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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烟雨楼
两列官兵分别在轿前开道,轿后随行。阮籍二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轿子,眼看着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司马昭一把将阮籍推进旁边巷口。
“哎呦,侯爷!许久未见侯爷,姑娘们日日翘首盼着,都憔悴了不少呢。”浓妆艳抹的老鸨笑的合不拢嘴,招了招手,一群女子从楼中鱼贯而出,将轿子里的人迎了进去。
阮籍看着那阵势也不免惊讶:“烟雨楼的花娘向来嫌贫爱富,能让她亲自出楼接迎之人非富即贵。”
司马昭转头看向阮籍,默然看了半晌,直看得阮籍后退了一步,才幽幽道:“嗣宗如何知晓?”
阮籍不知道司马昭的意思,直接道:“烟雨楼乃洛阳“首楼”,我曾听友人提起过。”
“原是如此”
阮籍感到司马昭忽然退去了方才大盛的冷冽气息,本想问几句,却见轿中之人已进了烟雨楼,忙道:“那人进了烟雨楼!”
“恩”司马昭眸光扫过周围,看着阮籍道:“今日带你飞。”
啊?什么飞?
未等阮籍明白司马昭的惊言骇语,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司马昭打横抱起,只见司马昭轻点脚尖,借着巷边堆砌的土墙就跃上了屋顶。
阮籍震惊地看着司马昭,顿时明白了方才的话,只是……
“你当本少爷还是孩童吗?”躺在司马昭怀里的阮籍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这一眼因着现今的姿势与情景,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风情。
司马昭一怔,当即忍不住吻了吻阮籍的嘴角。
“你…你做什么!”阮籍捂住嘴角,脸红道。
司马昭露出无辜的神情,低声道:“情难自禁。”
阮籍竟不知在司马府里人眼中清漠冷冽的司马昭说起情话来会让人……
实在是难以招架,阮籍将脸抵住司马昭的胸口,堪堪露出一边鲜红的耳尖。却未看到此时的司马昭嘴角难以自抑地扬起,眼中的深情似是要溢出那般汹涌。
随着几个优雅的起落,两人已入了烟雨楼的楼阁之中。
“那轿中人到底是何许人物?”阮籍忍不住问道。
“是曹羲。”
阮籍一惊:“竟是他!”,阮籍突然想到什么,忽道:“难不成他来此并非玩乐?”
“方才仅是怀疑,如今……”司马昭看着不远处那间房,冷道。
阮籍恍然大悟,若是来寻欢,如今已过了半个时辰,却也不见花娘引谁前来伺候着,实在是不合常理。
“既是如此,我倒得看看曹羲打的是什么算盘了。”阮籍笑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司马昭无奈,按下阮籍的肩膀道:“留在此处,我去看看。”
阮籍像被狠狠泼了盆冷水,气道:“恕难从命。”
微凉的指尖抚上阮籍那张白皙的脸颊,司马昭语气软道:“危险,你若在,我会分神。”
听此,阮籍那双迥然的眸子微微暗了暗,心下了然,垂下眸子颇不甘愿地道:“别受伤。”
司马昭温柔地看了看牵动心神的唯一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轻身攀上另一处,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烟雨楼的第二层楼阁被分隔成了天、地、玄、黄四种不同等阶的客房,以前来寻欢的客人所给银两及身份来安置。曹爽兄弟二人权倾朝野,曹羲自是被带到了天阶客房。
天阶与其余客房不同之处在于不仅于布置精美,更是房容甚大,一间房中安有两个窗,窗外所对之景乃洛阳有名盛景:洛神湖,常年烟波浩渺,如雨幕迷蒙,神秘莫测,其朦胧美感令人陶醉,而唯一能将此全景收入眼中的地方自是这烟雨楼天阶客房,而这正是烟雨楼名之由来。
除了曹爽所对之圆窗,还有一窗设于内间,正对那张精致鸳鸯床,正应了在烟雨迷蒙之处行云雨之事,其中寓意更让寻欢之人热血沸腾。而此时,司马昭正藏于这窗边,专注于外间那人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外间的门被敲响了两声。
“进来。”不同于曹爽的粗犷,曹羲的声音略微文气一些。
门外走进了两人,来人笑着拱了拱手:“侯爷。”
“尚书大人果真贵人事忙,就连本侯爷要找也得等上两天。”曹羲似笑非笑地看向其中一人。
“侯爷恕罪!下官…下官…”邓飏慌忙跪下,想着近几日流连于温柔乡中,半醉半醒,哪知曹羲前来,此时却不能述之于口,否则还不知这尚书之位还能否保住,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曹羲早知其中缘由,对这邓飏贪财好色早有耳闻,这些自然不在他眼中,他还乐得此人有此嗜好,毕竟有弱点才更好掌控,不是吗?
曹羲喝了一口碧螺春,慢悠悠道:“玄茂不必紧张,本侯来此并非为了兴师问罪。”
邓飏一听,腿也不抖了,眼珠子转了转,小心道:“侯爷是为司马氏而来?”
