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

　　阳光撒艳，刺眼得令人发昏。白弦瑶真的快无语了……肖繁冰变脸比变天还快。敢情她们是来王府蹭午饭的吧，时间都还没到呢。

　　四只眼睛两两相对，一时无话，白弦瑶头上的黑线已经拉伸至脚底，蔓延到整个地面。为什么肖繁冰的话让她凉不下来，她甩了甩脑袋，肖繁冰根本就是太霸道，哪一个都要。但是她现在可没有精力跟她争，也没那个兴趣。

　　“那郡主是要王爷，还是要李将军呢。”白弦瑶稍稍斜身，双手抱胸，好笑地瞥了她一眼看向别处。就是要气死她，怎样。

　　李不凡既紧张又好气地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张望，目光最后目不转睛地停留在肖繁冰身上。选择吧，郡主~选择了赫王，路似乎有点难走，甚至还会伤了一个痴情汉的心呢，选择了李不凡呢，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她会扼杀了一切她出轨的行为！啊哈哈哈……某女开始恶毒。

　　肖繁冰双眉紧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来回闪烁，白皙圆润小巧的手指头放如水的朱唇边，在似乎在做着重大的决定。最后心下一横，中气十足地朝白弦瑶大喊：“本小姐为何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话落，一直无话的李不凡顿时目光黯淡，布上一丝自我安慰的神色。

　　肖繁冰的双目紧紧地定在白弦瑶脸上，绕着她缓缓走动，目光充满轻蔑，“不过是一个丫鬟，竟敢如此口气对待本郡主！”呀，真的生气了捏。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要在老虎嘴上拔须嘴里拔牙呢！

　　白弦瑶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着停下走动的肖繁冰，“‘奴婢’的确是越矩了，但是，可以让郡主尽早地认清自己心中的想法。想必郡主现下定是难以选择，彷徨不已吧？”

　　“你！”被说中心事的肖繁冰怒目瞪着白弦瑶，浑身轻颤，不会又要说从来都没有人敢对她这样吧？古代的上流人士都是这么自大。白弦瑶瞥了她一眼。李不凡此时已顾瑕不及，伤到纯情男子的心灵也是很恐怖的捏。如果不是关系他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怕是早已跳出来维护肖繁冰了。

　　“我什么我，难道‘奴婢’又——逾越了吗，那郡主看是要行鞭曝晒押后审问，或是要就地阵法，现在就决定吧。”不过她是不会屈服的。

　　肖繁冰胸口巨大起伏，小脸涨得通红，“你勿要擅自主张！你把本小姐当成什么了？轻世傲物，专横跋扈？”嗯？不是该说“你以为本小姐不敢”，然后冲去拔开李不凡手中的剑指着她的喉咙，诸如此类的吗？怎么跟电视上的都不一样。白弦瑶突然感觉有点意外。

　　“难道不是吗。”白弦瑶睨着她，肯定的目光洒遍她全身。

　　“好了，白姑娘勿要再气冰儿。”李不凡终于出声制止，神色怅然，有点颓废的沧桑。怎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小打击都可以把一个壮硕青年贬成一条土虫？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李将军客气了，‘奴婢’只是一个丫鬟，顶撞主子确是该受到惩罚。”一点胜利感也没有，高兴不起来，挫败地低下头。

　　肖繁冰意外地不再纠缠问题，顺了顺情绪，扯扯李不凡的袖子，有点愤怒又委屈地看着白弦瑶，“不凡哥，我们找连哥哥去，别理她了……”好啊好啊，她也要休去了，不然她的世界就要颠倒了。

　　“找本王何事。”一声清亮又毫无音调的揶揄声响起。白弦瑶的心徒然用力一跳，霎时间哄哄闹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赫王停驻在石梯台上，飘逸慵懒地俯视着大家。

　　“连哥哥，我们正要去找你呢。”不是废话么，刚才赫王不是问她找他什么事了吗。肖繁冰在说话的同时一改刚才的不满情绪，欢快地奔向赫王，亲昵地挽住他手臂。一见这样，白弦瑶的心情突然抹上一丝黯然的色彩，幽幽郁郁。她，是怎么了……

　　李不凡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白弦瑶知道，他此刻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呼——

　　白弦瑶微低着头，在他们下句话说出之前迅速开口。额……“王爷，刚才李将军说要耍些功夫教教奴婢呢，你说是吧，郡主。”白弦瑶抬头看了看肖繁冰，眼角自动忽略掉令她呼吸急促的赫王。只见肖繁冰怀疑又赞同地点点头。

　　“那现下……我们先行告退。”白弦瑶用手肘轻轻捅捅一旁不说话的李不凡，小声说道，“难道你还可以看着他们卿卿我我？走了！”

　　他在白弦瑶的提醒下回过神，对着赫王拱了拱手，“末将先行告退。”

　　“嗯。”得到允许，白弦瑶与李不凡一前一后转身走开，只感觉两道目光毫无情绪地盯着她。

　　“诶！不凡哥！”不舍了？矛盾的心情，白弦瑶闪过身挡着赫王的目光，偷偷推着欲转身的李不凡。任随肖繁冰的嫩言娇语飘落在他们渐行渐远的路上。

　　青岩石上，印上白弦瑶和李不凡散落的碎步，划过一丝心思各异的两人，那相同的忧烦。

　　如果，她真的喜欢上赫王，那该怎么办？喜欢不一定是爱，没错。可是为什么想到不是爱，心里又有点失落……白弦瑶蹙眉，散了散自己的思绪。情字，容易惆怅气氛。叹了口气，通了通发赌的胸口，试着消除无话的氛围。

