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

　　这边说到林凌天与莫言在村长家住了几日，不免人情来往，那莫言本是现代人，七大姑八大姨的也有几个，却不想高家这些个堂表兄弟姐妹子侄等恁多，闹得她头昏脑涨，只得耐着性子应对，实在厌烦时便去县城闲逛，那林凌天知道她不喜欢应酬亲戚，也不勉强，随她去了。
　　过了一两日，林凌天便提起给母亲上坟一事，两家备好了烛纸，便由高海清带着去后山给高林氏上坟，路上只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的通向山顶，路边只见乱草丛生，坟茔一个接着一个排列着，看得莫言毛骨悚然，紧紧拉着林凌天不敢放手，行了有个把时辰，方才到了半山腰，又转了几个弯，才到高林氏的坟茔上，只见孤零零的一个小小圆形土丘，却整理的干干净净，那高海清红了眼道，“你母亲的坟地虽说与那林氏的祖坟隔的远了些，到底也还算是在林家祖坟内，只可恨当初他们家薄待了你母亲。”那林凌天也不言语，几人便摆上牺牲和果品，洒酒，烧纸，磕头等等不消细说，末了林凌天方才道，“这次我回来，便是要好好修修母亲的坟墓，让她老人家在天之灵，能够宽慰些。”说着便掉下泪来，那高海清忍了泪道，“修坟这事自然是你一片孝心，也算是妹子的福德，只是不知贤侄想怎个修法。”林凌天原本与此事上不通，问了半天方才明白，若是要大修，要雇上风水先生，看好墓穴，若是坟地与别家相邻，邻里间还得打好招呼，各色砖石墓碑等准备妥当，还得选好日子，祭过列祖列宗，方才能开挖，修完也得祭祀洒扫，香烛纸马各色不可少了，那修坟的各位的赏钱也得备足，那林高氏是若还葬在林家坟地上的，还得通知林家的族长，有了族长的许可，方才可以开挖。那林凌天本不愿意再与林家牵扯上些什么，也不通这些，便道，“她林家既然薄待我母亲，不葬在他家也没有什么，只是要选个风水宝地便是了。”高海清大吃一惊，道，“这可不行，那林家是你母亲的夫家，若是不葬在夫家的坟地里，那便坏了规矩，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林凌天与莫言方才醒悟过来，两人对望了一眼，踌躇起来，那高海清叹了口气道，“我看贤侄还是认祖归宗的好，这样行事也方便些。”林凌天哪里肯依，又舍不得母亲，两下里为难，莫言见状，忙道，“此事还是回家好好再议吧。”几人收拾好，便下了山，第二天一早便聚在高海清家里商议修坟之事。
　　那高家听闻林凌天要给林高氏大修坟墓，自然是千肯万肯，因着修坟是件大事，少不得与大伙儿商量，那林海平道，“依着规矩，这事儿要问过林家族长的，若侄儿要修坟，自然是要认祖归宗，方才名正言顺。”问那高海清，却也是一样的主意儿，连那高胡氏也是一样的心思。大伙儿都劝着林凌天认祖归宗，那林凌天原本不情愿回归林家，又别不过宗法孝道，只低了头不言语，那高胡氏看着他，道，“你这孩子，若实在是不想回林家，两头为难，便不用想了，还是我们自个儿想个办法修？”林凌天喜道，“难道还有其他法子？”“自然是瞒着林家偷偷修，只是要知会林家族长一声，若是吵起来，便说是我的主意。只是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这修坟得开销，自然你得担着。”林凌天喜出望外道，“多谢外祖母担待，一切费用自然是外孙我包圆了。”那林海清和林海平本还要劝林凌天，见母亲这样说，也只好应下来，林凌天即刻便拿出五百两银子来修坟，高胡氏忙道，“用不了这许多，百十俩就了不得了。”林凌天笑道，“外祖母别看这些个，修坟得东西自然都要挑最好的，恐怕这些银子还不够呢。”说毕便分与高海清与高海平，那高海清还罢了，那高海平见了银子，笑得找不着北了，忙接了过来道，“我这就去镇上找人看风水。”说毕便起身走了。另外一半银子，林凌天便交给了高海清，那高海清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些银子，看得眼都直了，忙摆手道，“用不了这么多，贤侄。”那林凌天哪里肯依，硬是给了他，自己去了不提。
　　这边不说两家去看风水，刻石碑，准备各色砖瓦等事宜，高胡氏便自个儿起了个早，备好礼物，自去了离这边二三十里地的林家族长家，只说自个儿梦见女儿要自己修坟，并不说别的，那族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儿，捻着胡子道，“这事儿怎不与林家商议，倒来问我，这倒叫我难做了。”高胡氏陪笑道，“林家族长你还不知道么，这修坟的大事哪里能不知会你一声儿，但那林家现在哪有心思修坟我女孩儿的坟，这修坟自然是我们高家找补了。”“话虽如此，到底也算是亲家一场，还得知会一声，不然面子上不好看。”高胡氏没法儿，只得回来，想了一回，叫了自家的大媳妇，嘱咐了几句话，便派了去知会林家。
　　那林家原本做了官，家里着实阔绰不少，只是后来官期满了便没有再启用，回了京里，打点了几年，却到底没有消息，眼看着内囊快尽了，那林凌天的父亲林绍钧只得带了续娶的林傅氏迁回老家居住，在老家盖了三进三出的房子，。
　　那大媳妇高方氏一路走来，便看到一排青砖绿瓦的围墙与房顶，不禁点头暗道林家虽说落败了些，与平常农户相比到底气象不同。刚近了林家的门，便见一个人虎刺巴拉的一头撞过来，把个高方氏吓了一跳，忙扯住了，原来是林傅氏的独生儿子叫林凌威，却是个吃喝嫖赌样样来得的人物，村里外名“花大少”，刚刚喝的醉熏熏的，那高方氏便问，“你父母亲呢？”那林凌威也不说别的，只扯了她便要亲嘴摸乳，把个后面跟的小厮吓得忙上来扯了他去，那高方氏又羞又怒，暗自叫骂了几句方才罢了。又整了整衣裳，问明了地儿，方才往上房屋里走去。
　　刚到了上房，便有见林傅氏走来道，“嫂子好久不见，不知道今儿来有何事儿。”说着便叫上茶，那高方氏也不闹虚，便把这修坟得事儿提了提，那林傅氏皮笑肉不笑道，“要修姐姐坟墓固然是好的，只是这修坟是笔大开销，如今我们家不比以前，这花销实在负担不起。”高方氏料到如此，便说，“这花销什么的由我们高家来，今天只是来知会一声，行不行的给我们个准信儿就得了。”“那怎么行，这是我们林家的事情，还需要你家出钱，这说出去让我们林家如何做人呢。”“两家本就是亲眷，分什么彼此你我，只看在死的面子上罢了。”高方氏也不紧不慢。那林傅氏心中有些个疑惑，便借口道要回了林绍钧方才好回话，两人又说了几句淡话，便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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