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褪玉露

作者:胭脂相留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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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肆】梦断魂牵是君颜


      却说彼时云霆与龙葵正想法设法搜寻景天,忽地察觉到镇妖剑灵力波动,若非使了大招,龙葵所佩牵梦铃断不会发出响动。
      待顺着牵梦铃指引寻到徐长卿时,徐长卿已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多时,肩上伤口隐隐有化脓之态,龙葵惊得捂住嘴,轻声道:“怎么会这样……哥哥呢?哥哥不会也……”
      云霆同样骇然,却还是冷静清理了徐长卿的伤口,只见那伤口处压痕,分明是镇妖剑上的花纹,旁人根本仿造不来,本就心焦,此刻更是惶然了。他们落入地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景天与徐长卿会拔剑相向,景天现在又在何处……心脏都仿佛被狠狠攫住。
      而一切问题的答案,都是徐长卿。简单处理好徐长卿伤口后,云霆龙葵二人急忙带他回了万秋娘处,万秋娘与高炎现下对着诸位恩公都是感激且愧疚,忙里忙外照料着徐长卿。
      徐长卿是肩上肩上失血过多,然而最严重的却是脊骨摔得那两下,骨节几乎全部错位,背上的肌肉都有溃烂模样,而他精神力也受到巨大冲击,不知几时才能完全养好。伤药敷了汤药灌了,此刻除了静候,没有别的法子。
      龙葵近日急得不得了,景天一向是小姑娘生活重心,陡然失踪,龙葵仿佛一下失了主心骨,惶惶急急,总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边都起了燎泡。云霆虽然好些,亦是整个人都没了精神,眉宇间都是一片青黑。所会寻人的术法都用过,总是无功而返。而徐长卿一直昏迷不醒,也是给几人心里压了块大石。

      万秋娘端着汤药进了房,龙葵正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盯着徐长卿,察觉万秋娘来了,赶忙回身急切问道:“万姐姐,云霆哥哥回来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现在唯一突破口便是徐长卿昏迷之处,然而当时几人打斗都在空中,且离景天徐长卿走上地面那洞口相去甚远,云霆又对重楼功夫路数全然不知,自然没有分毫发现。
      万秋娘蹙眉摇摇头,有些心疼道:“龙葵姑娘,你还是去休息会儿吧,徐公子我来照顾,总不能龙爷没找见,自己身体也拖垮了啊。”
      龙葵却坚定摇头,接过万秋娘手中汤药,道:“不用了,我没有事的……”在万秋娘帮助下,将汤药一匙一匙喂入徐长卿口中。万秋娘再次去煎药,龙葵倚在床头,然而毕竟几天没睡,不多时,头便一点一点的,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云霆回来时,便见着此景,无奈地轻叹口气,俯身小心抱起龙葵,将她安置在隔壁房间,盖好被子。接连几天施法,云霆已有些头痛,他却只是咬了咬舌尖,强行打起精神,回身去看徐长卿。
      坐在龙葵方才的位置,云霆揉着眉间,想让自己精神些,忽然听见些窸窸窣窣的响动,萌地抬头,便看见徐长卿正费力睁开眸子看向他,身体仿佛是想坐起来。云霆忙道:“徐兄别动,你伤重着,我给你倒杯水……”嗓子却也是嘶哑的。
      然徐长卿执意要做起来,云霆只能轻轻扶起他,给他和自己都倒了杯水。见徐长卿喝下几口,略微有了精神,便急急问道:“徐兄,你们究竟出了什么事?景天他上哪儿去了?”
      徐长卿见他全失了贵公子的温和气度,眼角眉梢都是阴霾,便知他定然急得不行,正欲说话,门吱呀一声打开,龙葵跌跌撞撞跑进来,险些摔倒在地,一边说:“我听见声响,是不是徐大哥醒了?啊,徐大哥,太好了……哥哥……哥哥他有没有事啊徐大哥?”
      徐长卿断断续续将经过大略讲了,苍白的手指紧紧捏住被角,自责道:“怪长卿无用,没能保护好景兄弟。”
      云霆按着太阳穴,说道:“飞蓬大哥……重楼……看来这次咱们是早就被算计好了的,咱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一路都能风平浪静的……”
      龙葵的情绪也平定了些,咬咬下唇,说:“哥哥没事儿就好,可哥哥怎么会一下变成飞蓬哥哥呢?幕后主使会不会是与飞蓬哥哥有关系啊?”然而飞蓬的熟人并不多,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究竟。
      徐长卿挣扎着抓住放在一旁的建言剑,道:“当下之急,是找到景兄弟……”
      “徐大哥,莫非你有办法,可是你的身体……”
      “长卿不要紧,还请云公子龙葵姑娘帮长卿作法。”徐长卿强撑着如此道,然而一句话才说完,一口鲜血便哽在了喉头,慢慢从唇角溢出。云霆叹道:“现在既然知道景天下落,他应当不会出大事,徐兄你还是先养两天伤,再作计较吧。”
      让徐长卿好好休息,云霆又打发了龙葵去睡觉,实在觉得自己也困倦得撑不住了,才去歇着。
      徐长卿却是休息不得,一人安静躺着,就仿佛满眼里都是少年飞扬的眉眼,还能听见他唤白豆腐时轻飘飘挑起的尾音。攥紧拳,他这算是彻底深陷其中了吧,见到那熟悉的脸做出冰冷的表情,竟会心痛如斯。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看见他由老成持重的龙阳变成张扬跳脱的景天,或许,就已然入魔。
      只是这一劫却太难过,景天没有心,真的没有心,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相同,他可以对任何人撒娇和任何人亲热,却是如此疏离。
      景天身边人物各式各样,唯一的共性却是,他们甘愿把一切交付给景天,即便景天视之若无物。
      徐长卿一直逃避的事实,此刻终于铺展了开。
      右手还是紧紧攥着建言剑,用劲之大,手指都酸疼了。徐长卿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忆景天变作飞蓬的那一瞬,却有了几分隐约的猜想。
      然而这个猜想他着实不愿意去相信,若真有人想要……徐长卿咬牙,黧黑的眸子竟似水波流转,带了决绝的光。
      那么,或许让景天脱离原先行程计划留在重楼处还是件好事。何况,重楼也绝不会放任景天出事,他的保护,比徐长卿有用得多。
      徐长卿在心中一遍遍推想,猜测着,突然泛起一种无法言明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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