　　“李将军不去看看竹禾夫人吗，她现被王爷禁足，可能过得……”依李清娥那种性格不压抑死才怪。白弦瑶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她盯着鞋子上毫无彩色绣线的米白，抬起头，略微加速与李不凡并行，打量着他刚毅的侧脸。

　　李不凡整了整心绪，泛开一丝淡笑，有些自嘲，“看她作何？至现今，我都不知道她心中有没有我这个兄长。”他抬头看看太阳，因光线强烈而伸手虚遮了一下，随即放开，停下脚步，用脚尖推推路旁的细沙，毫无一点身为将军的样子。

　　“为何？难道将军与竹禾夫人并非亲手足？”明知故问，白弦瑶顿时意识到又管太多，可是话题也已经谈开了，“我又多话了，将军莫要在意。”

　　“无事。”李不凡转过头来，阳光般的笑容挂在脸上，可爱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细线，“我与清儿自是同胞兄妹，清儿自小就爱打我小报告，蛮横无理，即使得理也不饶人。”应该是因为娇生惯养的关系吧。

　　她跟着他的划开几个步伐，“如若遇到困难，她定是第一个把我往火坑推。呵呵，我当然也相信事实，可偏偏感受不到一点兄妹之情。”他叹了一口气，笑容有些无奈，有些僵硬。李不凡一定也想感受一下手足情谊的吧，她怎么这么笨，连话题都不会找，哪壶不该提哪壶。

　　白弦瑶弹弹额上的黑线，再次硬着头皮，“李将军，请恕我的无礼。”

　　“怎又道歉？不知者无罪。”他好笑地看着她，“怎么，我表现如此明显？我这种性格，真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李不凡有些懊恼，蹙着眉看着白弦瑶，好像在等她的回答。

　　“呵呵，李将军如此真性情令人敬佩，勿要懊恼自己真心流露的心绪。”白弦瑶挑挑眉头，送给他一个鼓励的表情，真心地说道。

　　“哈哈……”他放声大笑，环顾一下四周，有些揶揄，“那岂不是除了冰儿，全天下的人都知晓我的心思。”

　　“这样多好，知晓的人都不会与你抢郡主，独霸一方，比暗恋好多了。”白弦瑶也没心没肺地笑开了。

　　李不凡一听侧着头疑惑地看着她，“‘暗恋’为何？”

　　“就是偷偷喜欢的意思。”

　　“偷偷喜欢？是啊，冰儿不知晓，我何尝不是‘暗恋’呢。”他神色黯然。还真是聪明，可是在白弦瑶看来，肖繁冰是知道李不凡喜欢她的，只是，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当做不知道的吧。

　　“好了，你不是要我教你功夫吗？来，我露几手给你瞧瞧。”他突然兴致勃勃，好像又想到什么一样，盯着白弦瑶，“奇了，那天在膳楼里，你明明内力非凡，怎不会武功？”

　　白弦瑶随意地摆摆手，轻蔑地哼哧，“那是赫王助——的一臂之力。”她故意说重了助字。因为她敢肯定那个人就是他。

　　“赫王……”他细细斟酌着，唇形微动，“你与其他丫鬟甚是不同，与你谈话令人心情舒畅，交个朋友如何？”哟，原来古代也有时尚的语言吖~

　　白弦瑶听完立即伸出右手置于腹前半尺，“非常荣幸！”

　　李不凡微微一愣，然后学着她伸出右手，白弦瑶立即握住他的手，同时解释道，“友好的象征！哈哈。”随即放开。李不凡突然一个闪拳朝她晃了过来，白弦瑶眼快避开，换她一愣，只见他嘴角噙笑，“你很特别。”白弦瑶知道，李不凡说这句话是真心的。随后见他一摆手，“我知晓你会些微拳脚功夫。”

　　白弦瑶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将军教我轻功如何？可要具备何条件？”

　　李不凡上下打量着她，“尚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还好吗，又是一个瞧不起她的人……啊，她要抓狂。

　　在白弦瑶“发飙”之前，他已落下一句“瞧我”，踏开空步飞往树梢。他的轻功与岩风不同，英姿飒爽，岩风似乎身形飘逸，无声无息，更为上乘。但是李不凡的轻功也够她羡慕好几年了。

　　在对轻功极致兴趣的诱惑下，白弦瑶全然忘记了发昏的脑袋，与李不凡连午餐都没吃，“飞”了好几个小时，他真的很有耐心，但是她好像都没什么进展，不，不是好像，是根本一点进展都没有。为什么，难道她真的不是学轻功的料？还是他的教导方法有问题，在白弦瑶自己看是前者多一点。发现了好多可怕的事啊，没自信也是一个恐怖的心理细胞，不消除就会负向增长，还好她控制得当。

　　白弦瑶回到清雅阁，猛灌了一壶水，累摊在柔软的床上，欲沉沉睡去，脑袋里一片空白，入眠以后影像飞舞，弄得这一觉一点都不安稳。醒来之时，已是黄昏时分，整个房间笼罩上一片昏暗的红光。

　　“醒了？”一道声音飘渺，恍惚地出现。

　　白弦瑶脑袋一下子短路，瞬间连接后，瞪大双眼，盯着朱漆彩花横梁，心又“怦怦”跳开，似乎要因突然的骤跳而停止。她怎么忘了，赫王令人哭笑不得的习惯，不在半夜闯进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见白弦瑶毫无反应，赫王似自言自语般，如蚊细声自外间圆桌旁飘来，“是本王感应错了吗……”学武之人的微感超神的，可是她怎么突然连一点面对赫王的勇气都没有了，难道是因为自从面对了自己的心意后，她连思想也短路了？似乎所有的一切情绪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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