此话一字不落地落入内间之人耳中,司马昭眸光微沉,俊容更添凌厉。
“既已知晓,还不如实报来。”
“是,是。下官在司马二子身旁皆埋了眼线,司马师近日倒无任何动静,常常待在兵营操练军队,一待便是一整日。”
曹羲笑得意味不明:“司马师沉稳睿智,受将兵拥戴,为人谨慎,尔等莫轻看了他。玄茂需等待时机,寻他几个错处,削其兵权。”
邓飏苦笑着说道:“侯爷也知此人谨慎,如何能被我等寻到失处?”
“寻不到…如何不能为他生造几个?这不是玄茂所长吗?”曹羲笑得意味不明,看得邓飏阵阵冷汗。
“侯爷说的是,下官明白。”
“司马昭如何了?”曹羲放下杯盏,看向屋中的另一人。
“司马昭当日受了一剑,最后…侥幸逃脱。”那人低着头,不敢看曹睿的脸色。
“哼,本侯料想也是如此。”曹羲并无愠色,只是冷笑着。
那人惊异地瞄了一眼曹羲,对于曹羲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感到迷惑。
“大哥过于冲动了,大哥对司马懿颇为忌惮,却不知这司马二子厉害之处。”曹羲冷静的地看着两人说道:“世人皆知司马师乃司马懿最看重之长子,却不知司马昭毫不逊色于其兄长,更甚者,其心思之深,武艺之强在司马师之上!”
“侯爷的意思是…”两人俱是一惊。
“司马昭对权势并无争夺之心,若无必要,不需也不能打草惊蛇!”曹羲正色道。
“可是…经大将军几次动作,想必司马昭已知此番刺杀是出自曹家之手,如此……”
曹羲摆了摆手,语气笃定道:“他不会因此而卷入此番争斗的。”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眯起双眼:“你们要做的就是帮本侯看住司马昭,有何动静随时来报,尔等可明白?”
“侯爷放心!”
曹羲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道:“那群匪寇可好掌控?”
底下那人愣了一番,随即应道:“如侯爷所料,嗜钱如命。”
曹羲点了点头,便让二人下去。
曹羲看着手上的一道伤疤,笑了起来:“司马昭,你不是与我不同吗?你不是不可掌控吗?本侯要让你知道,你与我别无两样!”
司马昭眉头微皱,一个旋身轻转,人已从天阶房跳入另一地阶客房里。想到曹羲方才的话,让司马昭不禁想起三年前上林苑围狩。
那时曹羲为得先帝器重,不惜设计围杀同僚,却不想计未成却遭饿虎扑咬被司马昭无意中救下。那时的曹羲因受曹家长辈漠视,心愤难平,妄图以此次围狩为契机,博得头筹,以此扬名,不曾想却遇此变故,心生绝望。在这时候,司马昭的出现让他重获新生,也因司马昭第二子身份让他浮起拉拢念头。
“与我共图大业,如何?”曹羲向来眼高于顶,他从不觉得有人能与己比肩,此话一出,自认为无人会拒绝,却不想司马昭并非一般之人。
“不如何。”司马昭拍了拍身边那匹白马的头,冷道。
曹羲看不懂司马昭,他难道不清楚曹家的庇护对于一个追求权势的人来说是多大的助力吗?
“你难道想一生都受司马师掣肘?司马家的继承,公侯之位…而这些,我都能给你,甚至比你想要的更多!”曹羲激动地说着,企图从司马昭的神情中看到渴望。
然而,没有!竟是一丝动容都未看到!
不可能!
“除了权力,金银财宝…”
“还有…美人!”
司马昭侧头看向神情激动的曹羲逐渐兴奋的脸,冷声道:“凭你,掌控不了我。”
曹羲脸上的兴奋逐渐褪去,一双眼睛猛地瞪大,像忍受着难言的痛苦般,他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他突然像疯了一般,抓起腰间的剑发狠地挥向司马昭,每一下都用上了最大的力道!
他一边砍一边喊道:“曹家迟早入我掌心,凭我一人如何掌控不了你!”
司马昭游刃有余地格挡掉他所有的攻击,只一拳便让曹羲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曹羲不可思议地看着架在脖颈处的长剑,只见那人面冷如冰地看着自己:“武艺虽不精,谋略尚有,可惜…心性不稳。”
曹羲愣愣地看着那人骑上马,扬尘而去,而那头猛虎最后却成了自己所猎之物,如愿以偿地拔得了头筹,但自从那时后,他就从未放弃过拉拢司马昭的念头,也从未放过任何试探司马昭的机会!
甚至于不惜在朝堂之上附议司马懿,中郎将一职并非虚衔,司马懿有意推举司马昭担任,却遭到了众臣的反对,推举皆得论资排辈,除非有大功大德,不受此条所制,然而堪当大功大德者,建朝以来,未之有也,更遑论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何以担当大任!在众议之中,曹羲却极力支持司马昭,最终在曹爽兄弟的压力之下,司马昭年仅十七便得了中郎将这一举足轻重之位。曹羲看着漠然接受的司马昭,眼里有失望亦有隐隐的期待。
在此之后,曹羲无论使用任何手段,也无法看到司马昭那张冷冽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动容,但他不会就此放弃,司马昭与自己是同一类人。在这一点上,他深信,他终会得到满意的解答!
司马昭对于曹羲的执着视若无睹,他想要的,所渴望得到的,曹羲永远给不了。
这世上仅有一人能做到!
只有那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喜怒哀乐……
盛世烟华,只有那张俊秀的容颜引人倾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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