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完全体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沈清打了井水上来。忽然想吃酸梅汤。他记得山上就就有很多野梅子，只是不知道变异没有。
　　“毛毛，我们去摘梅子吧，回来做酸梅汤吃。”
　　毛毛垂着舌头哈气。不想动。山上好热啊！
　　沈清看它难受的样子，决定做点薄荷茶。村庄后边难得有就没变异的薄荷，上次猎丧尸时候看到长得郁郁葱葱的。这种植物食草动物和虫子都不喜欢，也许这是它在末日能保持原状的原因吧。
　　“那我们去摘点薄荷叶吧，给你做薄荷茶。”
　　毛毛站起身。薄荷茶？这个好喝。毛毛带沈清过去，放下他自己先奔过去，狠狠地把薄荷丛里的有威胁的大虫子踩死。
　　“咔啪咔啪”什么蜈蚣啊瓢虫啊，一律清理掉。雄性就要保护自己的……嗯？毛毛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愣愣地歪了歪大脑袋：我在想什么？
　　沈清拎着竹篮子过来的时候，毛毛已经坐在旁边等着了。薄荷要取顶尖那些最嫩绿水灵的，新鲜，薄荷脑多。沈清摘了半篮子。回家看看那一株肥嫩硕大的木耳菜长出了不少新叶子，就顺手摘了。
　　晚上炒了一个木耳菜，用井水做了凉丝丝的薄荷凉茶，毛毛今天看上去老跑神，呆呆的。薄荷茶也只喝了半桶。天色暗下来了，毛毛背着沈清去打猎。这也是毛毛发现的窍门，白天动物大多潜伏，晚上则多活跃出来觅食，这个时候去打猎经常事半功倍。
　　不一会儿就逮到蛇一条，捡到野鸡蛋5个，东西有点少，但是毛毛上午已经吃过了四只变异大老鼠，并不太饿。末世食物腐烂加速，能不浪费食物就不浪费，两人通常只抓够吃的猎物，以免附近的东西被抓绝。
　　说实话，以前虽然毛毛体型大，但别的动物也多少有变异，打猎并不容易。不过自从上次毛毛大难不死，不管是捕猎能力还是智商都提高了不止一倍，抓着些东西不说轻轻松松也差不多了。
　　以前五六天毛毛才能好好吃一顿饱饭，即使野生动物一贯是吃一次管几天，沈清也很心疼毛毛。现在“经济条件”跟的上了，两人才有心思打丧尸练手，加固房屋，布置陷阱。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杨树林。盛夏的知了叫得撕心裂肺，即便是晚上也不得消停。不知道是不是知了也变异了，那振聋发聩的声音让沈清眼前犯晕，胃里泛恶心，耳朵里面发疼，太阳穴突突直蹦。毛毛听觉更敏感，简直要崩溃，扭头打算绕座山头走。
　　沈清捂着毛毛的耳朵打算绕路，忽然想起来，以前五叔给他炒过的知了猴，味道非常好。
　　心下有了打算，附在毛毛耳朵边说：“毛毛，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毛毛心里很拒绝，末日变数太大了，他怕出意外，毕竟是自己的雌……
　　毛毛老脸一红，羞涩地抬头闻了闻沈清，意思是你呆在这儿我去。
　　“你听力太敏感了，我自己去，有问题马上叫你，放心。”
　　毛毛摇头，哪有母狗打猎养公狗的。
　　沈清也是不知道它心里是在想什么，要是知道它大逆不道地把自己当做母狗，估计要扒了它的皮，蛋蛋跺烂。
　　他懒得跟毛毛废话，瞪了它一眼，摆手：“呆在这儿，有事叫你。”
　　沈清被聒噪得胃里酸水直往上冒，忍着恶心，扯了块儿衣服棉布塞进耳朵里，走进树林里。这简直是声波攻击啊，如果不会使用工具，不懂堵住耳朵的动物估计没几个能进来的。
　　这个树林末日前是人工的，用于卖木材，所以树林种的很密，所以末日后杂草都很少。
　　拿出刀在树根底下翻找，看到拇指大的小洞就抠开，剜大约20多厘米，果然碰到了个硬硬的东西，翻开一看，是个成年男人巴掌大的知了猴。沈清有点激动，捏起来。仔细看起来，那知了猴和末日前并不一样，尤其是变异的，长了两只螳螂似的大刀，看起来格外扭曲。
　　沈清被砍了几刀，好在他有防备穿得厚。这种知了猴动作迟缓，味道极其好，末日前很多小孩儿晚上没事出来挖，城市也有人出高价买。知了猴是知了的幼虫，很容易找，树下只要有小洞，十有八九都有知了猴。
　　忍着聒噪的蝉鸣在树林里摸到知了猴60多个，变异的有一多半。沈清被尖锐的叫声吵得一口吐出来了胃酸，终于受不了了，无奈地跑了出来，抱着树开始呕吐。
　　好在也不少了，而且十分美味。宵夜做了炸知了猴，炒蛇段。
　　四脸盆的东西，沈清吃了两碗，剩下的基本上都进了毛毛肚子。吃得毛毛肚子犯涨。好在毛毛现在也已经停止生长了，要不然，沈清还真是养不起它。
　　睡到半夜，沈清迷迷糊糊地惊醒，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皱眉，抬起身，感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仔细一看，沈清脸都黑了。
　　“嗷！！！！！！！！！！！！！！！！！！！！！”毛毛尖叫，从睡梦中惊醒。□□剧痛让它一头雾水，满脸惊恐：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沈清怒火攻心：“沈毛毛！！！你要造反吗？！”
　　毛毛惊慌失措：怎么了！？
　　沈清指着自己身上一大滩黏糊糊的不明半乳白色腥膻味儿液体咆哮：“这是什么！！！”
　　毛毛凑过去闻闻，羞涩地点点头：是我的……
　　沈清头皮都要炸了，恨不得手撕金毛犬：“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毛长硬了不把我当主人了是吧，末日养不了你就觉得我低你一等吗？你居然敢，居然敢……”他只觉得自己要喷火了，又怒又羞，无论如何吐不出那些词。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买毛毛时候在宠物饲养手册上看到的，犬类如果对人类发情，说明它认为和饲养人的关系是平等甚至高人一等，而不是服从性质的主仆关系。
