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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雌雄莫辨已及笄
幽幽岁月悄然而逝,天聪十五年已至,转眼之间叶紫寻已经出落成纤细柔美的人儿了。十五岁正是绽放之初,正是年华正茂之时。叶紫寻最头疼的及笄礼也到了,看外祖父的样子,叶紫寻这及笄礼也是小不了。及笄礼一过,便要许嫁了,这是叶紫寻逃不了躲不过的命运。
五月初一,正是叶紫寻及笄之礼的日子。一大早就被一群丫环婆子从暖暖的被窝里揪出来,又是焚香又是沐浴的,最后竟然还要上妆。叶紫寻睁着惺忪的睡眼任人宰割,终于在漫长的折腾之后,只听那群人的抽气声。叶紫寻也忍不住起身来到铜镜前打量起镜中的人儿。
只见镜中那人儿白衣盛雪,一头栗色发丝微微带卷,仿佛一张细密的网紧紧网住目光。面容清秀好似画卷中人物,那双杏眼如冰似雪,眼波流动之间,流光异彩,却又冷凝之极。纤细的身型在银色襦裙下,韵味悠远,却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婀娜,那挺直的身躯看似柔弱无力,其实隐藏于纤细身躯下的却是一身傲骨不输男儿。
之后在赞礼嘹亮地唱:“开礼—— 全体肃穆…… ”及笄礼正式开始,叶紫寻一身白衣,就这么素雅宁静地走到厅中,在众人微微的惊艳中走向正宾跪下。为叶紫寻一加的正宾正是墨玉书院的文院长,她已经净手准备完毕。一加后,叶紫寻由双鬟变成一个发髻,簪上一枚红木发笄。
然后在赞者的引导下,叶紫寻从东房出来——换好了第一套衣服:襦裙。二加是梳头,二加的服饰是金属的发钗和红色的曲裾深衣,只见叶紫寻一身深衣优雅婀娜,颇具古风窈窕淑女便映入众人眼帘。三加实为三拜:面向锦绣旗织和轩辕黄帝像行拜礼,表示报效祖国和传承文明的决心。
三加的服饰是最隆重的花钗大袖礼服,叶紫寻就这么雍容典雅地身着这身玄红相间的礼服,沉静如水,一股微凝的慑人气魄向人迫来。那人步履缓慢优雅,嘴角浅浅勾起一丝微笑,顷刻间,那股气势消失于那唇角如梨花般羞涩的浅笑中,众人似若未觉,恍若沉溺于满山遍野倾然开放的梨花间。
三加中,从笄到簪钗,象征着叶紫寻成长过程中美丽的变化。那简朴的红木发笄,就仿佛是叶紫寻初长成时的淳朴单纯。之后叶紫寻在赞礼的引导下,将杯中的醴酒先洒一点在地上做祭酒,然后象征性地沾一下嘴唇,最后与正宾互拜,答谢。
终于,赞礼唱到:“礼成。”笄者一家一起拜谢众宾客前来观礼。之后众人就由小厮们引着落座,酒宴开始。席间,众人已将议论的焦点投向了今日的主角叶紫寻。有人说:“早就听闻沈家当家极宠这个外孙女,今日一看果不其然,今日的及笄宴一改沈家往日的低调,办得如此隆重,看来这个叶紫寻恐怕要嫁高位之人哪!”众人一听也纷纷点头称是。
还有人道:“叶紫寻一向养于深闺,初见,只觉五官清秀,除却一双杏眼可取。可是三加之后,只觉如梨花仙子下凡,仿若置身漫山梨花丛中。那气质真真是无人可比呀!”“是呀,我亦觉得惊奇,那人最后的浅浅一笑竟有绝代风华!”“当真不愧是沈家女儿,只是身子骨看似十分纤弱。”“是呀,坊间已有传言,说是这女儿自小身子弱,日日靠着名贵药材才得以平安度日,也是生在沈家,若是寻常人家,哪里经受得起?”
可惜众人议论的主角这当口早就换了男装撒丫子跑了,哪里有身影?叶紫寻早就和青绿一群人约好一道庆祝,她是最晚及笄的的人,那几人又怎会错过这也许是最后聚会的机会呢?于是几人相约来到锦京最有名的酒楼——邀月轩,邀月轩中此时也已经人声鼎沸,门前俱是奢华繁复的马车,可是一辆看似普通的车渐渐驶来,那车初看只觉平凡无奇,细看识货之人就会发现那木料,那样式却是南宫家独有。
南宫——锦绣最出名的姓氏,世人皆说南宫家富可敌国,光是漕运每日缩进的银子就不计其数。何况南宫家可是还握着茶马之道,丝绸之路!酒楼客栈更是星罗棋布!
