看到蓝玉探头探脑的,隔着院墙朝里面张望。
“蓝玉!”
“啊!”蓝玉被吓了一跳,一转身小脚几乎没站住,幸好扶着院墙,看到是红苕,呼出一口气,怪嗔道,“大姐,你吓到我了!”
“你有事?干嘛在院子外面不进去?”
蓝玉是四叔女儿,锦生妹妹,比小玉小一个月。其实,小玉刚出生时,贺二全和陈秀兰给她取名叫蓝玉,后来蓝玉出生,算命的也给她取名叫蓝玉,这就和小玉重名了,贺老头贺老头二话没说,就让小玉改名叫小玉。因而,小玉自小就不喜欢蓝玉,极少在一处玩耍,后来蓝玉裹了小脚,就更少出门了。
红苕也不喜欢蓝玉,虽然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性子却娇气得很,心眼还小,要是吃了亏,不论告状还是使坏,总要找补回来。因为蓝玉,小玉没少挨打挨骂,红苕也好多次莫名其妙吃亏。
“我是来找小玉玩的。”
“小玉不在家里。”
“那我吃过午饭再来。”
“小玉去干活去了,我回来做饭,吃完了饭还要去,下午家里没人。”
“哦,”蓝玉委屈巴巴答应了一声,小嘴努了努,又不甘心地问道,“大姐,我听说你赚了好多钱,还给小玉买糖吃,我也很久没吃过糖了……”
“我卖薯粉赚的钱都孝敬爷爷奶奶了,之前是买过一点糖给小玉尝鲜,她长那么大还没吃过糖。”
“哦……”
“你还有事吗?”
蓝玉摇了摇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不甘心地看着红苕。红苕也懒得多说,只自己开门进去,感觉到蓝玉又跟了进来,她也不问,依旧去抱了柴火,进了灶屋,生火做饭。
“粳米!”蓝玉看到红苕舀的白米,惊呼出声,“大姐,看样子你家真的有钱了,还没过年就吃粳米饭了!”
这粳米是刘掌柜给红苕的,煮出来的饭又香又糯,入口回甜,非常好吃。
“也不是天天吃,这几日我要下地,煮一点饭吃才有力气干活。”
“那也很好了!”蓝玉羡慕得两眼发光,直吞口水,“我家只有哥哥才能顿顿吃大米饭,就是爷爷奶奶都是喝点稀的,不顶饿的。”
蓝玉说的倒是真的。贺四全、许艳秋、锦生和蓝玉,她一家四口没有一个做活的,全靠贺老头贺老太养着,也就是贺二全一家养着。贺二全给他们种四五亩田,养活六口人,贺老头还要抽旱烟,锦生还要读书,许艳秋还是个讲究穿戴的,平常日子也只能混个温饱,都是吃饱了就盼着锦生能中举当官,带着一家子过上好日子,再就是给蓝玉裹了小脚,养得娇娇滴滴的,嫁到城里有钱人家,也能挣一份彩礼。
可他们已经分家了,红苕该给的一分不会少,不该给的,红苕也得先紧着自家,至于蓝玉一家,红苕管不着也不想管。
红苕不说话,只管淘米切菜、烧火做饭。
“大姐,”蓝玉见红苕一点反应没有,突然有些生气,哼了一声,气呼呼说道,“说起来,你都好久没有去看哥哥了,这大冷天的,别说给哥哥弄些吃的补一补,就连鞋袜都没给做了,你眼里还有这个弟弟吗?”
红苕顿了一下,将木柴扔进灶笼里,回道,“我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做鞋袜。”
“那你有钱了也没想着买些好吃的给哥哥!”往日里,红苕一有好吃的都会送给锦生,锦生又会分一些给蓝玉,如今锦生没了进项,自然就不能分给她了,“哥哥可都记着呢,他虽然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他可伤心了,你再不顾着他,到时候他当了大官,也不会顾着你,还有你家!”
“我不需要他顾着我和我家,”红苕瞪了蓝玉一眼,也很生气,“他有亲妹妹做鞋袜,有亲祖祖买好吃的,日后他发达了,也不用顾着我,大家各自好各自的,挺好!”
“你——”
蓝玉没料到红苕会说出这种话,就连锦生都不顾及了,原来她不是最在意锦生的吗?她家不是全指靠着锦生的吗?怎么如今全变样了?
“你等着!我回去就将这话告诉我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哼!”
“去吧。”红苕全不在意。
“我还要告诉爷爷奶奶,还要告诉大堂哥他们,让他们知道你有钱了变这么坏!还欺负我!你就等着瞧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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