　　沈清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就打一顿，让狗狗清楚地明白人类比它强大，它永远不能爬到人类头上。但他现在显然打不过毛毛了。
　　沈清又羞耻又生气，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排斥。他猛地站起来，拿绳子拴住了惊慌失措的毛毛，披上衣服打开门跑了出去。
　　毛毛着急的叫声传来，沈清充耳不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黑暗里一人高的草丛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可能有母尸吧，即使是丧尸，甚至是强大点的变异生物都能杀死他。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心中有一瞬间迷茫。
　　到底为什么要活着，他麻木地向前走，抬起头望向无穷深邃的夜空，浩瀚宇宙中的璀璨群星在神秘黑蓝的空间中闪烁，明亮的银河系像破碎为亿万碎片的细小钻石。它们每一颗都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恒星，人类是什么，不过是连浮游尘埃都不能比拟的渺小生物。
　　身上粘液的味道让他觉得羞耻又气愤。
　　让他想起永远不想想起的记忆，一些不好的记忆碎片闪现在他脑海里。他想把自己的大脑抓出来，阻止看到这些。
　　“我把毛毛当亲人了吗？”沈清小声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拼命思考，这是他在不知所措时最常做的事。
　　答案毫无疑问，毛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依靠了，比亲人更重要。沈清觉得自己愿意为保护它付出生命。末日前，在毛毛两三岁的时候也曾经对沈清发过情，每次它抱着沈清的腿耸耸耸沈清就把它踹开，日久天长毛毛的发泄对象就变成了自己的毛绒玩具蜡笔小新。
　　但自从毛毛变异以后，每次这样对他，他就像头皮炸了一样浑身别扭，而且别扭程度随着毛毛的智商增长而加深。他尽量公正地分析自己，可能是他越来越把毛毛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狗了。
　　沈清谈过恋爱。
　　初中一次，什么也不懂朦朦胧胧一起上下学，发展到牵手接吻，但沈清把姑娘带回家的时候，床上滚来滚去。摸摸亲亲他觉得很舒服，脱到内裤他就开始僵硬，从内心里觉得那种事情很恶心，初中感情本来就不可能长久，此后就不了了之了。
　　大学遇到一个学姐告白，学姐是御姐火辣型，谈恋爱一个月有次喝醉就拉着他住了宾馆。他正洗澡呢学姐哐就推门进来了，吓得沈清赶紧拿浴巾包上……后来学姐就和他分手了。理由是不能忍受开房盖着棉被纯睡觉，并质疑了他的性向和能力。
　　实际上两方面都很正常啊！他虽然称不上恐同但也绝对敬而远之，而且他自己偶尔也会打打手枪什么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沈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在五叔墓前。
　　“五叔，我来了。”沈清坐在坟前，把周围的草拔净，坐下。他很想对一个人倾诉，想说说现在自己心里的矛盾和疑惑。
　　说完这句，他便呆呆地坐着。一天不和同类交流是什么感觉，个月不和同类交流是什么感觉，一年不和同类交流是什么感觉？
　　你能想象到吗，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你的尸体多久会被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人关心你吗，对你的关心，有谁会付诸行动呢。
　　沈清忽然想到他的父亲。他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在记忆里，除了五六岁时模糊零碎的温馨片段。父亲对他只有浓浓的失望和怒其不争。不肖之子，这是父亲对他最多的评价，那个男人大约真的对他很失望。他那样要强狠辣叱咤风云的男人，却有一个平庸不堪不思进取的儿子。
　　中下游的成绩，普通的差二本，学得还是没有就业前景的生物专业。毕业后呆在家里不出门。吃饱穿暖就满足，不会为人处世，沉默寡言。就连长相，都神似他那柔弱懦弱的母亲。
　　他爸一米八八，刀凿斧砍般凌厉英俊的脸，狠厉强大。他多想有个让自己骄傲自豪，耀眼夺目强大自信的儿子，他宁可自己儿子和自己刀口舔血抢夺厮杀，也好过这样没有存在感。
　　可是沈清像足了他那柔弱的妈，他或许也曾看到过沈清身上偶尔出现的，像他的睿智和凌厉。但是，没有进取心，足以让这个强大的男人对沈清失望透顶。
　　现在，沈清忽然沮丧地觉得他爸说的是对的。他连自己家的狗发情都能吓得跑出来，女孩子的床也不敢上。
　　沈清在墓碑前坐了一会儿：“五叔，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你。”
　　过了一会儿他摸摸坟头：“其实毛毛对我也很好，它那样可能只是发情了。我不该发那么大的火。”
　　几里外的毛毛疯了一样咬断绳子，在夜色里狂奔，他带着哭腔嚎叫，寻找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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