于是众车纷纷让行,那车也当仁不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停在了邀月轩正门。只听马夫低声道:“公子,到了。”之后只见那车帘之后伸出一只纤长无力的手,苍白得似是常年不见阳光,微微泛出青玉的光芒,明明是一只无力之手,可却给人一种瞬间可以扼住你咽喉之感。
那手缓慢地掀起帘子,只见一张如同冰雪般凛冽惊艳的容颜,清冷的眉,薄唇静的如同三九寒天下的冰湖,任何东西都不会激起涟漪。唯有一双眼睛,墨色的瞳淡淡泛着妖异的波光,摄人心魂。
众人仿佛已知是此人,纷纷低头做尊敬状,整个邀月轩中除了叶紫寻,竟无一人敢直视这人,叶紫寻还在纳闷中,恍然发现那道凌厉的目光已经向她穿透而来。只在一瞬间,叶紫寻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微微皱眉,淡淡地回视,眼中已是淡淡薄冰。两人似冰的视线一相遇,竟隐隐擦出火花,谁也没有移开。
“墨离,你一个大男人发什么花痴,还不进来喝酒?”这一声微怒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两人的视线,叶紫寻只觉眼上一热,自己怎么这时泛起花痴了,只怕明日一早锦京就会传言:墨离公子怕是断袖,昨日在邀月轩中直勾勾地盯着南宫家三公子看。
一想到这个,叶紫寻赶紧仓皇进了包厢,这一急却不慎畔在门槛上,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忽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熟悉的味道,是太阳。太阳看着自家主子难得的慌乱状也打趣道:“公子,美人在后头,投怀送抱怎么连方向也弄错了呢?”叶紫寻一听脸上更烧了,都有些恼羞成怒了,狠狠瞪了太阳一眼,直直走进包厢。包厢那几人早就笑得鬓发散乱,前仰后合,哪里还有半分矜持样。
南宫瑾轩一听那人称呼他为墨离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引为知己与对手之人竟是这般模样。难怪世人皆称墨离为冰梨公子,原本以为只是因为他极爱梨花,才有此雅称,刚才一见已是明了其中深意。
“半山细雪随风,半山流云逐水,山色空濛之处,无雨梨花,悠悠寂寂半开。”那无雨梨花分明就是在说眼前人,那人举手投足间竟隐隐有梨花香淡淡袭来,未语人已醉。真不愧是梨公子,果然只有这人当得起那细细碎碎的梨花白。
南宫瑾轩不禁又想起那人被人撞破之后的微嗔,竟如同染上淡淡胭脂的梨花,微微漾起的粉更衬梨花的白,打破薄薄的冰面,又多了一丝半嗔半怒的情意。那感觉竟像调皮的小猫,那纤细的小爪,轻轻挠在你的心上,却不轻不重,不咸不淡,偏偏忽略不掉,被它撩拨得越深。
南宫瑾轩好容易才静下心来,想起今日来邀月轩还有要事,只能改日再约墨离了。原以为顺理成章的事,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自那以后那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盛开的掌柜也只道:“我家公子远行了,不知去哪亦不知何时归来。”几番探查也如石沉大海,南宫哪里知道,他一直相见的人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真应了那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说那叶紫寻扮成的墨离,早已经河的烂醉如泥了,这是叶紫寻第一次喝醉,第一次借着酒意撒娇。她胡乱地说着伤感的话,胡乱地抹着眼泪,胡乱地拉着青绿,哇哇大哭,把青绿无奈的满脸黑线。一会又胡乱地牵着古喻屏要和她一起唱歌,她想起什么就唱什么,偏偏还声音嘹亮,醉着却无一丝拐调。古喻屏也是大吃一惊,没见过醉了唱歌比没醉唱得好的。一会嘛又拖着榆普星让她送她去茅房,她想吐,果不其然,刚刚走进去,她一下就吐得一发不可收拾,胃都要出来了。榆普星更是一脸痛苦,强忍住欲呕之意,把她送到太阳手里。
太阳接过之后,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轻柔地抱起身上的人儿,送回沈家,招呼丫头婆子给你沐浴换衣,又端来梨花醒酒汤喂下。那人才算安静下来,均匀的呼吸深深浅浅地传来。太阳知道是睡着了,今晚怕是离别之夜了,这人心中舍不得放不下便借酒浇愁,喝了个烂醉如泥,一改平日里见惯了的那副云淡风清样,撒娇嗔怒竟如孩童。他也知,,自家主子只在那几人面前会显出真实心情,没有一点伪装,一副泼皮样。
说来这几人哪里像是大家闺秀,寻常女儿家,活脱脱一副泼皮无赖样。竟然常常和自家主子一样做男装打扮,几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去妓院捧场,还像模像样地叫了一群姑娘伺候着。真真是跌破眼球!自家主子因生意缘故常做男装打扮,自己也熟悉也理解,哪里知道自己居然进了一狐狸窝,认识了一群疯女人。
太阳虽然嘴上说看不惯不喜欢,其实心里却在暗羡几人的豁达,虽然生为女子,却比男子洒脱,活得自在活得逍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几人个性坦率真诚,更难得的是几人心心相印,默契十足,和几人在一起,或饮酒,或放歌,或静坐,或嬉笑,俱是别有滋味。
太阳也觉得人生当活得如此,哪怕只是一瞬也能含笑赴九泉。和叶紫寻越是深入相处,便越发惊奇,这明明生的就是一男儿心,可惜却是女儿身,可也正因为是女儿身也才能这般洒脱,这般放纵。太阳早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在眼前这个熟睡人儿那密密织起的网中无力挣脱亦不愿挣脱。此生只愿相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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